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红楼梦》里薛宝钗的诗歌水平高于林黛玉?

时间:2019-11-04 07:26:1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原标题:《红楼梦》里薛宝钗的诗歌水平高于林黛玉?

作者:刘永

中国是诗歌的国度,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所以诗教无疑是古代的基础启蒙教育,具有生生不息的优良传统。《红楼梦》中的公子哥儿、小姐名媛,除了象薛蟠那样的少数几个不学无术之徒以外,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都能讴歌几句诗词。大观园里充满了诗情画意,生活其间的才子佳人们自发组织成立了海棠诗社、桃花诗社,他们集社开宴,吟诗作赋,好不逍遥自在。

《红楼梦》里的诗词曲赋、歌赞诔偈、对联匾额、文理诗话,贯穿小说首尾,真可谓满纸烟霞,充分体现了作者曹雪芹高超的诗歌艺术才能。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诗歌都是根据人物的个性、环境的变幻、时序的更迁而呈现出不同的姿态、格调,避免了千人一律、味如嚼蜡的习惯因袭,并且蕴含深刻,引人入胜,把诗歌艺术的语言张力发挥到了极致。

故而,脂砚斋开篇就批注道:“这是第一首诗。后文香奁闺情皆不落空。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有传诗之意。”显而易见,脂砚斋发现了曹雪芹对自己诗歌艺术才能的自负。《红楼梦》不只是在为“闺阁立传”,而且有记载、传播闺阁女儿诗词的意味。

毕竟,诗歌才是文学正统,论诗品看人品,曹雪芹也未能免俗。

第三十七回,大观园成立了海棠诗社,黛玉道:“既然定要起诗社,咱们都是诗翁了,先把这些姐妹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李纨道:“极是,何不大家起个别号,彼此称呼则雅。”

于是,李纨别称稻香老农,迎春别称菱洲,探春别称蕉下客,惜春别称藕榭,黛玉别称潇湘妃子,宝钗别称蘅芜君,湘云别称枕霞旧友,宝玉别称绛洞花主、怡红公子、富贵闲人。

于是,一个个诗人都有了雅号。

诗人享有别号,这是古代由来已久的诗学传统,“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等等,这些名号俗定成俗,如雷贯耳。更有直接以诗词名句代替本人名字的,如“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宋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张先,这样的诗词佳话比比皆是。

有意思的是,《红楼梦》除了对诗人取有别号之外,还对她们的诗歌艺术达到的境界、层次另有定位,我们不妨前去一探究竟。

(一)“诗魂”林黛玉

第七十六回,中秋之夜,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人在凹晶馆连诗。湘云出了一句“寒塘渡鹤影”,黛玉接了一句“冷月葬诗魂”。湘云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诗魂’!”因又叹道:“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

唐代诗人贾岛有“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诗句,描绘了创作诗词的艰辛,古人为作诗甚至达到了呕心沥血的地步。此时,林黛玉为压倒湘云,灵机一动,也不顾忌讳,以“诗魂”自居,故而湘云劝她不必太颓丧,要以身体为重。林黛玉一笑,说自己为得好句,豁出去了。可见,她视诗歌为生命,为了诗歌,即使葬身为魂魄也在所不惜。

诗歌是林黛玉的生命,是她的灵魂情感所寄。看她咏菊花、咏柳絮,吟唱《葬花词》、《桃花行》,无不是她自身生命的悲歌,诉说着无尽的红颜薄命,爱恨情愁。她用血和泪作诗,借咏花、葬花而顾影自怜,彰显着自己对“风刀霜剑严相逼”黑暗势力的奋力反抗。林黛玉把自己活成了一首诗,她为生命、性灵讴歌,而眼前的冷月秋花是不足以包含、概括其精神的。

“诗魂”是林黛玉最恰当不过的自喻,却不料,这比喻却一语成谶,黛玉终归死于冷月之夜,上演出呕心沥血,焚烧诗稿,泪尽人亡的凄惨一幕。

(史湘云)

(二)“诗豪”史湘云

从凹晶馆连诗看,史湘云既是林黛玉旗鼓相当的诗歌对手,也是心灵相通、惺惺相惜的知己伙伴。林黛玉为写诗可以自比“诗魂”,而史湘云为写诗也是不惜以命相搏的。第五十回,众姐妹在芦雪庵联诗比赛中,湘云抢到的次数最多,成为全场作诗最多的人。她说自己:“我竟不是作诗,倒像抢命”。无疑,史湘云又是一个嗜诗如命的女子。

不同于林黛玉的是,史湘云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天真烂漫。她不拘小节,“是真名士自风流”,颇具魏晋风度。林黛玉调侃她是“小骚达子”,是在大观园里疯野的假小子。曹雪芹说她:“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反映到诗歌创作上,史湘云也是一番豪迈不羁的名士作派。在芦雪庵,她一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边出口成章,高歌快吟。论才思敏捷,史湘云的确无人能及。

史湘云堪称“诗豪”。

(三)“诗仙”妙玉

林黛玉和史湘云在凹晶馆月下连诗,黛玉吟到“冷月葬诗魂”之时,接不下去了。就听见夜色中,一个女子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

原来是妙玉,她主动招呼黛玉、湘云,邀请她们到栊翠庵歇息。黛玉趁机向妙玉请教。妙玉告诫她们“不可失了咱们的闺阁面目”,而去节外生枝。应黛玉的请求,妙玉续写了黛玉、湘云未完结的诗篇。妙玉提笔一挥而就,书写出《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

黛玉、湘云读后赞赏不已,说:“可见我们天天是舍近而求远。现有这样的诗仙在此,却天天去纸上谈兵。”。

妙玉自号“槛外人”“畸人”,自幼生活在佛院庵堂,真可谓冰清玉洁、纤尘不染。她是金陵十二钗中最具神秘色彩的女子。妙玉并未参与大观园中诗社组织的雅集活动,然而她续写中秋诗,“偶尔露峥嵘”,却展现出道骨仙风、惊艳的文学才华,连黛玉、湘云都为之折服,赞叹她是“诗仙”。

(四)“诗才”薛宝钗

据《世说新语》记载,东晋宰相谢安在一个冬雪天与儿女们聚会。一会儿,雪突然下大了,谢安欣然曰:“怎么比喻这纷纷白雪才妙呢?”侄儿曰:“象空中撒盐。”侄女曰:“不如说象柳絮随风起舞。”谢安大笑,夸奖了侄女谢道韫。后来人们便把有才华的女子赞誉为“咏絮之才”。

红楼里的女诗人个个都是“咏絮之才”,她们还以“柳絮”为题赛诗,结果薛宝钗写的一首《临江仙》荣等榜首: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宝钗笑道:“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无绊的东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众人看后拍案叫绝,认为这首诗词盖过了潇湘妃子的缠绵悲戚,盖过了枕霞旧友的情致妩媚。所以从“咏絮之才”的角度看,薛宝钗才华第一,真是天赋“诗才”。

其实,在第三十七回众人比赛咏白海棠诗时,黛玉就输给了宝钗,李纨评论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潇湘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芜。”

薛宝钗能够夺得第一,靠的就是她诗歌的“含蓄浑厚”,这也完全合符儒家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

而实际上,薛宝钗胜出的关键原因还在于诗出新意,不落俗套。

她也有慷慨激昂、怒目圆睁的时候。第三十七回,薛宝钗即兴书写的一首《螃蟹》诗,就象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世弊。众人看毕,叹为绝唱。认为薛宝钗在小题目中寓有大意,只有具有“大才”之人,才能具有如此深厚笔力,只是她讽刺世人太狠毒了些。

(五)“诗魔”香菱

受大观园浓厚诗歌氛围的影响,薛蟠的小妾香菱姑娘打心眼里羡慕那些美女诗人们,一心一意要学会做诗。她诚心拜林黛玉为师,勤学苦练,痴情不改,终于踏进了神圣的诗歌殿堂。

第四十八回,香菱苦心思索如何做诗。见姊妹们说笑,便自己走到阶前竹下散步,挖心搜胆,耳不旁听,目不别视。一时探春隔窗笑说道:“菱姑娘,你闲闲罢。”香菱怔怔答道:“‘闲’字是十五删的,你错了韵了。”众人听了,不觉大笑起来。宝钗道:“可真是诗魔了。都是颦儿引的他!”

香菱学诗已经到了茶饭不思、走火入魔的地步。

晚间,她还对灯出神,两眼鳏鳏,直到五更方才朦胧睡去。天亮时,宝钗醒了,只听香菱在睡梦中笑道:“可是有了,难道这一首还不好?”宝钗听了,又是可叹,又是可笑,连忙唤醒了他,问她:“得了什么?你这诚心都通了仙了。学不成诗,还弄出病来呢。”

原来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竟然在梦中得了八句诗。香菱的诗歌终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她也如愿以偿,加入到桃花诗社,成为了一名诗人。

(六)“诗史”薛宝琴

薛宝琴首次现身出现在《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可谓姗姗来迟。更令人感觉蹊跷的是,这样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子竟然未被列入金陵十二钗,看来薛宝琴就是一个异数,侥幸逃过了红颜命薄的梦魇。她在书中出场次数不多,惊鸿一现,甚至有人认为她就是一个来打酱油的。不过,薛宝琴带来的十首怀古诗,却别开生面,为大观园的痴男怨女们打开了一道认识世界的崭新窗口。

众人看了薛宝琴的怀古诗,都称奇道妙。宝钗先说道:“前八首都是史鉴上有据的,后二首却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是。”黛玉忙拦道:“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这两首虽于史鉴上无考,咱们虽不曾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有见过不成?那三岁孩子也知道,何况咱们?”

宝钗故作“非礼勿视”,而黛玉却佩服薛宝琴的履历交游、超凡胆识,两人很快成了好友。

薛宝琴周游各地,见多识广,如同一个风尘女侠。而她的诗歌注重历史名胜,感古怀今,寓意深刻,完全可以视为女中“诗史”。更为难得的是,薛宝琴的十首怀古诗还是十道谜语,当时,大家猜了一回,皆不是。薛宝琴没有揭示谜底,却给紅迷、读者们留下了千古之谜,费尽思量也猜不透,这薛小妹也是太狡黠、太顽皮了。莫非她真的是曹雪芹的影子化身?

(七)“诗鹿”探春

探春是贾宝玉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自称是宝玉的“女弟”。探春性格豪爽,沉稳干练,胸有成竹,处事干净利落,是贾府中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她也常常为家族事务经营筹谋,叹恨自己不能身为男儿,干出一番伟业。作为大家闺秀,她同样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文才出众。大观园中第一个诗社“海棠社”就是由探春倡议发起成立的。

第三十七回,探春在给宝玉的信中写道:“娣虽不才,窃同叨栖处于泉石之间,而兼慕薛林之技。孰谓莲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她仰慕薛宝钗、林黛玉的才华,希望自己能够象古代大诗人陶渊明那样,潇洒地参与文人雅集,充分展示自己的诗文“雄才”,体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情怀。

探春别号“蕉下客”,林黛玉就打趣她是一只鹿子。“蕉叶覆鹿”的典故预示着黄粱梦醒、骨肉分离的无奈,这种意象也一再在探春的诗词中流露。探春就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在诗歌的大道上欢蹦雀跃,发出声声幽怨、呦呦鹿鸣。

第七十回,探春即兴创作小令《南柯子》,只写了一半,竟未能完篇,宝玉接着帮她完成了下阕。兄妹联手,情深意长,珠联璧合的巧妙酬唱,真可谓是诗坛最佳诗友了。

(八)“诗卿”贾宝玉

大观园中诗人群里最难定位的应该是贾宝玉。贾宝玉生活在大观园这个女儿国里,男不男女不女,地位非常尴尬。诗人号称为“无冕之王”,贾宝玉养尊处优,如同女儿国里的国王,这处境让他更容易找到那种“无冕之王”的感觉。但这毕竟只是他自己的“意淫”,大观园多次诗歌比试,他都垫底,屈居人后。一代词宗柳永曾经唱到:“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姑且让我们在这诗歌殿堂里给贾宝玉一个“诗卿”的称号。

第七十五回,贾政看了贾环即兴创作的诗词,感觉到词句间带有不乐读书之意,于是批评了这两个难兄难弟,说:“哥哥是公然以温飞卿自居,如今兄弟又自为曹唐再世了。”看来,贾宝玉一直是以温庭筠自比的。

温庭筠,字飞卿,是晚唐时期著名大诗人,是“花间词派”鼻祖。他文思敏捷,每入试,押官韵,八叉手而成八韵,所以人称“温八叉”。温庭筠的诗词,辞藻华丽,秾艳精致,内容多写闺情。由于题材偏窄,被人讥为“男子而作闺音”,脂粉气太重。贾宝玉学的正是温庭筠一路,他对自己诗歌风格的定位还是比较准确的。

第七十回,贾宝玉看完诗歌《桃花行》后,心知是林黛玉写的。宝玉看了并不称赞,却滚下泪来。真真是“因为懂得,所以悲悯”。这一对痴情恋人的心有灵犀,志趣相投,让人感动。从这点也可以看出贾宝玉高超的诗歌鉴赏水平。

一般认为,贾宝玉即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对贾宝玉诗才的评价自然也就是对曹雪芹诗才的评价。

清代是我国古诗词发展的高潮时期,诗人层出不穷,灿如星河。仅现存的清代诗文集即达4万余种,在近代徐世昌主编的《清诗汇》里,记载的诗人就有5780位。

可惜这位曹雪芹先生的生平资料有限,人们只知道他“工诗善画”。除了《红楼梦》中记载的诗词外,竟再没有发现曹雪芹其它的只言片语,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好在还有《红楼梦》,在拜读小说的同时,我们也欣赏了曹雪芹先生的绝妙诗词,接受了传统诗教的熏陶。

【作者简介】刘永,四川绵阳人,现为公务员,爱好文史写作,时有诗文发表于报刊,有《文同评传》等书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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