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被闹钟吵醒。
屏幕上有几十通未接来电。
是凌楚然。
他一夜没睡。
从晚上八点打到了早晨八点。
大约是怕我在忙，所以隔一个小时打一回，打的我手机都快没电。
想到他我才想起来，昨天是他的生日。
从高一开始，每年他过生日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哪怕他讨厌，我也会死皮赖脸。
记得高三那年，也是夏天，刚刚毕业，大家都即将奔赴不同的城市去上大学。
他打算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向林薇涵表白。
而我为了参加他的生日宴会，自掏腰包做了那场惊喜表白的筹划人。
——毫无底线。
凌楚然喜欢林薇涵。
爱慕了她整整三年。
我在他面前有多卑微，他在林薇涵面前就有多尘埃。
而他对她的爱要更高级。
我对他是死缠烂打，他对她是默默成全。
高三最后一个月，林薇涵和全校第一的学霸谈恋爱，我陪他一起逃课，一起喝醉，一起冒着高考失败、人生完蛋的风险离家出走去了陌生的城市。
我无限憧憬我们的明天，心想，就算他的人生从此一败涂地，我都愿意陪他一起，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他，我也不离不弃。
我沉浸在他的迷恋里，而他一句话便令我清醒。
他说：「她不用跟我在一起，我想要的只是她开心。」
他说的那样平静，像极了小说和电影里那些默默守护在女主身边的男配、守护神，甘愿奉献一切，随时欢喜接盘，只要她能青睐的，多看他一眼。
那一刻，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我如此心爱到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人，愿为了别人卑微如尘ꎭ꒒ꁴ꒒埃。
他对我吝啬到甚至不愿给我一个温柔的眼神，却肯让自己的一颗心全为她粉碎。
我成了尘埃里的尘埃。
我第一次那样自卑。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美丽、好的成绩、好的家庭，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看不见。
我的人生因他的无视而灰暗。
可我还是追了他三年。
直到大学快毕业，他才答应跟我在一起。
那一刻，我没有开心，没有如愿以偿的兴奋。
只有疲惫与隐忍。
我深知，之后的几年，我对他始终如一的体贴已经不是爱，而是执念。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
因为这口气，我非要走到终点。
非要走到那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的终点。
算是给我那被漠视的、已经死去的真心一个交代。
就像那些结婚几十年，人老珠黄，结果发现老公出轨而不肯离婚的女人。
她已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无力接受一无所有的结局，无法眼睁睁看着狗男人跟别的女人幸福美满。
所以，鱼死网破，即便不爱，即便是恨，也要将两人捆在一块。
玉石俱焚，共同覆灭。
我与他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心态。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
「昨天晚上去了哪？」
我回到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凌楚然是个很懂生活的人，喜欢养花、喜欢装饰自己的家，懂得一切生活小技巧和细节，最重要的是喜欢烹饪，喜欢看别人吃他做的饭。
在一起的这几年，我被他养的圆润了一圈。
林薇涵真是瞎了眼。
这样的男人，宜室宜家，可内可外，谁嫁给他，那是谁的福分。
我不爱他，但不妨碍我欣赏他。
我始终觉得他是一个优秀的人。
除了在感情上辜负我以外，没任何缺点。
而事实上我也没底气说他辜负了谁。
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很明确。
他已经很努力的拒绝，是我死皮赖脸。
是我活该。
「跟傅总去了一个饭局，有点醉，想着大半夜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在酒店开了个房间。」
做贼心虚，回答的时候我一直没敢抬眼，只埋头吃饭。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说过可以接你。」
「不用你接。」
我一口回绝，显得有点冰冷绝情。
他神情微顿，有些失落的低下眼眸，端起杯子给我倒牛奶。
我一直在强求自己做个独立的女人。
只因害怕自己习惯他的体贴。
否则，哪天林薇涵回来，勾勾手指他便跑回她身边，到那时，我怎么办？
我可不想再像曾经一样可怜。
「先喝杯热牛奶，暖暖胃。」
他将牛奶递到我的手边。
我没去端。
他坐在桌子对面，一直盯着我看。
感受到他的视线，我蹙起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因为宿醉不适，而不是因为在他生日当夜出轨，风情万种的服务了另一个男人。
「安安，你是不是缺钱？」
他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打算用ꎭ꒒ꁴ꒒来结婚买房的钱，如果你需要，可以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再去借。」
我正不解他为什么会觉得我缺钱，桌面上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
凌楚然的脸色忽然变的很难看。
他素来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的事他从来不多过问。
可现在，他居然抢先一步将我手机拿起来，不管我的争夺，仗着自己高举起手机走到一边，冷着脸打开支付宝去看转账的人是谁。
我急的踩在椅子上去抢，奈何为时已晚。
「傅斯琛为什么给你钱？」
他眼神冷的几乎能结起冰来。
我心慌意乱，躲开他的视线。
他愠怒的一把将我扛起来走进客厅，丢在沙发上，欺压上来，掀开我的衣裙就要看，我极力的反抗，他也不再演。
「昨天晚上我就在你们房间外面。」
「你一晚上都没出来。」
3
他的话使我的心几近炸裂。
我张着嘴，一片愕然，说不出任何辩解。
我的心咚咚的跳，在胸膛狂乱的撞击，马上就要撞出来。
我又张了张嘴，还是无从辩解。
我妥协。
那只是个意外。
话还没说出来，凌楚然就愤怒的红了眼，既生气，又怆然，就好像一个自己信任了一辈子的人，结果告诉他，她所说的都是谎言。
「为了钱卖身？徐安，你好歹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有什么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你当我是个死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率先责怪我出轨的事，而是在关心我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不得已去出卖自己的身体换钱。
他难以理解。
不得不说，他的诚恳让我又一次心软。
倘或此时此刻的他质问我、责骂我，那我反而有勇气来结束这一切。
真可惜，他没一点责怪，只是抱怨。
「我不缺钱，那……是个意外。」
对于我的答案，凌楚然一点不感到新奇。
当初得知我要去给傅斯琛做助理，他就板了好几天的脸。
傅斯琛花名在外，上至大明星下至十八线演员，但凡有姿色的，都会出现在他身边，都会被拍，简直一周一换。
他怎么可能放心我待在这种人身边？
若是以前，他跟我板脸，我一定喜滋滋得意忘形，脑补我的凌哥哥终于开始在意我，对我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占有欲。
可惜他已经不再是我渴望的凌楚然，所以他闹意见，我一概无视。
后来他也没办法，只能管控我回家的时间。
只要一晚，他就会立刻出现。
有时是公司，有时是餐厅门外。
我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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