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疾呼(江风)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_江风小说最新章节列表(心灵的疾呼)

时间:2023-02-12 12:00:3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付家敏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遇见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她心情沮丧地拿着作废的测试题回到了学校,和导师报告了情况。

她所攻读的硕士专业的研究生导师顾一鸣今年才四十三岁,年轻有为,思想活跃。付家敏没有拿回样本数据,他也不生气:「和我们合作的学校还有好几个,你改天再去取一份。」

「都被那个外地的女孩打乱了,您不知道,又哭又闹的,惊动了好多人。」付家敏想起那个叫白欣容的女孩,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可能是有什么心理疾病,还是受到什么打击了?」顾一鸣摇摇头。

他们两个暂时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了,叶安逸是不是还没有回学校?」顾一鸣问付家敏问,「她要回来了,这个课题可以和你一起做。」

付家敏苦着脸说:「别提了,暑假的时候,她去医院实习,闹出这么大一个案子,带她的实习老师还死了,我已经以为她够惨了。谁知道听说她外出散心,去了一趟广西,然后受了重伤被送回来的,现在还在住院呢!」

「还在住院?这伤得有多重……」顾一鸣忍不住说。

「这个课题就拜托你和她一起做吧,她在医院实习卷进那个案子我听说过了,也不怪她。」

「哈?那她住院要住个一年半载的,我岂不是要一直一个人做了?」付家敏哭丧着脸说。

「还有学姐带你们,不要紧的。」顾一鸣摆手。

付家敏磨磨蹭蹭还不肯走,顾一鸣问她:「你干嘛,还有别的事?」

付家敏斗胆说:「老师啊,那个叶安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刑事案件?校方也没有收到通知吗?」

「没有。」顾一鸣八风吹不动的样子,「也许是意外不小心摔到了吧。」

付家敏捧着一堆书单悻悻然的回去了。顾一鸣继续看自己的材料,这时头发花白的齐思远教授端着茶杯从旁边的茶水间踱步走出来,刚才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试探性问顾一鸣:「你真让她去找叶安逸去了?」

「是的,」顾一鸣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对这位老教授还是相当敬重的,「自杀或者自残的青少年这两年数据都有上升的趋势,值得引起重视。」

「你打算要让你的学生立这个课题吗?」齐思远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对。」顾一鸣说。

「她不是科班出身,」齐思远眯着眼睛看着茶杯上袅袅而起的水汽,慢慢地说,「当初收她做学生的时候, 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灵气,但是没想到她一直就进入不了状况似的。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不太适合做基础研究,让她换个课题也许更好一些。」

「齐教授您对学生永远是那么因材施教,」顾一鸣由衷地说,「当年我也是有幸在刚进入这个专业的学习阶段遇上了您,所以才有了今天。」

「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齐思远挥挥手。

这两位教授一老一少,都是心理研究院极具特色的两位学者,并且他们还有过师生之缘。

——至于叶安逸,顾一鸣之前就听说过齐思远的这个学生,暑假的时候就让她去一家精神病医院实习,结果那家精神病医院似乎出了个奇怪的案子。这个案子到底如何,那位女生回来也是三缄其口,不肯多说。

她回来的论文选了情绪记忆方面的课题,齐思远就认为这个课题实在很难用数据来证明,在收到她的 E-mail 之后,思虑再三想建议她放弃。

结果开学的时候, 听说这个女生又受了重伤进了医院,一直住院到现在都没有出院。 齐思远教授很怕这个学生硕士论文完不成,到最后无法毕业,然后开始动了让她做专硕课题的心思。

过了几天,付家敏去医院看了叶安逸,给顾一鸣发微信,说她的状况恢复很好,可能再过一个月就要出院了,她本人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合作做这个课题。

顾一鸣表示很好,让她多看看相关的资料。

「让她有空和我谈谈想法吧。」顾一鸣说。

付家敏如释重负,仿佛甩出个烫手山芋,连连称谢。

很快收到了叶安逸的微信验证请求,「顾老师好。」叶安逸说,「非常感谢您让我加入您手下的课题组。」

「对青少年校园心理这方面的健康,你有什么想法?」他问。

「暂时没有太多的想法,附近有个高中生跳楼自杀,我在和她的父母谈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死者的家属愿意和你谈?」顾一鸣好奇地问,他听说叶安逸平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

叶安逸沉默了一会儿,回复说:「死者的父母和我是老乡。」

「哦,你老家哪里的?」顾一鸣好奇问。

「我母亲的祖籍在榕城。」叶安逸说。

榕城?顾一鸣几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用百度查了查,是个广西地区的地级市,并不起眼的一个南方小城市。


「不好意思,给我导师发个信息。」叶安逸放下手机,对白欣容的母亲抱歉地说。

白欣容的母亲是一个特别瘦弱的女人,痛失爱女之后,面容憔悴。她穿着普通的 T 恤衫和牛仔裤,如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叶安逸。

在白欣容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后,她的母亲一下子就在医院崩溃了,也没搞清楚状况,就跑到住院部来闹。她说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听不懂,白欣容的父亲似乎也不愿意和她多话,立刻跑去学校找学校算账去了,留下白欣容母亲一个。

叶安逸穿过人群,听见那很多年都没有听过的口音,愣了一下。

「我只有一个女儿啊我怎么活啊怎么活啊!」白欣容的母亲往窗口冲过去,又要跳楼。那些护士拼命拉住,领导怕医院里闹出人命更加不好交代,叫来了保安。

「阿姨,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一声乡音传来,白欣容的母亲满脸泪痕地扭头,去寻找来源。

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病号服,支撑着拐杖的女孩子,看起来就是个少女的模样,眼睛黑黑亮亮的,下巴尖尖的,神情有点漠然,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很温和的。

也是榕城人?她仿佛看见了救兵般地扑过来,护士赶紧拦住她:「别闹!她身上有伤!」


一次性塑料杯里放了点廉价的茶叶,然后冲上了热水。住院部的护士能提供的只有这些了。因为害怕白欣容母亲惊动病房里其他客人,护士长拉她去家属沟通室慢慢沟通。

叶安逸坐得很直,显示出非常戒备的姿态。对方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也是没有办法。

护士发现她在用一种自己听不懂的方言在和白欣容的母亲说话,对方慢慢平静了下来。

白欣容的母亲叫陆敏,是榕城本地人,和白欣容的父亲李琦在白欣容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白欣容随母在榕城生活,李琦则是早早就离开家乡外出打工,现在在北京工作,已经再婚生子。

「她爸爸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不要她,我宁死也不肯扔下她,所以只能和她爸爸离婚。她爸爸就是因为她才不要我的,后来我为了她又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不,白欣容不是要上大学了吗,那个男人害怕供她上大学,所以又要和我闹离婚,我的命苦啊……」说到这里,陆敏又开始抹眼泪。

因为是女儿就不要她?如此重男轻女吗?

叶安逸问:「你姓陆,你前夫姓李,为什么你女儿姓白呢?」

「这不是我改嫁了嘛,我想要她继父供她读书,所以特意让她改的姓,想让他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陆敏抹着眼泪说,「但是眼看上高三要花钱了,他就不干了……」

叶安逸看着她,没有做声。

「她是被同学欺负才去死的,就在原来的学校被孤立,我要是知道是哪个人干的,我非杀了他!」陆敏突然又咬牙切齿地说。

叶安逸还是没有做声。

「你看起来和我家欣容差不多大,可是她比你惨这么多,呜呜呜……我的命苦啊!」说到这里,陆敏又哭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一个男声非常严厉地说:「我和她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和我没关系!不要找我!」

陆敏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坐直了身体,然后突然情绪变得很激动:「就是他,他是欣容她爸,他不管不顾欣容才这样的……」

白欣容的生父李琦被护士劝进来,看着陆敏,陆敏立刻转过头不愿意看他。他冷笑:「叫我来有什么用?欣容的后事我会包了,但是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陆敏大叫:「欣容不会还给你的!她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你当年这样抛弃我们母女!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你为什么不说说当年我是怎么被你逼得背井离乡的?」李琦不禁大怒。

两个人大吵了起来,叶安逸注意到陆敏看到李琦充满了幽怨,但是李琦看见她却充满了厌烦,是那种根深蒂固的嫌弃。她不喜欢这种场面,想离开,却被陆敏拉住:「你不要走!你作为老乡你评评理!」

叶安逸非常小心地护住自己受伤的手肘:「这种事我也评不了理,我先走了。」

「你别走,你是不是我女儿一个学校的?」李琦叫住了叶安逸,「你跟我说说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谁害她自杀?」

「我……」叶安逸有点汗颜,护士长走过来解围:「人家都读到硕士研究生了,怎么可能认识你的女儿啊!」

好说歹说才把叶安逸带走了。

「你别理这种事,」护士长低声对叶安逸说,「不过谢谢你,帮我们解了围,下午真怕他们闹出事来,现在伤医生的事情太多了。」

叶安逸拄着拐杖慢慢地走,轻轻地说,「有人说了假话。」

「谁说了假话?」

「我不知道,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单亲母亲失去女儿,估计内心一下子承受不住吧,可以理解。」护士长说。

那个男人并不像是嫌弃自己女儿的样子,他只是嫌弃自己的前妻,顺带对死去的女儿十分失望。

而那个女人,在心理上依然没有从上一段婚姻走出来,她依然觉得这个男人和她是有关系的,需要对她负责。

所以她罗列了很多理由,一方面指控前夫对不起自己的妻女,一方面又幽怨自己现在的丈夫不肯出力。

虽然表现得这么丧失理智的悲伤,但是她在这些关系中扮演的是一个多么无力的角色啊。

人的言语会出卖自己的,哪怕你掩饰得再好。


叶安逸慢慢踱步回到自己的病房,慢慢躺下,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那个害得她受重伤的男人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友好医院是他工作的医院,她打听过,说他已经请假回美国了。他本来就算是美国那边过来的交流学者,能在中国呆的时间终归有限。

她看看自己床头的那些书,是新课题。她之前做的课题被导师换了,说没有数据支持。

并不是没有数据支持,她经历的案件其实就包括有最好的纵向实验的分组数据,可惜那些数据已经被封存入保密档案,再也不准提起。

打开手机,是顾一鸣发来的信息。

「你今天下午的谈话有什么收获呢?」

「老师会不会考虑个案研究?」叶安逸问。

「个案研究可行性不太大。」

唉……她放下手机叹气。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护士送了晚饭过来。她吃了饭,看了会书,巡床护士来找她:「叶安逸,外面有个中学生要找你,说是白欣容的同学。」

「找我?为什么?」叶安逸有点疑惑。

「不知道,她说下午看见过你,要和你谈谈,」护士有点警惕,「你和白欣容又不认识,和她相关的人三翻四次来叨扰你总不太好。如果你不想见,我就拒绝她探访。」

「没事,让她进来吧。」叶安逸点头说。

进来的女孩子穿着运动服款式的校服,上衣是 T 恤,裤子是运动裤,还背了个书包。她个子目测有一米六五以上,手脚修长,皮肤白白净净,很典型的优等生的样子。

「你好……我叫金天天,是白欣容死前就读的学校里的同桌……」

「你好。」叶安逸放下手里的书。

「抱歉打扰你,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比较合适。」金天天走过来,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递给叶安逸。

「这是什么?」

「这是白欣容的日记,她上课一直都不听课,都在写日记。有一次她和我说,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学校里了,让我帮她保管这本笔记本,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不想死了之后还成为人们眼中的笑话,如果我不想收着,可以自行烧毁或者用其他方法处理掉。」

「那为什么来找我?」叶安逸问。

金天天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她考虑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她突然跳楼死了,我很害怕。我本来想把它交给她的亲人。可是她爸爸来我们学校闹了,我还被老师找去谈话了,问我之前有什么异常。我实在很怕她爸妈的样子,不敢给他们。我下午偷偷来医院看,看她妈妈闹得翻天覆地的,我实在不敢和她对话……」

叶安逸明白了,是白欣容的同桌保管了她的日记本,本来想交付她的亲人,但是被她父母的样子吓到了。

「我今天下午看见你出现了,和她妈妈有交谈,所以想可不可以把这本日记本给你。」金天天说,「我马上要高考了,实在不想受影响。我现在都换座位了,学习压力也很大,我目标是北大,这本日记本,我不想留在身边,但是也不敢送给别人……」

「日记内容你看了吗?」叶安逸问她。

「没仔细看,」金天天急忙否认,「不过这本日记本记录的是她来北京之后才写的,我翻了翻开头,有点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怕提到我,对我有什么不好的话,要我负责什么的,但是看了了看也没写什么关于我的事情,我才敢拿出来……」

「白欣容死了,她的遗物应该交付她的亲人或者是警方。我拿着不太好吧?」叶安逸说。

「警方都说她是自杀,我给警方不是自找麻烦吗?这本日记是她生前就给了我的,现在应该是随我处置。我现在给你了,你可以扔了或者给她父母,但是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们学校学习压力大,我要高考了!」

「里面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叶安逸迟疑地接过了日记本。

金天天看到叶安逸接过日记本的那一瞬间,仿佛舒了口气。

「我感觉她好像有点精神病,但是又像是隐藏了很多事情,这本日记我随便翻两页就觉得全身不舒服,但是我又不能装作看不到……」金天天局促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突然问叶安逸:「姐姐,你说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吗?」

叶安逸有点犹豫,迟疑着说:「这个倒是不一定吧……人有很多种。」

「我总觉得她的父母不是好人,」金天天苦恼地说,「看日记好像白欣容遭受了很可怕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她父母完全不闻不问呢?」

叶安逸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金天天突然挥挥手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总之我真的不想管这个事!我听说您是学心理学的,也许对这种案例有兴趣,或者给你做为提供的什么研究素材?我就想干脆给你了。」

说完之后,她把日记放在叶安逸的床尾,一溜烟地跑了。


叶安逸愣了一下,拿起日记本看了看。

这本日记的确很新,表面是黑色的,非常简单的磨砂封面,打开封面看到里面的字,刚开始的字体还是工工整整的,到后面越发缭乱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日记,会让她的同桌产生强烈的恐惧和自我怀疑?

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但是如今秘密都送到眼前了。白欣容的父母让她很不舒服,他们单方面的描述和白欣容眼里的世界是不是一样的呢?

日记是从六月份开始写的,就是她离开家乡的时候。她写第一篇日记的时候是在高铁上。

「六月二十三日,我在去北京的高铁上写这篇日记,希望是个全新的开始吧。虽然内心很忐忑,但是去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也许还有希望吧。」

这是她的第一篇日记。

之后还有补充。

「爸爸话少,给我安排了住处,竟然是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他有家有子,我连住进门的资格都没有。我注意到爸爸的妻子看我的样子还有点嫌弃。我才想到,我是多年前就被爸爸抛弃的孩子。结果我还是走投无路不得不乞求他,有地方住都不错了,还求什么呢?」

这么看来,白欣容六月份离开榕城的时候,似乎已经遭受过什么打击,但是她对新生活还是怀有希望的,是什么让她在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内,选择了自杀呢?

叶安逸感到疑惑,又继续翻下去看。

第二篇日记是在五天后了。

「六月二十八日,我从颐和园回来了。人很多。爸爸说来都来了,多少就去景点看看吧。我害怕人多的地方,感觉他们都在看着我,看着一丝不挂的我。

学校贴吧还是会有提到我,我已经麻木了。他们甚至开始调查我要去的学校,但是北京这么大,他们能找到我吗?应该找不到吧?

黑桃 Q 的脸时刻浮现在我面前,她还未满十八岁,任何人都不能拿她怎么样。她鄙视地看着我,我在她眼里已经是一滩烂泥。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空荡荡的出租屋充满了寒意。」

叶安逸看到这里,皱眉想:她一个人在北京住出租屋,并没有和父亲住在一起。而且还和过往的一些创伤有纠葛……那她自杀的原因,很有可能和以前生活环境有关系吧。

电话突然响了,叶安逸被吓了一跳。

来电的是付家敏,她特别着急:「听说你要做个案研究?要研究那个自杀的女孩子?会不会太敏感了?她家人会配合吗?人都死了,你打算通过访谈的方式获取信息吗?这怎么保证它的客观性呢?」

「我拿到了一本她死前留下的日记。」

「啥,你连人家日记都搞到手了?」

这本日记里面大部分都是在记录一些情绪,杂乱无章,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名,而是用扑克牌里的「黑桃 Q」「红桃 Q」来代替人名。

叶安逸数了数,里面提到的代号起码有六七个,「黑桃 Q」「红桃 Q」「梅花 Q」「方块 Q」,这四个人提到的时候都是用女性的「她」做代词,指的是女性。

除此之外,还有「黑桃 K」「红桃 K」「梅花 K」,用的是「他」做代词,应该是男性。

比较特殊的是,里面还有一个「黑桃 J」,也是「他」。

其中「黑桃 Q」被提到的次数最多,白欣容对这个人表示了怨恨,恐惧还有自卑的心情。她有一篇日记是专门讲述黑桃 Q 的:「六月二十九日,我又想起了黑桃 Q。我特别后悔当初想和她一决高下的心。我和她根本无法抗衡。我真想穿越到高二刚开学的时候,扇自己几巴掌。」

她提到梅花 Q 是这样的:「六月三十,梅花 Q 早就不把我当朋友了,她疏远我大概是很聪明的一件事吧。不然那天晚上遭遇这些事的可能不光是我。呵呵,可笑!」

提到红桃 Q 也是在六月三十日:「红桃 Q,她给我带来光明,又把我打入黑暗,我恨她!我想杀了她!」

关于方片 Q,她提得很少,只有一两句话,也是在六月三十号的日记里提过一次:「方片 Q,她一直在冷言冷语地嘲笑我,但是又好像在指点我,我不明白。」

然后对那三张「K」的态度,白欣容似乎只是单方面的在幻想和揣测,在七月二号提过一次红桃 K:「今天是他生日,希望他生日快乐,永远不要有像我这样的黑暗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的生日?白欣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叶安逸做了个记录,在纸质的笔记本上写上了「生日」两个字。

接着她第二天写了一篇特别混乱的日记,里面同时提到了好几个人:「我希望黑桃 K 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梅花 K 也罪不可赦!罪不可赦!包括黑桃 J,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在这篇日记划了个大大的「×」,纸都被划破了,显然情绪极其强烈。

她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分类这些「扑克人」的花色的呢?

如果说「黑桃」是最高级别,最令她怨恨和畏惧的,那么「红桃」似乎在心理上更亲近一些?

比如说「红桃 Q」,表面上虽然对她非常怨恨,但是也提到过这个「红桃 Q」是给过她帮助的人,她对这个人的怨恨,没有惧怕,只有纯粹的埋怨,更像稍微亲近的人之间的迁怒。

而「方片」只有一张,似乎接触不多,存在感不强,但却会影响她的内心。

而「黑桃」部分,几乎都是敌对的、令人畏惧的存在,「梅花」次之,「红桃」又次之。

这个「黑桃 J」是怎么回事呢?她给他「黑桃」的花色,是因为也怨恨他吗?但是为什么给他的是「J」的代号呢?

叶安逸继续翻下去,发现她有一篇是提到了「黑桃 J」的,在七月十三号的日记里,她说:「黑桃 J 一定把这件事传得到处都是,他平时就是这么爱哗众取宠,除了那些王八蛋,只有他知道那天晚上我到过那里!现在连他也能将我践踏在脚下了,哈哈哈!」

之后的日记她都不同程度地提到了这些「扑克人」,虽然这本日记她一开头表示想重新开始新生活,但是事实上她一直活在过去的环境中,不能自拔。


最后一篇日记的字体尤其缭乱,词语非常颠倒错乱,叶安逸看到最后那句话,眼睛眯了起来——

「我的确是个垃圾。」

经过了这么多挣扎,结果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是垃圾吗?叶安逸盯着窗外,只能看见自己玻璃上的反光。

她看见了自己那张脸,又陌生,又熟悉。

——是垃圾吗?

所以你自我处决了吗?

视线模糊,仿佛看到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个女孩,自我处决了自己。

自己处决自己,渴望的是毁灭,还是重生?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扑向她的那个人,她毫不犹豫举起了尖刀。


叶枫曾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反杀一个成年特工?」

十二岁的女孩被做过各方面测试,身体素质很好,精神状态很平稳,对旁边一切事物非常漠然。

「这么平静反而是不正常的。」医生当着她的面对叶枫说,「要不就是她做过这类事情,要不就是她有隐藏的反社会型人格。」

「你到底是来自什么地方?你父母在哪里?」叶枫问她。

「我不记得了。」她漠然抬头,对着叶枫说。

「你撒谎。」叶枫说,「我告诉你我还有任务,我不能照顾你,如果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就把你交给当地的派出所,让他们处理。你多半会被送到福利院去。」

「嗯。」女孩应道。

「我们只能送到她县城的福利院暂时托管,」保密局接手的人说,「直到找到她的父母为止。」

「可是她看过一些不该看到的人或者事,」叶枫踌躇,「那是成年人都要保住的机密。」

「我们会联系当地的户籍部门,很快会调查出她的背景。」

「那我走了。」叶枫深深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

女孩子死死看着他,她是杀了个人,但是那个是敌国特工,她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他不放心地和那个做保密的工作人员说:「一个月之内,如果还是没有找到她父母,你立刻告诉我。」

那个工作人员意味深长看着他说:「就算找不到她父母,她应该也有别的去处,会安排好的。」

叶枫踌躇地往外走:会怎么处置她?一个杀了人的孩子,一个接触了机密任务的孩子,一个他的救命恩人。

他再回头看她,看见她小心把手放在了小腹处。

他突然想起她在杀人的时候,来了初潮。她依旧穿着初遇时候那条朴素的裤子,局促地坐在医院的病房里,旁边都是想着怎么「处理」她的成年男人,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女孩子刚刚经历了一场青春期的蜕变。

那个工作人员离开之后,他大踏步走回病房,伸手拉住她:「跟我来。」

女孩子跟着他,眼神里都是戒备。

「我在北京有一个家,家里还有一个女孩子,比你小一些,你可以作为我的女儿呆在我的家里。如果哪天你想回去了,你就告诉我,我平常都不在家里呆着,家里有老人和保姆照顾,你觉得可以吗?」

「好。」女孩说。

「以后你要是愿意在我家生活下来,你要和我姓,对了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叶枫拉着她上了吉普车。

「我不记得了。」

叶枫回北京坐的是飞机,他问她的身份证号。她说她没有身份证,叶枫说没关系,他可以给她办理一个户籍。他立刻给自己的同事打电话,安排收养一个女孩子应该不是问题。

「是你那个救命恩人吗?」他同事意味深长地说,「她可是杀了一个人,精神科的医生说她可能是反社会型人格,你家里有个小姑娘还放心让她住一起?」

「住不住一起以后再说,我不能丢下她不管,让她被送到福利院去。」叶枫说,「她接触过一些涉外机密,这是突发事件,又不是她的错。」

「那她叫什么呢?你给她安一个名?」

「叫叶安逸吧,我希望她以后一辈子安逸,不要再奔波了。」

她那天有了名字,她原本无神漠然的眼睛听到「安逸」两个字之后,重新泛起了一丝光彩。

叶枫有点局促,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犹豫了一会儿,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姑娘,以后你在我家就叫叶安逸了。等你想起一切,想回去了,你随时可以告诉我。」


——他为什么会把「想起一切」和「想回去了」两句话分开说吗?难道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想回去了?

叶安逸回过神,手机有顾一鸣的来电显示。

「休息了吗叶安逸同学?」顾一鸣和气地问她,「你在住院,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叶安逸揉了揉脑门,「我在看那个女孩子的日记。」

「你如果想个案分析的话,从哪里入手呢?」顾一鸣很温和地问她,「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地说。」

「我想去她过去的学校看看。」叶安逸说。

「做一些问卷调查吗?」顾一鸣问,「还是走访一些相关的人了解一些情况?」

「我想去她在的高中,读一段时间的书,我想看看那个高中的『黑桃 J』『黑桃 Q』们是怎么影响这个女孩子的,让她觉得自己是垃圾,然后去死。」

「参与观察?」他问道。

「是。」

他沉默了,说:「你是要作为学生还是作为老师进入那所中学呢?」

「您觉得我更像一个学生还是一个老师呢?」叶安逸问他。

「我还没怎么见过你,齐思远教授刚把你转到我这里来的。我明天刚好有事要经过友好医院,我去看看你。」


一夜噩梦不止,总是能梦见很多人围着她冷笑,脸上戴着扑克的面具,黑桃居多,还有红桃,善恶难辨,她压抑很久的情绪又要升起,一睁眼却是天亮了,旁边放着护士新摆上去的药丸。

顾一鸣如约前来,他中等个子,头发很短,穿休闲西装配深灰色的衬衣,提着自己的电脑包,非常友好地和护士她们询问叶安逸所在的病房在哪个方向,顺便自我介绍自己是叶安逸的新导师,过来看看学生的状况。

护士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学者,很殷勤带他去病房。

顾一鸣询问了一下叶安逸的身体状况,才知道付家敏所言非虚,果然是很严重的外伤,手术并不是在本地做的,受伤的部位在县城医院就被处理过了。

「说来也巧,当时的主刀的大夫刚好是我们这里美国来的交流学者,是个美籍华人,姓张。他帮叶安逸做完手术之后,就办了转院手续让她到咱们这来了。」

「那位张医生呢?」

「回国了,一直没出现过。」

顾一鸣打听了一下叶安逸病房,才发现这是规格颇为高级的单人病房。

「这可不便宜吧。」他低声问护士。

护士微笑点点头:「是的,而且咱们医院床位比较紧张,这个还是张医生特别叮嘱留下的。费用之前是张医生垫付的,后来据说是她爸爸直接划账给医院,后续治疗费用都是她家里人承担了。她家人还要求我们把之前张医生付的那部分费用还回去,可是张医生已经回美国了,联系不上,留下口信说这个钱不用还了,当做是给她请陪护的钱……」

听起来是个不缺钱也不缺爱的孩子。顾一鸣心想,这叶安逸背景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们这个医院的张医生,那时候专门去南方的县城医院给她做手术?」

「是啊,可不巧了,听说刚好在那边旅游。当时受伤比较重,来不及转院到大医院,他立刻就处理了,说是协助,其实他应该是主刀,我们都认得张医生的手法,手术十分成功。」护士说。

「这个张医生何许人也?」

「张柳岸,美国那边的交流学者,医学博士,医术也高超,」护士神秘兮兮凑近他说,「人还特别帅。」

已经到门口了。

「叶安逸,你老师来看你啦!」护士殷勤地说。

「请进。」叶安逸说。

第一眼看到叶安逸的时候,顾一鸣就确定了昨天他问叶安逸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你呀,去中学参与性观察的话,适合当学生啊。」

叶安逸是非常典型的南方人的长相,尖下巴,眼睛黑亮黑亮的,气质却是有点偏少年,看人的眼神有一种清冷通透的感觉。虽然说研究所里气质偏中性的女生很多,顾一鸣也不以为意,但是看到叶安逸还是忍不住觉得稍微有点遗憾。她的中性气质,仿佛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被拿走了属于女性的那部分妩媚和热情的感觉,是一种缺失感,仿佛与生俱来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一般人没有倒也不奇怪,但是她这样的人没有,就觉得是一种缺失的可惜。

她穿着病号服,旁边放了一沓资料,小桌板还摆放着笔记本电脑。

「养伤期间,还这么用功呀。」他微笑着坐下。

叶安逸把日记本推到他面前,说:「老师,我想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他们学校。」

言简意赅,顾一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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