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沉默地听着，自动屏蔽了弟弟对随野的彩虹屁，她皱眉：“那个人你认识吗？你们学校的？”
陈帆说了来龙去脉。
早上他们按时做操，散场时陈帆被人/流推搡着向前，无意中踩到了某个人的脚，结果就是那个混混，认定他是故意的，陈帆也道歉了，但那个混混怎么也不放过他，还扬言要他好看。
年轻气盛，什么小事都会被放大，怎么过错都可以强加。
天色渐晚，陈缘想早一些回去，她摸了下弟弟的头，道：“这事回去再说。”陈缘一米六三，陈帆略高她一点，这个画面看上去也许有些滑稽，但在陈缘心里，她永远保护自己的弟弟。
姐弟俩跑了好几家店，最后买了一个按摩仪作为给母亲的生日礼物。
日已落，暮色浓郁，两人迎着黑夜归来。
“你要是再看到那个人就绕道走，他要是非要找你麻烦，也别让自己吃亏，懂吗？”
“知道了，你都说好几遍了。”
“还有，离你的小野哥也远一点。”
“啊，为什么？他帮了我，你不是教过我要‘知恩图报’。”
“……”
晚风吹过，吹散姐弟俩的对话。
“陈缘，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怪怪的啊。”徐真真咬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她最近减肥，晚上总是不吃正经饭。
“有吗？”
“有！但具体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陈缘不作回答，吃完了饭往教室走，徐真真一个面包还没啃完。
“你怎么还没吃完，快晚测了。”晚自习前有每日的小测验。
“不是说，细嚼慢咽饱得快嘛，我也想快点减下去呀。”
两人回到教室，正好赶上课代表发试卷，今天是生物测验。
陈缘在座位上转笔，等试卷传下来。
刚刚被徐真真这么一说，陈缘也意识到了自己是有些不同。比如走在校园里眼神经常飘忽不定，看到些贴出的乱七八糟活动的名单时也凑上去看看。
看看有没有叫什么野的名字。
奇怪的是，在校外碰到过他三次，在学校里竟然一次也没有遇见。
其实这也是在所难免的，诚育高中最不缺的就是学生，一个年级整整二十六个班级，每次晨会时黑压压一片，颇有些古时候千军万马的气势。曾有人做过一个无聊的统计，假设在诚育你每天能碰到一百个陌生人，那么你要花两个月才能见完所有的师生。
陈缘边做题边想，遇到了又怎么样呢。
许是那天不小心把他错当成了坏人，还吼了他一顿，让陈缘有些过意不去。
陈缘回想起来，都有些替自己尴尬。
“收了。”课代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你是最后一个了。”
陈缘还剩一个小题，她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吧，你把试卷放我这，我一会儿一起送去办公室。”
课代表巴不得有人跑腿，办公室在另一个楼，跑来跑去怪麻烦的。
“403 那间，咱们老师哪张桌子你知道的吧？”
“嗯。”陈缘去过几次。
花了几分钟写完，陈缘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分钟开始晚自习。她理了理试卷，把自己那张的夹在中间，然后往办公楼跑去。
办公楼静得像一潭湖水，夜色笼罩下又有点像幽森的古堡。
陈缘一口气跑上四楼，403 里没有一个人，她摸黑凭感觉找到生物老师的桌子，出来时贴心地带上了门。
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陈缘来得急，没去按开关，也没发觉其实走廊上站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
“又见面了，好有缘哦。”随野背靠在栏杆上吹风，懒洋洋地道，“灯都不开，不怕鬼啊？”
陈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随野，答非所问地回：“那天，谢谢你了。”
随野瞥了眼陈缘胸口的校徽，“哦”了声。
他看着陈缘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看到他时总是充满防备，初见是，再见是，现在也是。
柔灯映照下，恍若星辰。
随野起了些坏念头。
他一把将陈缘推到墙壁上，长臂一伸，准确地找到开关。
“啪”地一声，灯灭了。
随野像被禁锢在古堡里饥饿许久的恶魔，见到自投罗网的猎物便兴奋地露出了獠牙。
贪婪，邪恶。
“你干嘛！”陈缘被抵在冰凉的砖墙上，只觉得眼前有团巨大的乌云，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尝试逃跑，却找不到一丝缝隙。黑暗里两人的呼吸近得分不清。
上课铃声悠悠响起。
恶魔似是笑了下，在陈缘耳边低低地说：“你不觉得，咱俩挺有缘的吗？”
说到“缘”字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随野几乎是贴着陈缘耳朵说的，陈缘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嘴唇轻轻擦过自己的皮肤。
那触感极其细微，但在视线全被遮住的情况下似乎无限放大。陈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铆足了劲往随野腹部狠狠一推，那硬得如同石头的身体竟也后退了几步，陈缘趁着空隙赶紧两步并作一步，飞一样跑下了楼。
流氓！混蛋！
陈缘在心里用最难听的词骂了个遍，她是有病才会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好奇心。
等回到教室时已经迟了几分钟了，坐班老师还没来，她从后门悄悄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还逗留在外面的随野摸了摸刚刚“受袭”的地方，小声嘀咕了句：“这么点劲儿，没吃饭吗？”
随野第二次见到陈缘就想起来了，他是在便利店见过她的。
他和小六说了，小六挠挠头问，什么便利店？
轩子笑道，野哥对所有美女都有印象。
刘大伟拿着小本本边记边问，这是最新的泡妞技巧吗？
随野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他记得她，原因倒不是像轩子说的，陈缘也没有美到让人过目难忘。而是陈缘见到他时的神情，她朝着他远远地走过来，脸上满是冰冷，一下子把他拉回那晚那个狭小的便利店。
随野回忆陈缘的脸，巴掌大，五官并不明艳，眉宇间带着纯明淡然，嘴唇生得秀气，上唇有个好看的 m 形，反而中和了她清汤寡水的气质，略多几分动人。
可惜啊可惜，这张嘴对着他就没说出过好话来。
思至此，随野不爽地顶了顶腮帮，望着对面的教学楼，想起那校徽上的字。
高二（12）班，陈缘。
*
再过几天就是学校的月考，临近高三，每一次考试都至关重要，陈缘丝毫不敢松懈。
要复习的内容太多了，陈缘连课间都在钻研物理公式。主要是物理老师讲课那天她走神了，以至于后来碰到这一类的题她都解得很困难。
陈缘拿着书问徐真真，徐真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陈书华注意到了，主动把书给她，又说：“你可以看看我上课记的笔记，哦对了，这个考点的几种题型我也有做整理，你要不要看下。”
陈缘求之不得，道了谢后认真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陈书华不愧是学委，笔记有条不紊，整理的几道题也很典型，陈缘一看就明白，做了几遍题后算是能熟练运用了。
陈缘看完后正打算还给陈书华，徐真真说自己也不大会，陈缘寻问地看了看陈书华，陈书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徐真真拿着笔记小声说：“我这是沾了你的光啊。”
“别乱说。”
徐真真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月考如期而至，陈缘前面考得还算顺利，只剩下最后一门生物。
“小缘，陪我去上厕所嘛？”
徐真真和陈缘并不在一个考场，她有考前综合征，不上厕所心里会很不安。陈缘没有尿意，但徐真真特意跑来，她只好陪她去了。
离考试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女厕所里里外外都挤满了等候的人。
陈缘站在门口，脑里想着一会儿可能考到的内容。
单基因遗传病……多基因遗传病……染色体异常遗传病……
她看到随野几人正向此处走来，右眼皮跳了跳，默默往边上挪了挪。
染色体异常遗传病有哪些呢……
其他人进了厕所，随野没进，径直走了过来，周围人都默契地离他一米远。
想起来了，21 三体综合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