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严慕舟就这么陪着安遥安静的待着,就好像从前两个人同床共枕时度过的无数深夜……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他才起身离开。
离开墓园后,严慕舟回了别墅。
那个他和安遥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家。
可站在门前,严慕舟突然就失去了开门的欲望。
他心知肚明家里空空荡荡,再没人会笑着跟他说一句“你回来了”,没人会问他累不累,更不会有熟悉的饭菜香。
一想到这,严慕舟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在门锁上按下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密码——他和安遥的结婚纪念日,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清和寂寥。
严慕舟没有开灯,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烟。
吸一口,烟雾袅袅散开。
泛白的天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这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严慕舟又想起了安遥。
他眼前渐渐涌上水雾,一片模糊。
忽然,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严慕舟皱着眉接起:“你好,哪位?”
那边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严慕舟吗?”
女人语气寡淡,严慕舟眉心更紧:“我是,你……”
“我是安遥的房东。”
她打断他,很不耐烦,“她有东西要我交给你,你过来取一下。”
严慕舟愣住。
东西?安遥留给他的?
他再没细想,起身拿过外套就往外走:“我现在就过去。”
按照地址找过去时,房门打开,却不见房东人影。
严慕舟迟疑地走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和别墅比天差地别,他无法相信安遥离开之后就住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
桌子上摆着她的东西,严慕舟走过去拿去,细细摩挲。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严慕舟?”
房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想到安遥和自己说过的那些事情,眼底似乎划过一抹讥诮。
“是。”严慕舟点了下头,“遥遥她给我……”
话没说完,房东手臂一弯,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她给你的,好好看看吧。”
严慕舟接过,手指却轻颤了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捏着文件夹竟有些不敢打开。
半晌,严慕舟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她……是什么时候拜托你交给我的?”
女人靠在门上点了支烟,露出点冷笑。
“一个月前,她说如果28号那天她没回来,房子就不租了,这些东西随便我扔,但文件夹要给你。”
严慕舟怔在原地。
为什么安遥在一个月前就和房东交代这些事情?
就像是……她知道自己会死在28号这天!
严慕舟背脊一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犹豫片刻,他解开文件夹上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在看清内容的那一瞬间,严慕舟四肢一僵,仿佛被狠狠扼制住了心脏。
那是一份病历——
“患者安遥,诊断确为中度抑郁症,且有加重趋势,需要及时治疗,否则患者的空间认知能力将会退化……”
严慕舟整个人如置深渊,痛苦全都梗在了喉咙。
再往后翻,却只有一张支票。
上面的数额很清楚,一百万,是他离婚后给安遥的那张!
大脑轰的一下爆炸开来。
安遥最后留给他的,只有这个?
严慕舟死死盯着支票,眼眸中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悲伤和歉疚。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头深深垂下:“她的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房东顿了下,语气讽刺:“拿走东西又什么用,人也回不来了。”
严慕舟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紧。
他嗓音沙哑:“是啊,她回不来了……”
房东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点奇怪。
原本在知道了安遥的经历之后,她觉得严慕舟就是个抛弃妻子背叛家庭的渣男。
可他脸上痛苦的神色,不像是装的。
她看不懂,觉得烦躁地摆了摆手:“我留着也没用,你想要就拿走吧。”
说完,她转过身。
刚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谢谢。”
房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面色悲伤的男人,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她走之后,严慕舟将安遥的东西都收拾到箱子里,抱着离开。
他小心翼翼,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多珍贵的东西一样。
回到车上,严慕舟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一箱安遥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头却陡然疼了起来。
意识模糊之间,他恍惚看见了一道身影。
她穿着白裙子向前跑去,又回身向自己招手。
严慕舟咬着牙费力地伸出手臂。
“遥遥,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