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刀剑无眼,太后娘娘更是担心就此聂家绝后。
「微微,还在和寒山赌气?」太后娘娘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拍拂着,眼眸里写满了慈祥。
我低头:「如微不敢。」
「你们这已经成婚六年,至今还无子嗣,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事务繁忙,或许暂时顾及不到,如微福浅,此生想来与王爷是没这种缘分。」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夫妻之间的感情向来都是处出来的,我知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哀家也心疼着。」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寒山这孩子,打小就没了爹娘,年纪轻轻就进了军营,从来都是一股筋,在女人心思上向来琢磨不到,你莫与他多计较。」
「如微不敢,只是王爷所需的并不是我,有些事情终究强求不得。」我抬眸,话里带话地暗示了一番。
我的确不愿意。
我一直觉得孩子是夫妻之间情感的证明,我与聂寒山之间本无情分,又何必挣扎进去?
更何况若是有了孩子,怕是还得陷入无休止的麻烦中。
不过这话不能说,只能推在聂寒山身上。
太后娘娘想来也是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情况,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道懿旨下来,我被派往了边疆照料王爷起居。
收拾东西时,琥珀一直都在叹气。
边境苦寒,又时时有刀锋剑刃,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然而我却有些兴奋。
能离开这枯燥无味的宅院,到外游览一番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即便得和聂寒山朝夕相处,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启程的那天,风和日丽。
哥哥骑着骏马前来送我。
「微微,过去后一切小心,切不可随意乱跑知道吗?」
「知道,哥你已经和爹爹娘亲叮嘱无数遍了,我知道了。」
我无奈地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过去后,见到王爷也别跟王爷置气,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本就辛苦,不论如何,爹爹和娘亲还是希望你们能有些感情。」
「哥哥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何时与他置过气?这几年我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哥哥叹了口气,瞪了我一眼:「你真当你那点心思,旁人都看不出来,你与王爷表面是夫妻,实则疏离得很。微微啊,哥哥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终究要与他相伴一生,难道还真准备一辈子孤苦伶仃守在你那间小院子里?趁着这个机会,和王爷好好相处,王爷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我抿了抿唇,近些日子以来,多有人过来劝我,似乎是觉得只要我主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对此我表示不置可否。
聂寒山是个好人,他不喜像旁人那般三妻四妾,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一直信守着承诺。
被他所爱是幸福的。
可不被爱那就是不幸,而这样的命运是我嫁进来时,便有过的预料,非我所能改变的。
为了不被继续念叨,我微笑应付地答了句「是」。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边境。
一路向北,向北,一路变冷,变冷。
等到了聂寒山驻扎的浑阳城时,我已经披上了厚厚的银狐披风,但一下车还是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聂寒山提前得到了消息,亲自来接我。
他一抬手便握住了我的手臂,拉着我进了府门,周围一堆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下属,在边上起哄似的喊着「嫂子」。
我对他们也并不陌生,他们回京时,一般都是由我接待他们。
这些年里,我和聂寒山关系算不上差,也算不上好,认真说来,应该算是聊得来的朋友。
屋子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大娘端着杯热茶就迎了上来:「夫人。」
聂寒山说道:「这是王婶,本地人,要是有什么缺的都可以找她。」
「好,让人先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收拾收拾,眼看着就要年节了,晚点咱们好好吃一顿。」我微笑道。
初来乍到,陌生的地方,我却是没有半点的生疏,略坐着休息了一会便开始整理家务。
聂寒山陪了我一会,一件军务就把他给叫了出去。
直到晚间才回。
我吩咐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锅子。
聂寒山陪着他的那些兄弟在前院吃得热火朝天,我带着琥珀在里间,屏退了其他伺候的人。
「小姐,这羊肉真好吃。」
「北疆的山地羊本就是贡品之一,肉质细腻且不含膻味,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我塞了一口羊肉进嘴,好吃得弯起了眼睛。
聂寒山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琥珀见状连忙站了起来,嘴上的麻酱都还没有擦干净:「王……王爷。」
我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快?」
「军营有宵禁,从这里回去有些远。」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我抬筷子示意了下。
聂寒山没拒绝,直接在桌前坐了下来。
我挥了挥手,让琥珀再换了一锅。
聂寒山抬筷子,慢慢吃着:「岳母怎么样?听说前段时间受了风寒。」
「已经好全了,丫鬟照顾得很精心,现在已经可以在花园里溜达了。」
「那就好。」
我夹了块萝卜进嘴:「王爷在边境过得可好?」
聂寒山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个时候,你其实不应该来。冬季本就天寒地冻,草原上的匈奴没有过冬的粮食和皮毛更是经常南下骚扰,边境苦寒也没什么好玩的。」
「最近匈奴犯边特别频繁吗?」
「现在还不算多,还没有到最严苛的时候,等下个月彻底入冬,鹅毛大雪下起来,就该他们行动了。」
聂寒山垂下眼帘,说得很平静,但声音里透着股冷冽。作为镇守边境的大将军,他身上的担子极重。
我也知道我现在不应该来,只是嘛……
「太后娘娘之命,我总归不好违背,认真算算,王爷也有两年没回京过年了,太后娘娘也很惦念您,今年看样子又是回不去,担心您在边境吃住得不好,这才派了我过来。」
虽然太后娘娘的意思绝不止这些,不过她既然没直接明说,那我也就乐得装糊涂。
「我在边境待惯了,这里不比京城,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生病了。」聂寒山舀了一碗羊肉汤,一口气喝完,鼻尖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是,妾身知道,王爷辛苦了。」
等到桌上的饭食都撤下去,已是深夜。
琥珀在隔间备了水,我进去洗漱,没多久便听到屋外传来喧闹声,声音缥缈像是从远处而来,呼呼喝喝极其可怖。
「琥珀!琥珀!出什么事了?」
我起身从浴桶里站起来,扭头朝着窗外喊去。
琥珀的声音没传进来,但倒是那个叫作王婶的女人立在了浴房门前。
「夫人无需惊慌,是北边的匈奴又在南下挑衅了,王爷已经过去军营了,放心吧,他们攻不进来的。」
听完后,我又坐回了浴桶里,天气寒冷,才从温暖的水里离开一会,便觉得皮肤发寒:「这样的事情,频繁吗?」
「不算多,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回,有镇北军在,不妨事的,夫人,需要加热水吗?」
「加吧。」我揽了揽头发。
又添了一次热水,等泡完澡后,琥珀递进来柔软的棉帕,我擦干净身上的水,裹着棉袍直接缩到了床上。
屋子里已经点了炭,但相比较于京城,北疆刺骨的寒意更胜一筹。
「琥珀,你刚去那里了?怎么叫都不见人?」
琥珀递了杯热水过来给我捧着:「小姐,我听外间的喧闹声,急着去打听消息了。小姐别怕,没事的,王爷已经过去了,城里很安全的,那些匈奴攻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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