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小说家族009 | 这里，诞生了与《蒙娜丽莎》齐名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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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夜晚的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在霓虹灯的照射下，把整个市区内的广场笼罩在如梦如烟的雾气里。

一个人坐在空无人迹的广场中央，我陷入了沉思中。

市中心的广场上需要建一个雕塑，在数十位应聘者中，我得到这份工作。也许是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得到这份工作的过程与竟争中，现在真的得知是由我来完成这个作品时，我竟然发现无从下手。

我虽然不是天才，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

用什么样的构思与灵感才能创造出一个足以流传于世的雕塑呢？

身后骤然亮若白昼，我回头望去，在漫天的七彩烟尘与雨雾中，我看见了她。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呆住了。

我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如此美丽的一张脸，她的样子竟然符合着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一切想像，瘦削的面孔、大大的眼睛、微蹙的眉毛、挺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唇、洁白的裙裾披肩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着，浑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更令我惊讶的，是她眼中有着一种与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龄绝不相符的神情……冷艳而倨傲，好象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放在她的心上，我也绝没有想到如此的冷漠会与如此的秀丽搭配的水乳交融天衣无缝。

我只是一个才从美术学院毕业的雕像师，我对那些风花雪月的文学从来没有好感，可是那一刻便莫名地突然地从心底浮现了著名的词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好，林雨！"她的声音完全配得起她的美丽，让我吃惊的不是她叫出了我的名字，而是她发音的纯正标准，就像是电台的播音员。

"我们认识吗？"我惶惑地轻轻问道，生怕不小心的大声说话就会吹走了她。

"你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吗？"她毫无做作的惊讶真让我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然而我的记忆中的确没有她的样子。

"老天！"我几乎呻吟出声，"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如果我见过而不识简直就是犯罪……"

她微微地撇了一下嘴，神情可爱的就像是一道春晨中明亮而不耀眼的阳光，我是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可这一刻我几乎就要信了。

"你认得这个吗？"她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雕像的侧面照，一个女子亭亭立在广场的喷泉边，环境很熟悉，样子也很熟悉。

"这……就是这个广场吧，这个雕像也好象就是你……"我迟疑着。

"不错，背景是我们通过全息仿真出来的这个广场，但这个雕像不是我。"

"什么？？？"我糊涂了。

"你仔细看看这个雕像的表情和神态。"她淡然的说道。也许我现在有点傻乎乎的样子成了她好心情的催化剂，虽然她没有笑，但我还是喜欢在她冷漠的脸上看到她矜持而突兀的一丝温柔。

照片中的那个女子的雕塑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好身段，却赫然只有半张面孔，给人感觉很是诡异。但那半张面孔的五官却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她，只不过与她本人不同的是神情上有着一份嗔喜的幸福满足，一份明了的恍然大悟。温柔腻美，容色逼人，逼真的就像是一位美丽少女在情人的歌声中聆到的几阕韵律，在情人的诗句中圈下的一道批注……

"啊！"我不由的惊叫起来，"这是哪位大雕塑家的作品？简直是完美无暇。"

"别那么吃惊。"她平静地说着，"这个大雕塑家就是你呀。"

要不是我一直知道自己有很坚强的神经，我一定是以为自己疯了。可现在，是她疯了吗？我茫然……

"在人类长达七千年的文明史上，留下了许多奇迹，然而有几个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维纳斯的断臂姿态，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和这个……"她指指照片中的雕像，"左脸的风情。"

"左脸的风情？"

"我们致力于研究人类的精神领域，当然不会错过这几个名垂百世的伟大艺术品，而我们更想知道的是人类在创造过程中的想法与灵感涌现的根源。所以，我们分别派出了三个人，维纳斯去了古希腊，蒙娜丽莎去找达.芬奇，而我，来找你……"

"你等等……"我想我一定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我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痛。我喃喃地念道，"维纳斯和蒙娜丽莎？"

"是的，我的同伴就是以维纳斯和蒙娜丽莎的样子出现在她们的原创者面前的，可是那个你只完成了半张面孔的雕塑中竟然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名字……"

"你们是……什么？"我小心地问着，差一点把"疯子"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们，用你们人类的语言来说，应该是来自平行世界的二千年后的外星人吧……"

二、 电视剧、玫瑰、冰淇淋、耳光和浪漫

我只好把她带回家。不像是收留，倒像是被挟持。

在路上我无数次印证了她的出现以及她话语中的可信度，结论是令人沮丧的，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会是外星人？

在我印象中的外星人至少应该有着一张类人猿的脸，而她……我竟然没有一点艳遇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或许我就是外星人在地球上诸多试验品中的一个吧！

我还不算很害怕，这一点让我满意，再怎么说也不能给地球人丢脸啊。

我常常想男人碰上国色天香的感觉，除了惊艳然后大多是一种下意识的呵护吧！而事实上，要不是她脸上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淡，再加上她表明了非我族类，我的确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她的来历实在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来自二千年后的高科技外星人！人类在她们眼里就根标本似的，尽管对我这个她口中的大雕塑家不无敬意，可我还是接受不了她看我时就像是研究什么的眼光。

在她坚持不需要睡眠的前提下，我把客厅让给了她。

我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她众多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我当然不敢得罪她，谁知道会不会就此爆发星际大战，想到人类的历史说不定就存于我的一念之间，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逼迫我不得不对她三分客气三分敬重三分好奇再上加一分畏惧。

当她见我大口喝着啤酒从而很好奇地喝了一口，然后郑重地告诉了我她所喝下有机物的分子排列式时，我才在大笑中肯定了我面对的这个外星人在许多方面也许都是个低智商的天才白痴，这下才总算对我的安全真正放心。

我躺在床上看着那张雕塑的照片，我现在确定那不是她了，因为她那刻板的脸上不可能出现如此精彩的表情。

然后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找错了人，因为即使让我现在临摹，我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造诣把这个雕塑中那种神韵模仿的惟妙惟肖。

也许外星人是没有喜怒哀乐的吧，至少在她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丝人类所拥有的多姿的神态……

我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她站在门口，映着身后灯光的忽明忽暗，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感觉不好。"她淡然地说道。

"怎么回事？"我做势要起身下床，她的目光竟然并不躲开我只穿了一件短裤的身体，我只好悻悻地飞快穿好衣服。谁知道她是不是一位女性，也许外星人都是没有性别的……

"你看！"她指着电视对我说。

电视里演着千篇一律的爱情肥皂剧，我在无聊的时候看过好几遍，现在正是煽情处，那个大眼睛的女主角正在望着男主角一颗颗分泌着眼泪……

晕倒！这么普通的下三滥电视剧也能引起外星人的好奇？

"就这个？"我指着电视中泪水涟涟的女主角问她。

"为什么要掉眼泪？"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解释，我只好重头给她讲起这个故事，顺便加上我的部份想像。

一个女孩摘不到树上的苹果，那个高大的男孩子帮她摘了下来，然后就爱上了，女孩姿色平平，男孩也并无才华，可就是爱上了，然后导演自然会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误会让男女主角抱头痛哭的同时，也赚着观众的眼泪和钞票……

"我的工作是研究人类的感情范畴，可是我不懂你们所谓的爱情为什么会让人又哭又笑？"

"因为投入吧！"我只好泛泛的解释，心里不由想起了女友小雪。

"可是他们都明明知道对方是爱着自己的，为什么不能彼此谅解呢？"

"你懂不懂什么叫吃醋？"我只好胡搅蛮缠。

"人为什么会吃醋呢？不爱就不爱好了。"

"这……没有理由吧。"这一下我真没有办法对她说明白了，那份患得患失欲舍还留的情绪也不可能被一个外星人了解吧！

"我好象懂了，有理由和没理由都是爱情。"

听着这一句莫名其妙颇为牵强的总结，我不禁捧腹。然而看着她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样子，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也许做为一个局外人，她比人类更深的了解着爱情的本质。

第二天，在她的提议下，我开始去街上寻找灵感。

说实话，虽然有被监视的感觉，但她还算是一个不错的旅伴，她有惊人的理解能力，总可以在任何微不足道的细小处发现"艺术"的痕迹，比如一面墙上的一些无意识中留下的花纹（有的时候我怀疑那是童溺）就可以让她联想许多……

当然她更多的是观察着街上的行人，因为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行注目礼，那投射来的目光自然不乏钦慕妒忌惊讶羡艳乃至好色等等不一而足，而她也乐于让别人观察她从而在各种千奇百怪的眼光中继续她对人类精神系统的研究。

逛到中午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人类比起外星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会肚子饿。

如果是她买单，我当然巴不得陪她去见识一下那家装典的简直像个教堂的法式餐厅。而现在我其实只想吃碗面条，可在她"为了领会人类艺术"的提议下，我平生第一次走进了这种进门就需要给小费的地方，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我的钱包不是摇钱树，甚至恨不得她能把我钞票上的领袖全变成总统……

人类第二个悲哀大概就是太爱面子了吧！

谢天谢地，她竟然不需要进食（据她说可以在太阳光中汲取所需的能量）。哈，无论谁要是有个这样上得厅堂不去食堂的女朋友真是睡着了也会笑醒的。

我为自己点了一份牛排一份炸鸡，在计算着下个月喝稀饭的次数的同时也不无风度地为她点了一份冰淇淋。

冰淇淋的名字很好听——捍卫浪漫。一位剑士剑尖上挑着一颗草莓，要不是怕侵犯版权的问题，这就足以引起了我的灵感了。

她起初不想吃，还告诉我昨晚那口啤酒让她很不舒服，我想也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吧。可是在我的坚持下当她吃了第一口后就开始飞快地让剑士一点点在她小巧的嘴唇中溶化，脸上隐隐有种小女孩一样如获至宝的惊讶与喜悦，我心中大乐，却隐隐开始担心她会就此开了禁食令。

"这是什么？"她最后用叉子挑着那颗草莓问我。

"这就是上帝的禁果。"我笑着调侃她。

"哦，幸好我不是夏娃。"她认真地说着，小心地把草莓放在嘴里。

我到真是没有想到她对人类的历史如此熟悉，看着她轻轻地抿着，像是要好好体会一下"禁果"的味道，不由大笑起来，第一次我发现了外星人其实也可以可爱。

出了餐厅，便有一个小女孩拿着玫瑰花来向我兜售，女孩拼命地夸赞"我女朋友"的美貌，我拗不过只得买了一朵，却发现她的脸隐隐有些红，原来外星人也会害羞？？？

"林雨！你怎么在这？"

我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女友小雪。

"小雪，你……"话尚未落，便接触到了她狐疑的眼光，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位让人们惊若天人的她，再看看手中的玫瑰，心中才想到要糟了。

"你好，我叫……浪漫。"她迎上小雪的眼光，轻轻说。

"她是谁？"小雪不理她，只是看着我。

"咳，这位是……浪漫小姐。"我想到了那个冰淇淋，心中苦笑，你真会给自己起名字。

"你，你，你竟然请她去这里吃饭？！"小雪的气愤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她生日的时候我也最多只送她一个镀金项链去唱唱卡拉OK什么的，而我昨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自然也不至于立刻有派发公款的权力。

"小雪，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浪漫"，似乎有些自惭形秽了，"哼，这么漂亮的就怕你养不起……"

"你听我说，浪漫是外星人……"

这一句真话本来我是绝不肯说的，一急之下已是顾不得许多。然后小雪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林雨，你真会编故事，嫦娥不会也是你亲戚吧……"

于是我这个堂而皇之绝无任何私情与隐瞒的解释竟然，竟然换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得承认，在浪漫的眼中，小雪的言语和行为实在是太让人类没有体面与风度了。

在我捂着脸发愣的时候小雪转身挟着哭声跑了，浪漫则是笑嘻嘻地来了一句，"这就叫吃醋吗？"

"你懂个什么？"我心里还在惦记着搞定女友的手法与策略。

"哈哈，她那一句话说得不对。嗯，浪漫是外星人，下一句对仗起来应该是爱情是你老乡。"我看着她芫尔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会笑呀？我记得你说你们是没有控制情绪的神经的……"

浪漫一时也愣住了："是呀，为什么会这样？"

"哈哈，不管那么多了。"她笑的时候好美，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了，反正以后总可以给小雪解释，我一把拉住浪漫的手，"来，我带你认识一下你老乡。"

"什么？"这次是她不懂了。

我没有说话，笑呵呵地把那朵玫瑰插在了她的发端。

三、人鬼情未了

必须承认我有点不对头，至少我不应该对相恋二年的女友的离去无动于衷，难道就是因为浪漫惊世骇俗的美丽吗？我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色之徒。

然而我终于没有抽时间给小雪打个电话或是亲自去道歉解释，因为生活中出现了浪漫就好象真的有了一种浪漫。

她脑子里的知识绝对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科学家吓出心脏病，然而在生活中她也和一个白痴差不多。

我对外星人的害怕早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在她通过我研究地球人的时候我何尝不是通过她来研究外星人？

"浪漫。"现在这个名字已经被我叫得很顺口了，"告诉我二千年后的地球是什么样子？"

"经过了数次核战，那时的地球几乎是不毛之地，根本不适合地球人的生活，人类只能在地穴中苟延残喘……"

"我的老天！你别说了，不会让人类退化到原始社会吧？"一想到人类将会毁灭在自相残杀了，我不禁有些泄气。

"地球本来只是我们的一个星际中转站，然而在无意中，我们发现了地球曾有过我们意想不到的文明，这才开始着手对人类过去的研究。"

"你们那么高级，还用得着研究人类吗？"

"在人类的精神领域中，有着我们想像不到的地方，比如七情六欲，对我们来说那是根本无从设想的东西……"

"你们没有七情六欲呀？？？那你们活着为了什么？"

"进化。探索。"

我一时无言了，如果人类的发展就只为了本身的进化和对宇宙的探索，没有争权夺利没有尔虞我诈，那会是什么样？

我突然觉得了人类的渺小，相比于这些外星人，实在是惭愧。

浪漫好象看出了我的心思："其实人类也并不都是如此，自古以来亦有许多求道之士，只是被大多数人不理解罢了。"

是呀，我想起了那些求道派，为了理想不计生死荣辱，哥白尼、布鲁诺、阿基米德……

"那你们还需要工作吗？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研究人类感情艺术的九号研究员。其实宇宙中每一种生命都有它值得我们研究的地方，至少你的作品就让我们领略到了一个全新的精神概念。"

我想到她以前说的话，把我和维纳斯的作者（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还有达.芬奇相提并论，我实在很不希望她是找错了人，可是……

"我是真怕辜负了你们的期望，至少这几天你还没有发现我有什么灵感吧，就算拿你当模特儿，我恐怕也完成不了那么表现细腻精巧而完美无缺的雕塑……"

"那也无所谓啦，反正我已经在这个时代学到了很多。"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别逼我到处找什么见鬼的灵感了。"

没有了非要给后世留下什么惊世之作的心事，我便有了借口到处带浪漫去见识二十一世纪人情风貌。

当然，我始终相信我是爱上了爱情而不是爱上了她。

六、那一刹绝世的风情

五六天转瞬就过去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起她将要离开。

"今天晚上是什么节目？"外星人的脑袋就是不一样，我对于浪漫的理解已然技穷，而她却还有着层出不穷的花样。

"人鬼情未了！"她浅浅地笑着，像一个天外的精灵。

炉盘缓缓地转着，她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我，四只手在陶泥中紧紧握住。

我从来没有和她如此的亲密过，感觉着身后的柔软，感觉着她的体温。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满是影片中的那一刻片段：陶泥旋转、成型、粘滞、分解、剥化，就像那份纯纯朴朴的感情在眩昏中崩溃，在钝漠中重生，在缠绵中破茧而出……

我忍不住更用力地捉住她的手，"不走，好吗？"

她浑身蓦然一震，"林雨，我真的要走了。"

我要回头看她，她却更紧地抱住我，不让我动弹。"别回头，我的能源已经快要枯竭了。"

我这才大吃一惊，我记得她说过如果她没有能源就将意味着——死亡。

"林雨，你现在还不知道吗？其实我想我这种行为真的是……以身殉道吧！"

"什么？浪漫，你……"

"记得那一天我要你带我去这个城市的最高处吗，其实那就是我回去的唯一机会。"

"回去？你是说回到二千年后？！"

"是的，但是我知道如果就那样回去我永远也不可能再懂得什么是人类真正的浪漫与爱情。"

我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回去又怎么样？"

"我的能量只能支持这几天，不回去就会是能源耗尽后的……灰飞烟灭。"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由大叫起来，"傻瓜，你可以回去了再来呀！"

"你不明白，每一次时空的旅行都耗费着这个宇宙中巨大的能量，即使以我们的科技也只能在一次时空航行中支持十天。我如果回去了一定没有机会再来了。"

"可是你……我真该死……"

"林雨，不要内疚。别忘了，我们是不同的，对于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领悟，我一点也没有后悔，这几天你让我懂了许多。你们古人不也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吗！"

"但浪漫，你不是说过你可以处在休眠状态等待吸取能源吗？"

"如果五天前，我可以做到。但我怎么能放弃做你女朋友的机会……"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自言自语，"多美好的……浪漫和爱情！"

我竭力想挣开她的手："那不算数的，我们应该用更多的时间来体会。"

她抱得更紧了。

"林雨，不要再回头看我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教会我很多很多了，我现在会笑会看电视会吃冰淇淋会做早餐，我不想再学会哭……"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也许下一秒钟我就会粉身碎骨，被时空能量挤压成千亿个分子，我会在你一眨眼的时间就突然消失不见的，你可以再去找你的女朋友，我们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你说过，梦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我声音嘶哑的大吼着，"至少要让我见你最后一面，你不可以用你们的冷静来代表人类的情感……"

我清楚地感觉到她浑身的颤动："请你最后再教我……吻。"

我用力转过头去，碰上了她柔软而热烈的唇。

我闭上眼睛紧紧反抱住她，企望着什么可以让她保留的奇迹，在天旋地转中，我的嘴唇接触到了一种咸咸的液体，她终于还是学会哭了……

我张开了眼睛，我只能看到她的一个侧面，她的脸庞上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一刹我突然知道了那个雕塑就是她，就是现在的她！

她轻缓地念叨着，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那种我一直不能理解的表情其实就是爱情……"

随即一道七彩的光忽然亮起，一时室内宛若一种七彩的梦境。

浪漫，我的浪漫……灰飞烟灭在我的怀里。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抓起陶泥，和着我不自觉中淌下的热泪，用我的全身心的智慧和仅有的力量留下她最后的样子，留下她那半张我永难忘怀的表情。

雕塑的名字当然是叫……《左脸的风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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