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小桃闻言，略显激动，郡主终于肯开口了。
她小心翼翼的回答：“郡主，今日是冬月十五。”
赵芊侧首望着小桃，她很想问一句，父亲葬在何处？母亲如何？
却迟迟不敢张嘴。
最后只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知道了……”
她虽望着小桃，眼底却茫然一片
小桃端着药婉上前：“郡主，王爷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希望你好好活着。”
赵芊闻言眼珠动了动，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低喃了一句。
“对，爹爹要我好好活着，母亲还在等着我。”
说完，她夺过小桃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赵芊自幼喝药习惯了，除了从前被薛延娇惯的那几年外，她从不觉得药苦。
可今日的药，却苦得厉害，苦涩一下从嘴巴蔓延到了全身。
天色将暗的时候，薛延回来了。
他换上了被烘暖的常服，推开了青云阁的房门。
赵芊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在面前停下，丝毫未动。
薛延看着她的样子，又想起刑场那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闭了闭眼，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一些：“你父亲对我有恩，以后你在薛府好好做你的薛夫人，我会保你一世无忧。”
可赵芊眼也没抬，只怔怔的问了一句：“你知道爹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薛延没说话，等着她说。
“爹爹说，要我别恨你。”
“薛延，他让我不要恨你……”
“可是，”她忽的话锋一转，抬头狠狠的盯着他，“我却恨不得食汝之肉，啖汝之血。”
一字一句，恨意滔天。
薛延神色微变，眼眸沉了又沉。
这时，小桃忽的从外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郡主，郡主，不好了，王妃自焚了！”
赵芊怔在原地，顿时面无血色。
她颤着身子，刚跑到门口，就见远处火光冲天，正是八贤王府的方向！
赵芊如被雷击，摇摇欲坠，浑身抖的厉害，险些站不稳。
她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桃，快，快去叫救火队……”
她的话还未完，身侧一个身影如疾风般的从她身边路过，往外走去。
“你留在府内，别添乱，我带人去救火。”
薛延留下这么一句话，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赵芊想跟上，被小桃拉住：“郡主，阁老大人那么厉害，定能把王妃救出来。你身子才好，外面天寒，就不要出去了。”
“小桃，我不能没有母亲，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咳咳咳咳……”
赵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直到满手的鲜血，红得刺眼。
“郡主，算小桃求你了，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你若有什么事情，我怎么跟王妃交代啊……”
短短数日，显赫无比的八贤王府，就已经落败至此。
小桃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抱着赵芊大哭了起来。
深夜。
薛延回来了。
赵芊顾不得其他，强撑着身体，上前急切的问道：“如何？我母亲可还好？”
即使薛延身上的浓烟味让她十分不适。
薛延看着她，黑眸沉沉，错过身，他开始解披风。
“她没事，受了点小伤，不严重，我已经将她和雪球送到乡下的庄子去静养了。”
“就是八贤王府，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
赵芊闻言，瞬间如释重负。
可身子一放松，被压抑的长久的咳意立马翻涌了上来。
她撑着桌子，直到小桃将药递上，喝下，才平稳下来。
只要母亲没事就好，只要母亲没事，她便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房间再次恢复寂静。
偌大的空间，只剩两人。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可是心却早已经相隔天涯。
薛延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若想你母亲好好活着，你就好好活着，当好这个薛夫人。”
“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照顾好的你的下半生。”
“或者，这偌大的京城，你若可以找到第二个庇护你和你母亲的人，你可以试试。”
赵芊垂眸未语。
薛延已经将她的一切拿捏住，料定没有人会跟罪臣之家牵扯，料定她只能当这个薛夫人……
“薛延，你不配提我父亲。”
薛延握拳的手不断收紧，冷声道：“赵芊，我只告诉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父亲手握重兵，皇上早就容不下他。”
“这件事，我不去做，自然也会有人去做，换成了旁人，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虞吗？”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薛阁老了？”赵芊冷笑。
她抬起眼，眼中尽是嘲讽。
“谢谢薛阁老亲自求旨赐死我父亲？”
“谢谢薛阁老亲自执刑？”
“谢谢薛阁老让我家破人亡，最后还一脸义正言辞的装好人？”
“若不是你，我们王府根本不会有今日。我父亲不会死，我母亲不会自焚，我不会被关在这里当你的什么薛夫人！”
赵芊气急，伸手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拂落在地。
瓷片清脆的碎裂，尤为刺耳。
薛延眉眼冷厉，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幕，泛白的指节透露着他被压抑的怒气。
“夫人状若疯魔，从今天起禁足三个月。”
话落，他拂袖离去。
======第二十三章======
薛延出了青云阁，莫名的烦躁，再加上刚才救火之事，早已经身心疲惫。
他无心再去花雨院，直接去了书房。
花雨院。
李清婉瞪了许久，也没见薛延的人影，渐渐有些不安。
她的贴身侍女小轻出去打听消息，很快回来禀报。
“姑娘，阁老大人出了青云阁就去了书房，看样子……今晚不会过来了。”
李清婉闻言脸色瞬间一变，眼底的恶毒毫不掩饰。
小轻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姑娘不必忧心，阁老大人今日定是事务繁忙才来不了的。更何况，青云阁那个已经被抄家，不是什么郡主了。一个既没有权势，又不得宠爱的病秧子，根本不足为惧。”
小轻一番话让清婉瞬间释然。
是啊，八贤王府已经被抄家了，她怕什么？
赵芊已经被休了，薛夫人之位她……
李清婉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转过头对着小轻道：“你去备些茶水点心，我们去一趟书房。”
“是。”
书房。
薛延提笔的手已经在空中顿了半晌，可他却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落笔。
直到笔尖的墨水落到宣纸上，晕染开一片。
薛延才惊觉，他顺手将笔放下，正要唤冬青进来拿走污染的宣纸。
一抬头，却发现李清婉正在门口。
“婉儿，你怎么来了？”薛延敛去方才的失态，神色如常。
李清婉温柔的笑着，将手上的茶水放下：“薛郎深夜还在处理政务，婉儿自也是担心你的身体，特意过瞧瞧。”
“无妨，都是一些闲杂的琐事，很快就处理完了。”
薛延将那张被晕染的宣纸自然的收到一旁。
李清婉淡淡的瞧了一眼，状若无意道：“薛郎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宣纸也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