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民政局,再看手表,才两点四十五分,望着车流如龙的马路,她一时竟有点不知何去何从。
身后,男人在接电话,走的有点慢,单手插袋,胳膊肘和身体之间夹着他的真皮钱包,一手拿着手机说话,语气非常非常的稳,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谈判架式十足。
那走姿,会让人想到一个词:霸气。
她打住步子,想,应该带他去见妈妈的,妈妈应该会很满意。
他讲了好一会儿,她等了好一会儿,站在清风里,静得就像画一样,风吹衣袂飘。
后来,他挂了电话,站在那里看她。
“小苏!”
靳恒远叫她,不再客气的叫她“苏小姐”,直接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小苏。
她回神,静静答应,心里有点小排斥。
但不可否定,这两字,由他叫出来,味道有点甜。
“我有事,得马上赶去上海,明天出差,周末我会回这边,到时再找你!”
刚登记完,就各奔东西?
“嗯!”
她没抱怨,没反对,平静的点头。
靳恒远盯着她看,目光深深的,也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才道:“你怎么这么安静?”
她不说话。
因为实在不知该怎么接。
她本来就是个少话之人。
“把手机给我!”
他又说。
她只好从包内把手机找了出来。
他接过去,按一个号码给储存了起来,又拨打了一下,他的手机跟着响了响。
“号码我给你存进去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好!”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靳恒远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小弟。
“你弟电话!”
“哦!”
苏锦接了过来,没有马上接。
“那我先走了!”
“再见!”
靳恒远转身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跨进后座:“去外滩!”
车子打了一个弯,汇入越来越多的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苏锦想过无数种登记结婚的幸福场面,独独没有这样的情况:
跨进民政厅,是陌生人,跨出民政厅,还是陌生人。
她来不及回味心头的苦涩,吸气,凝神,微笑,接了电话:
低着头的苏暮笙,撇了撇嘴,解释了一句。
“可问题是人家是郑家的人,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小子会不知道吗?没事去惹他们,你这是嫌自己日子过的恁太平?还砸了人家的车?光修车费就得赔人家二十万……人还要起诉你,你说,这摊事,你要怎么解决?”
那民警和苏锦熟,忍不住骂了苏暮笙几句。
苏暮笙缩着。
交了保释金,苏锦把人带了出来,心里烦得特别厉害。
四年前,养母离开苏家的时候,没拿苏家半分钱,做了那么多年贵太太,最后不得不靠自己的手艺挣钱养着暮笙。
而她呢,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从没让养母担过心,只暮笙太能闯事,让养母操碎了心。养母为了供暮笙读书,本就没有多少积蓄,这次生病,仅有的一点积蓄,花的已差不多。所以,今天交的保释费,是她的钱。
苏锦工作两年多,因为专业对胃,一上来工资就高,但毕竟工作日短,攒不起钱。
这一次,人家开口要赔二十万修理费,她哪来这么多?
“姐,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苏暮笙小声赔不是。
苏锦长叹,揉揉弟弟的头,以前的小棉袄,现在怎么变的这样桀骜不驯了呢?
“走吧……回医院,我找医生给你开点药擦一擦,伤成这样,妈会心疼……”
“嗯!”
“还有……”
“什么?”
“小时候,你和郑家那位扛,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离开苏家。郑家要是起诉,你要真进去了,妈会气死的……妈还能活几天?你自己想想啊,你就不能规距几天啊……”
她眼睛红红的,难受的厉害。
苏暮笙低头,双手插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