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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总道：“你小时候我确实抱过你，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有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果然长大出落得美。你在生活上有没有许多困难的地方？要是有，尽管跟叔叔说，叔叔能帮肯定帮。”
“我现在的生活还好。”陆青菀温和问道，“萧叔叔，你之前身体就不好，我看今天服务员来回送的都是香槟，我去给你泡杯茶怎么样？”
萧总摆摆手道：“不麻烦你们小辈了，叔叔让助理去做就行。”
“萧叔叔，还是我去吧，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我做小辈的，该为长辈做点什么的。”陆青菀恭敬的说着。
萧总笑道：“这男女还是有区别，阿赞这小子，就从来没有这么细心。”
沈赞也笑：“叔，我这从小给您泡过的茶，也不少吧？”
他显然跟他特别熟，好似亲叔侄一般。
陆青菀在两人的交谈声中，无声的退下了。等到她走到茶水间，脸上的笑意便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她想喝杯水冷静冷静，只是端起杯子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终于见上面了。
陆青菀想，终于见上了。
只是她想起沈赞跟那人亲近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她最恨的人，却是沈赞十分尊重的长辈。
陆青菀在茶水间调整了五分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她端着茶走过去，温和笑道：“萧叔叔，您喝喝看这茶。”

男人小酌一口，满意道：“青菀这煮茶手艺倒是不错。”

之后陆青菀便一直陪在他旁边，等到萧总上台去做演讲了，之前跟她不对付的那个女人才上来道：“陆小姐也不必觉得自己跟萧总有多熟，毕竟他老人家，对任何一个晚辈都不错，你并不是真得了他青眼。”
陆青菀冷冷的看着她没说话。
对方之前无论说什么，也没有见她有任何不对劲的时候，这会儿眼神里却带着压迫感，让她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还是虚张声势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陆青菀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沈赞的，他说：【不用搭理这个疯子。】
她回头去看沈赞这会儿坐的位置，他看上去在很认真的听演讲，不知道什么时候分神来注意她这边的事情的。
陆青菀便没有理会女人，她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结束之后，萧饭局上萧总也热情的让陆青菀坐在自己旁边，他有些感慨的说：“青菀，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父亲。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遇上车祸这种意外。上天这不公平。”
陆青菀心里痛得发抖，恨不得撕掉他虚伪的面具，眼泪也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流。
她心里冷的厉害，仇人就在眼前，她用力的握着西餐的刀子，如果她这一刀下去，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了他。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很难得才能这样亲近他一回。
但下一刻，她就松开了手，手从握着餐具变成摸索几下，这个动作反而像是在找纸巾。
她还没有找到，萧总就把纸巾递给了她：“裸青菀，前边还说不哭，这会儿怎么又哭了？不是还说自己缓过来了？”
陆青菀不好意思的笑道：“您刚刚那番话，触动到了我。您和他之前关系肯定好，那番话他听了也会动容吧。”
萧总叹口气，道：“叔叔不提了好不好？青菀你好好吃饭。”
陆青菀道：“是我打扰到您的雅兴了。”
“叔叔本来想让阿赞哄哄你，但转念一想，你们离婚了。婚礼那时候，叔叔忙，没能来参加，也是遗憾。”萧总那双慈祥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惋惜，又道，“不过你们还能像如今这样当朋友，也很让人欣慰。”
陆青菀浅笑着，不再言语。
这顿饭结束，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他还不忘跟陆青菀道别，俨然一个心疼小辈的长辈：“青菀，要是有困难，你一定要跟叔叔说，好不好？”
陆青菀笑道：“那就先麻烦叔叔了。”
一堆人簇拥着他离开，他确实是所有人眼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陆青菀说了马上得回公司，才没有跟上去。
等到她一个人时，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早已经一身冷汗。
陆青菀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然后抱着膝盖，她抬起头，泪流满面。
凭什么，坏人活得这样好，活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好人。
陆青菀即便站出来指责，挥下去那一刀，所有人不会怀疑他，只会觉得自己有病。
沈赞转身回来结账时，却正好看到陆青菀蹲在地上的场景，他连忙朝她走了过去，刚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就被她给抱住了。
“怎么了？”沈赞赶紧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说，“青菀姐，你怎么了？”
陆青菀默默流泪，没有言语。
沈赞便直抱着她，最后把她放在桌子上，正好站在她双腿之间，抽纸给她擦眼泪，她的头正好可以贴在他胸膛上。双手抬起来，也正好环住他的腰。
沈赞就这么抱着她。
不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个服务员，看到他们搂抱的画面，手上的东西愣愣的砸在了地上。
即便被撞见了，沈赞也只是瞥去一眼，没松手。
205
沈赞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抽纸耐心的站在陆青菀面前给她擦眼泪。
“青菀姐，你别哭。”沈赞轻声安抚道，“你缓一缓，跟我说说，你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好不好？”
陆青菀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腰不放，也并没有开口。
服务员心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沈赞只是看见陆青菀哭了，上来安慰安慰人家。不然但凡要有点什么，之前为什么要离婚？
而且沈赞后来也谈过恋爱，也不排斥跟女生的相亲，根本不可能像是还惦记陆青菀的模样。陆青菀那副温和的模样，只是说适合娶回家，却很难让一个男人跟她风花雪月。
只不过下一刻，服务员瞪大了眼睛。
沈赞在哄了陆青菀一会儿之后，没有得到她的回复，最终怜爱的低头下去亲她的额头，顺着眼睛一点点往下，路过鼻子，而后亲上了陆青菀的嘴唇。
一个带着安抚味道的吻。
除此之外，服务员还感觉出了一种情意绵绵的意味。
片刻后，沈赞再次低声问她：“要不我先带你回去？”
她终于“嗯”了一声。
只是在沈赞伸手抱她时，她避了避，道：“我自己走。”
“可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赞好脾气道。
陆青菀率先往外走，而沈赞在她离开之后，脸色就变得异常不悦，服务员感觉到了几分压迫感，额头上渐渐起了冷汗。
沈赞不冷不热道：“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的事要是往外透露了半个字，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只不过等到他走出去回到陆青菀车上后，冷意又消失了。
陆青菀这会儿的情绪已经缓和下去，沈赞把她抱到腿上，她也没有阻止。
“萧叔叔真的算是一个好人吧？”
沈赞抚摸着她的头发，道：“萧叔叔赞助过的人就有无数了，但凡是认识他的，就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的，也从来不会跟人家争抢什么，他是一个极其正派的人。你在生意上要是遇到困难，你去找他开口，他必然会帮你。”
陆青菀恍惚道：“你说他这一辈子，有没有干过坏事？有没有可能只是装的好？”
沈赞神色间全是不赞同的神色，但跟她说话的语气倒是和气，他道：“一个坏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装成好人。青菀姐，萧叔叔也是你的长辈，你跟他多处处，就知道他有多好了。当年我父亲公司出现危机，也是他鼎力相助，不然也没有我的今天。”
陆青菀道：“如果他要是真做过什么呢，你会不会跟他一刀两断？”
沈赞略为停顿，然后颇为严肃和现实的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他对我们沈家而言，都是恩人。”
他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沈氏显然和萧氏，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沈赞是不可能背叛这份关系的。他背后的资本更加不允许。
陆青菀什么都没有再说。
因为她和沈赞之间走得越来越近，他教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自己也忙，很多时候回到酒店了，也得处理工作上的事宜。
陆青菀没有他忙，看他一点空余的时间都没有，便开口问道：“要不你手上那些项目，我替你过一遍？”
沈赞面色微闪，道：“这个我自己处理就行。”
“你不相信我？”陆青菀淡淡说：“也是，你的确应该防着我点。”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到一旁去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那样子，有些疏远，沈赞扫了一眼之后，后续的工作就开始分神了。
过了片刻，他还是认命的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挡住了电视，道：“青菀姐，也不是防着你，就是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让任何外人看的。你要是想帮我检查，那就来吧。”
陆青菀很认真的看了他片刻，似乎在询问：这是真的？
沈赞道：“来吧，不防着你，我防任何人，也不应该防着你。你陪我一起工作，我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陆青菀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起身抱住他，不仅抱住他，还亲昵的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他们说，这是男人的敏感点，一般女人都不能触碰。“
沈赞的脸色有些许红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忙去吧。”
两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处理着问题，陆青菀把沈赞手下的项目全部都看了一遍，说：“都没问题。”
沈赞道：“你放着吧，先去休息。”
即便那些陆青菀已经检查过了，他还是怕出错，重新又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什么问题，陆青菀检查得很细致。
等他回到床上的时候，她还醒着，沈赞便开口打趣道：“看来以后都可以交由你检查了。”
他这话也不是说说，之后一些事情也确实交给她看了，一连几次，都没有出问题。
沈赞便对陆青菀彻底放心下来，身边有人可以帮忙，自然是好的。
陆青菀跟萧总之后见面的次数就频繁了不少，时不时带陆青菀去见什么前辈。
他对陆青菀似乎也是喜欢至极，有一回酒精上来，拉着她的手对她道，“叔叔跟你有缘，青菀以后就喊我一声干爹吧，这干爹似乎有些生疏，青菀要不就直接喊我父亲，如何？”
萧总这么些年来，扶持过不少贫困大学生，但认女儿，还是头一回，旁人眼里都充满了艳羡。
只有陆青菀，心底只打哆嗦，脸上的客套几乎要维持不住。
要喊自己的杀父仇人爸爸，她说什么也做不到。勉强想开口应付过去，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涌来。恶心到她想将眼前的人撕碎。
她勉强的带着笑容站在原地，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而萧总眼神锐利，和蔼笑道：“青菀这是不肯？”
陆青菀头皮发麻，只感觉他像是洞悉了一切。
她别无他法，正打算屈辱喊人，就听见陆横山开口道：“老萧，你认了青菀，不认其他人，你这偏心，别害她到时候被人记恨。”



206
陆横山的话一说出口，萧葛便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含笑道：“也是，这些个孩子，我都一样喜欢。不过青菀从小没了父亲，我更加怜惜她些罢了。”
陆青菀在他们谈话间，默默的退开了。
很快她就接了个电话，就开始跟长辈们告别，道：“姑姑身体不舒服，我回去陪她。”
沈赞见他走了，没一会儿便也找了个借口遛了。
他给陆青菀打电话的时候冷静的开口道：“你姑父是怕你攀上萧氏这条关系，才急急出声打断。”
陆青菀笑着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今天姑姑怎么了？”沈赞因为陆青菀对陆英芝的态度，也对她客气了许多。
“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沈赞应了声，而是转身联系了私家侦探。
对方是在昨天告诉他，有事要找他的。
沈赞跟对方见面时，后者耐心的给出了一叠照片：“陆小姐汇款的那个账户，只是一家普通的孤儿院。每年陆小姐的转账，在五百万左右。”
侦探道：“不过，孤儿院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是陆小姐当年的医生。这医生，未婚，却有一个小孩。”
沈赞脸色微变。
……
陆横山是在饭局结尾，准备离开的。
但还没有走，就被萧葛给喊住了，“这就要走了？”
陆横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叶晨曦就拽着他的胳膊道：“陆总，咱们赶紧走吧，我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陆横山一脸无奈。
“让这丫头先去外头等着。”萧总开口道，“我还有事得跟你谈。”
陆横山只得留下来，而叶晨曦满脸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我认那丫头，你怎么突然横插一句嘴？”萧葛问道。
陆横山道：“她机灵着，谁敢保证有一天她不会借你的力，夺走陆氏？哪怕不夺走，我也不愿养虎为患。”
萧葛笑道：“养虎为患，这词倒是在理。你说她是那人的女儿，她在一天，我始终不安心哪。你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消除我的心头大患？”
陆横山道：“之前的事，她不可能知晓，你大可以放心。”
萧葛却道：“有句话说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应该最懂这个道理，她的眼神，总让我心静不下来。横山，我年纪大了，一心神不宁，就容易发脾气。这名声呀，败坏不得。”
“你的意思是……”陆横山不动声色问道。
“夺妻之仇，他的女儿，你也忍了够了，人生中到处都充满意外，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横山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你自己要是不愿意做，我便找别人。”他笑道，“认识这么多年了，总不好为难你。”
“这件事，恐怕还是我来的好。”陆横山沉声道。
……
陆英芝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就听见有人回来的声音，然后就看见陆青菀从外头走了进来，纳闷道：“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姑姑，明天要是有人问起，您就说您今晚不舒服。”
陆英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青菀便回了房间，她拿出记事本，记事本上赫然写着“温湉——结婚——离婚——公司——证据”的顺序，记录的日期是一年半之前。
陆青菀拿起笔，在最后两步之间，写了些字。
她放下笔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陆横山回来。后他正在脱西装外套，余光瞥了她一眼。
陆横山的脸色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沉重。
陆青菀走到他旁边时，听见他开口道：“他怀疑你了。”
陆青菀平静道：“他永远不可能放心我。”
“你的计划，恐怕得加快了。”陆横山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她冷淡道。
陆横山顿一顿，有些局促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的生日快要到了，以前都没有用心给你准备过，今年我也，给了准备了个礼物，我……”
“是吗？”她温和而疏离道，“不过即便是你给我，我也会丢了。你没必要做这些。”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了。
陆横山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样悠长和心酸。
满腹心事，全部刻在了他几条皱纹里。
……
陆青菀回到房间之后，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时，又是陆横山。
陆青菀疏远道：“你还有事？”
陆横山借着聊叶晨曦的事，跟她多说了几句，他说着说着，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笑意：“她跟你一点不像，但是她却跟你留着一半相同的血，这孩子，讨喜的很。”
陆青菀沉默良久，道：“你得用心教她。”
“我一直在用心教她。”陆横山道，“你吩咐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我。”
“即便，我不在了，你也不能算计她。”
陆横山脸上的笑意这才浅了些，又是一副复杂模样，很久后，他语气难辨说：“你还这么年轻，一辈子还有那么多时间要活，又怎么会不在。”
陆青菀跟他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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