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沈安和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穿越后首辅相公太缠人盛兮沈安和正版小说

时间:2023-03-11 22:01:3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喜哥儿垂着头一声不吭,王妙娘再唤,孩子像箭一样逃了出去。

沈安和瞧瞧喜哥儿匆匆飞奔的背影,再瞧瞧王妙娘僵硬悲戚的脸色:“姨娘以前把弟弟当眼珠子一样看护,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

喜哥儿压根不肯出来见王妙娘,连沈安和去哄也不肯出面,将自己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王妙娘实在是心力交瘁,盛兮对王妙娘回来亦是冷淡,连面都未露过,更别提家中隐形人一般的桂姨娘,云绮知道这事,也没来问过半句。她只能求沈安和:“你帮帮我。”

“姨娘以后,就好好把弟弟养大吧。”

王妙娘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有些迷茫:“这个孩子怎么办?不要了么”她慢慢扶着椅圈坐下,神色苍白冷淡,“当爹的都抛下不管,我把它生出来也只是受苦。”

“趁着月份还小,你帮我寻一帖药来,把孩子打掉吧”

“你已经辜负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沈安和也盯着她的肚子,“第一个孩子,她挣扎着要活下来,却被你扔到尼姑庵里自生自灭,孤零零活了两年,死在漆黑的屋子里;第二个孩子,给了你好日子,你却因为受不了这家里人,把这孩子也丢下,任他被人嘲笑;第三个孩子姨娘,你仔细想想。”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王妙娘也痛苦,“怎么样做,我都难啊。”

沈安和把此事和盛兮说,语气也是惋惜:“她这段日子忧惧过甚,看着很不好明日请个擅长千金科的大夫来家里看看,这个孩子到底能不能万一伤了她的身体”

况学和方玉一道买舟往金陵赶考去,就这两日动身,盛兮连带着应酬,略有些不得闲:“请翟大夫来家看看吧。”

“不要翟大夫,姨娘不想多见熟人。”沈安和握着他的手,“还是我带姨娘去外头看吧,悄悄地,传开了也不好。”

她很少出门,若是要出去,事先也会和他巨细靡遗说过,该带的人一个也不少,盛兮想了想,点点头:“这是内眷的事情,你们商量吧,”

次日沈安和带着王妙娘出门,找了个坐馆的大夫看诊,那老大夫摸了摸王妙娘肚子,捻捻胡须,沈安和让婢女们守着王妙娘,自己去听大夫说话:“孩子有些大了,若强用药也使得,不过也是杀生,唯恐伤着孕妇身体。”

沈安和点点头,问了些用药事项,最后从袖里掏出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问大夫:“大夫,这个药您能看看么?”

那大夫捻着药在鼻尖一闻,碾碎在手里,觑着沈安和。
沈安和扶着王妙娘回了施家,见了盛兮,松懈了一口气:“姨娘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她想了又想:“喜哥儿对着姨娘的肚子,一直眼红掉泪,怎么劝说都不肯认人,心头也伤心着呢,家里也是乱糟糟的我想,不若把姨娘找个安静地方养胎,等她把身子养好,生产完再让她出来和喜哥儿相认吧。”

她略有些苦恼地看着盛兮。

盛兮心头其实不耐烦听这种戏码,对王妙娘此举亦是冷淡嫌恶,但面上又不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去吻沈安和:“你这几日,围着你姨娘和弟弟从早到晚,把我都冷落了。”

“哪里冷落了。”她偎依在他怀里,“每天我都在家,你都能见着我呢。”

“你眼里也要多看着我一些。”他加深这个吻,将她胸膛里的气息都吸吮出来,“不然我岂不是太寂寞。”

她搂着他的头颅:“忙完这事,我就开始收拾箱笼。”

沈安和果然把王妙娘送出去养胎,又在账上支了些银两给她,喜哥儿仍然留在自己身边。

榴园的石榴花一夜之间突然开了,红艳艳绽放在枝头,沈安和开始收拾家中的箱笼,金陵那边大件家俱都是现有的,家里一些惯用的物什,衣裳枕褥和库房都要搬走。

最后这家里只剩了一个空壳子。

一条船运不尽,先雇了一条大船要把家当先运去金陵,让宅子里的人收拾妥当,主子们最后把家里各处都安置妥当,再携些细软走即可,沈安和就忙着收拾家中大大小小的箱笼。

迁居不是小事,盛兮要打发家中有交际往来的商客,亲朋各家都要登门拜访,还有些酒肉朋友要辞别,日子竟一日比一日忙起来。

家中虽然忙碌,沈安和也时不时请芳儿来少坐。

这日榴园里收拾箱笼,宝月翻出一个衣箱,是前几年沈安和为自己做的嫁衣,一针一线都是细细缝的,后来衣裳做成了,就一直搁在衣箱内,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喜服还是崭新的,金线银丝,华美异常,光线在上滚着,耀得人目不转睛盯着。

沈安和看了半晌,伸手摸摸上头的刺绣,细细密密,还有淡淡的香,是衣成后用熏香熏了好几日,历经这么长时间,这香气还是浓郁的。

她招呼宝月过来:“我试试这衣裳,不知道还合不合身。”

鲜红的喜服一层层裹在身上,有些沉重,这耀目的颜色,镜里衬着她的一张脸,艳丽又端庄。

盛兮回来,见她身着凤冠霞帔,站在屋中,亭亭玉立,艳色炙人,美婢围绕,纷纷赞叹,不禁也愣了愣。

沈安和见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试试,不知道穿上是什么模样。”

她将衣裳一层层脱去,吩咐宝月将喜服层层包裹起来,仍送进衣箱里,语气顿了顿:“这个先送去金陵吧。”

再扭头看盛兮:“哥哥又出去应酬喝酒了?”

他走到她面前:“刚送完宾客,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这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沈安和笑得明艳:“洞房花烛夜,怎么会没有酒呢,让宝月送壶酒进来。”

这一壶酒就送进了床帐内。

两人闹过一场,沈安和慵懒无力披衣起身,撩开帐子去梳头。见那壶残酒还剩一些在杯底,斟了一杯,咽了一小口,吐了吐舌头,剩余含在嘴里,回首去吻他。

唇舌之间都是酒液,她哺喂给他,他如数咽下。

这一口酒,气味奇妙,苦涩挂喉。

盛兮回味过来,略一皱眉,这酒里的气味浓郁,是他极熟悉的。

沈安和安安静静俯在他肩头,静静看着他的脸色。

像是一滴酒坠入酒坛里,涟漪荡起浓郁酒气,他在某个瞬间像被抛起来,心跳极快,醉得撑不住,紧紧阖着眼。

沈安和轻轻搂住他的腰,在他肩头蹭一蹭:“少连哥哥。”

他胸膛里泛起一闷感和隐痛,脸色是红的,像大醉时的神色,天旋地转,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显然是难受的,唇紧锁着,勉强吐出一个字:“你”

沈安和打量他的神色,慢慢松开他,伸手去捞床帐旁的茶盏,呷了一口浓茶,回盛兮:“杯里有药。”

“是哥哥服用的那种药丸,里头有雷公藤,哥哥每日服用一颗两颗,有时候有些难受,喝几盏浓茶能解毒。我把握不好剂量,找了个大夫问问,磨碎了十几颗,放在酒杯里。寻常人误饮,这会应该会冷汗晕厥过去,但哥哥常服此药,还能受住。会有些眩晕欲吐,心跳过快,四肢无力,就像醉酒一样,也许还有些难受,但只要每个两个时辰,熬一碗莱菔子喝下去,喝上三四回,好好睡一日,这毒性就可以解。”

“若是硬扛着,扛过两三个时辰,药性再往下走,应该会吐血腹痛,心力衰竭,哥哥比我通药理,应当比我明白。”

她将衣裳穿好,看盛兮倚在床帐间,他还半清醒着,脸色赤红,呼吸急促,一双眼勉强撑着,沉沉盯着她,不说话。

是生生抑制胸膛里的痛,一开口,就要吐出满腔心血来。

沈安和坦然迎着他的眼神:“我没有想伤害哥哥的意思,只是想让自己缓一缓。”

“  我已经瞒着哥哥逃过两次了,第三次走,不想哥哥仍赶在我前头,把我拦下来,所以我只能先拦下哥哥。”

他脸色涨红,唇却是青白的,沈安和握着他一双发颤冰冷的手,拢在掌心呵了口气:”药已经在煎着,等一会就有人送过来。我让人去找翟大夫过来,守着哥哥。”

她将头颅俯在他胸膛,体温炙人,听他的急促的、欲冲破身体的心跳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指尖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温柔似水,安慰道:“会有些难受,很快就好了,药马上就端来了。“

他单薄的眼尾红若滴血。

沈安和喉头翻滚,起身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抵着他滚烫的额头,指尖也在颤抖,声音也抖:“哥哥对不起别恨我把我忘记吧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很好”

“为为什么”她似乎听见他胸膛里的呓语。

“因为我是坏人。”她颤巍巍亲吻他干涸的唇,“我在施家十年,得到的每一分,都让我身上背着石头,包括哥哥。”

他紧紧阖上眼。

沈安和出了内室,见芳儿端着药碗,站在庭下,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沈安和先带喜哥儿出门,喜哥儿坐在凳上等,见她来:”姐姐。”

“走吧。”沈安和笑拉着他的手,“去找姨娘吧。”

“姐姐的秘密,结束了吗?”

“结束了。”

姐弟两人唤醒了门房,出了施家,外头是黑漆漆的夜色。

拐角的地方,王妙娘在马车内等她。

“我的东西呢。”沈安和脸色绯红,心里也跳得厉害,那一盏酒,她也呷了一口。

王妙娘捧出一个小盒,塞到她怀里:“都在这儿。”

里头是上元节那日,盛兮陪着沈安和,还给王妙娘的妆匣。里头有几件首饰,一点银子,东西不多,够沈安和撑一阵子。

清单上列明的东西,都是王妙娘的,除此外,都是沈安和的。

“你要去哪里?”王妙娘问她。

这样黑漆漆的夜。

“我不知道。”

沈安和抚摸着喜哥儿的脸庞,对王妙娘道:“你好好带着弟弟,先藏一阵,我怕大哥哥为难你们。”

“知道,你放心吧。”

马车一路走向清水河码头,有小舟,是王妙娘认识的人家。

沈安和搂紧怀中的包袱,跳上船,跟岸边两人招手:“姨娘、弟弟,各自珍重。”

第77章第77章
王妙娘牵着喜哥儿,  眺望舟子远去。

当年她抛下喜哥儿,在这水畔跟着桂郎私奔,那时候她以为她和沈安和都有好结局,  未曾想如今这一幕。

合谋骗了施家十年,两人感情与其说是亲如母女,倒不如说是盟友,好的坏的,全都可以袒露。

沈安和没有对她详说离去的原因,只说把喜哥儿还给她。

“肚里的胎儿不小,  你现在身体不比十九年前,  一帖药下去,  如果孩子掉不下来,  兴许你和孩子就一起死你若不想冒险,就生下来。你把喜哥儿托付给我,  但我去意已决,喜哥儿只能交给你,我想比起其他人,他更愿意呆在母亲身边,  他是你的护身符,  大哥哥顾及着,  你不会过穷困的日子,但你若把喜哥儿养坏,  大哥哥也不会留情面。姨娘如果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那就为自己活着吧,  既然要成为母亲,那就别抛下他们,不然和害死他们有什么两样”

喜哥儿拉拉她的袖子:“姨娘,  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妙娘望着夜色叹气:“兴许过一阵就回来了。”

沈安和上的是一条简陋的渔船,船身轻,速度快,但经不了急流大浪,过不得江,船家是王妙娘熟识的人,她这两年跟着桂郎在水上住过一阵,结识了不少船家,找了个信得过的,把沈安和送出江都。

船尾桅杆上悬着一串昏暗的羊角灯,夜里行的都是急船,水面上黑漆漆沉静静,只有舟船破浪之声,艄公艄婆见那妙龄女子一直扶杆站着,罗袖和裙裾在夜风里肆意翻飞,站了许久。艄婆过去说话,安置沈安和回舱歇息,听见她轻声问话:“这条水路可通哪儿?”

“明日一早过了鹊矶。若是南下,就是去瓜洲界,若是北上,绕到石码头,就是往淮安去的路,小姐打算要往哪儿去?”

这些舟上人家,又是破旧小船,平常打渔、运货一般只在水网密布的支流里游荡,不太往里运河里去,河道上都设着关卡,若遇上府县抽税征查,一趟营生就白做了。

“去瓜洲。”

“那倒好,扬帆顺水,一日就能到瓜洲界,瓜洲热闹着呢,每日都有早市和晚市,往哪儿去都方便。”

她听见艄婆回话,放目远望,一波浪潮涌来,船身摇动,浪花四溅,冰冷水珠跳在发烫脸庞上,胸膛伴着浪声咚咚咚的跳,几要把一颗悸动的心蹦出来。

猛然眩晕间,看见一张薄唇从脑海里涌上来,一张一合,说话、微笑、饮茶、亲吻最后又碎片一般退回去。

沈安和紧紧扶住桅杆。

她笃定自己从来不做错的决定,就一如他向来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一般。

眼前轻轻挪进来一个人,却没有声音,仿佛幻象一般。

小小的银勺舀着红褐色汤药,一点点浸润发白的薄唇,小心翼翼沿着唇角倾进去。

盛兮大概陷入了一种迷醉状态,大概是痛到了极致,反而钝住了,七魂六魄按捺不住往上游离,浮在半空中,看她淡然自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之前,还有一场情浓意洽的欢爱,身体尚在余韵之中,她叼着耳朵嘟嘟囔囔:“好累。”

这汤药触在舌尖,有股奇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芳儿心头也害怕,榴园里没有人,宝月被沈安和遣出去办事,清露明霜往前头去抬箱笼,屋内只剩她一人,见了他这副模样,虚汗如雨,面颊赤红,唇色青白,脖颈青筋鼓胀,反倒镇定下来:“大哥哥,您喝点药。”

他挣扎着睁开眼,见眼前人,喘声咻咻,咬牙说不出话来,

颤巍巍的银勺又递到唇边,他垂眼轻睇,银勺内的汤药似乎晃着他的面容,扭曲又狰狞。

腹内剧痛入骨,翻江倒海,四肢开始不自觉抽动——他今夜喝过太多的酒,床帐里的那一壶,并不是往日两人喝的清淡果酒,酒越浓,药性走得越快。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手,借着肌肉的抽动,死掐住面前的这只手,施力一扭,往旁侧一掼,痛得芳儿皱眉迸泪,跌在地上,手里一碗汤药都打翻在地。

芳儿忍痛含泪见他,目光如滴血。锥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你咳咳”张唇之间,他哇的一声吐出口急血来,胃液、茶酒、苦气一往上涌。

“大哥哥”

盛兮倒回污秽之间。

宝月刚带着翟大夫进榴园,听见屋内声响,忙不迭冲进来一看,霎时呆住,连喊翟大夫进来。

她原先是百无聊赖守在门外,等着内里喊水,见沈安和露了个面,朝她招手,让她出去找翟大夫来,就说是盛兮每日服的药出了岔子。翟大夫见个内院婢子来请,也是愣了愣,这回进了内室,见地上打翻的碗,床上衣裳凌乱的男人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芳儿,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去探盛兮的脉。

芳儿在一侧结结巴巴,把盛兮吃的都说了。那个避子丸一颗剂量极微,十几颗的量和酒混着,一时半会死不了,倒真是有些折腾人。

翟大夫见盛兮已然半昏过去,脸色由红转青,先塞了一粒十全如意丸给他,又见地上的汤药,问芳儿,点了点头:“再去煎一碗来。”

昏迷中的盛兮不肯喝药,只知道他痛极了,唇已经干裂出血,身体痉挛之时,连面容也随之扭曲,翟大夫忙乎了半夜,累出了几身大汗,才勉强将药灌下去。

晨间第一束光洒在屋内,他才勉强睁眼,这一夜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呼吸的痛楚和狼狈都印象深刻。见翟大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猩红羊血,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咽下去,心平气和看着自己满身狼藉,酸臭不堪,动了动腥甜的喉咙,嘶声道:“她人呢?”

那声音很轻,却和往日所有的语气都不同,屋里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沈安和昨夜是牵着喜哥儿空手走的,家里只剩着些心腹奴仆,人不算多,各自都忙碌——这两日就要将家中的家什都运到标船上去,各人忙着封贴扎捆,运送行囊,无人留意姐弟两人出门,门房见了,想多问几句,被呵斥回去,又见两人两手空空出去,心内嘀咕一声,往书房去通报盛兮,又寻不见人。

“二小姐昨夜带着喜哥儿出门没有回来”不知谁嗫喏了句。

他疲倦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冷烬:“王妙娘呢?去看看王妙娘在何处。”

盛兮身体虚弱,动不得身,雷公藤的毒要两三日才能解尽,他出不了门,两个人的关系又隐秘,许多事办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之夭夭。

盛兮审的第一个人是芳儿。

芳儿见他瘫坐在圈椅内,身上只披着件外裳,内里的衣裳未换,还溅着星星点点干涸的血,眉眼平静,面容却冰冷,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像雪天一样阴冷。

她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心头也抖得厉害。

“她去哪儿了?”

芳儿连连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二姐姐一直邀我说话喝茶,但只和我聊些日常琐事,或是送些零星东西,从不说其他,昨日傍晚,二姐姐又把我寻来说话,让我在后面厢房守着药炉,晚间等她出门让我把药送进来”

“我我我觉得她的语气很古怪,又轻松,又沉重二姐姐笑着对我说,‘当初也许没那本说文解字也许什么都不一样,也许还是一样的结果,既然这开始和你有关系,交给你收尾也算合适,你可以把这话说给他,我想他不会太为难你。’”

赌一赌,沈安和已经走了,她的容貌性情不输,会不会得偿所愿。

“那本说文解字,是我趁人不备偷偷夹在书脚下,后来又让小果儿和喜哥儿找出来”芳儿面色苍白,”是因为我心仪大哥哥,嫉妒二姐姐的原因”

如果她一开始便没做错什么,她会有一个什么结局?

她借芳儿来问一句,但实际已不在意他的回答。

沈安和在榴园只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走,她的东西几乎已经收拾尽了,连首饰都装起来了,一个个装在箱子里,运走或者舍弃都很简单。

“她不可能空手走的。”盛兮问宝月,神色冷冷,“肯定有东西,私物或者库房,去找。”

宝月带着清露明霜盘算了一圈,又去库房对账。

船到瓜洲,艄婆见这年轻姑娘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坐了半日,摇摇晃晃去内舱换了一身衣裳,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绸衣,描了细眉,涂了唇,梳着妇人发髻,戴了两件首饰,挽着个小包袱,像个富商家眷。

船家本还能往前再送一送,沈安和见了人烟小港,便跳下了船,千恩万谢辞别船家,在一处茶棚,喊了一盏浓茶,买了两个芝麻馅饼,就着茶吃起来。

瓜洲人烟阜盛,富奢其实不多,都聚在江都,这里多的是商旅,养家糊口,略有薄产的那种,既然要养家糊口,也有许多是拖家带口的商人,趁着夫君贩货交际,上岸游玩闲逛的妇人比比皆是,沈安和在其中,安然自若,不算惹眼。

茶棚外就有可雇的驴车,赶车人问了要去的地方,往牙市去。

沈安和记得,三四月里的雨水多,许多水淮水沿岸的人家都遭了灾,卖儿鬻女不在少数,瓜洲人烟繁华,听平贵说起,这里的牙行尤其兴旺,而且鱼龙混杂,比江都的有过之无不及。

牙行外头有些闲散妇人,略有些门道,看人颇准,可伴着客商挑选仆婢牙口、手脚,帮忙前后跑腿取文书,从中赚些掮钱。

沈安和从驴车上下来,觑了两觑,乜斜着眼,嘴里嚼着块香茶饼,施施然进了牙行,当即有热心的婆子簇上前来,笑问:“夫人可是要挑两个仆婢差使?”

这年轻妇人神色冷淡。轻嗯了一声,蹙起了眉尖:“夫君去旁侧取货,我拐来瞧瞧,家里用的总不称意,换两个不耍滑头的。”

婆子笑眯眯的:“我陪夫人看看。”

当下略逛了半圈,就选在一片衣衫褴褛的人群间,说是白马湖一带村庄的乡民,水淹了田地,外出逃生,在此卖身为奴。

沈安和一眼挑中人群里姐妹两人,一个十四五岁,一个七八岁,看起来都是淳朴孩子,姐姐浓眉圆眼,长手长脚,肩厚腰圆,看起来是个担儿都压不塌的姑娘,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妹妹怯怯弱弱,脸上两个两个红团子,藏在姐姐怀里,像个怕生的小猴子似的。

价钱也便宜,一大一小十五两银子,那伴婆跟着牙人跑前跑后,问了沈安和姓氏籍贯和归处,沈安和轻轻摇摇头,舍了她五两银子,那婆子当即意会,收了银子入怀,小半日后,就把两个丫头和文书塞到沈安和手里。

身边有了人,心底就有了底气,沈安和带人上了驴车,先去给姐妹两人换了身洁净衣裳,路边买了两件首饰,将脸洗净,又去食肆吃了一顿饱饭。

姐妹两人姓宋,姐姐叫宋小玉,妹妹叫宋小云,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买主,怯怯问:“不知如何称呼夫人?”

“你们姓宋我本无姓,很小的时候有个名字叫小九,我就叫宋九娘好了,叫我九娘,或者九儿姐姐都好。”她看着姐妹两人,“吃饱了么?吃饱了就上路吧。”

她带着姐妹两人,买了些干粮点心,当日包了只淌板船的中舱,过江南下。

盛兮找到王妙娘和喜哥儿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第78章第78章
沈安和把王妙娘安顿在施家乡下的庄子里养胎,  她走之后,王妙娘带着喜哥儿,悄悄在江都城外山里的一座山寺里住了几日。

这时正是六月炎夏,  她带着喜哥儿看花、游船,  极力弥补母子两人之间的裂痕。

沈安和说的没错,  她若想活着,  还要把肚子里孩子生下来,护身符就是喜哥儿,喜哥儿要护着她这个母亲,  她也要善待自己的孩子,  母子俩这回彻底绑在了一起。

姐姐一走,  喜哥儿兴致并不高昂,他这个年岁,对人情已经开始一知半解,  有时候看着姨娘隆起的肚子,也会暗自琢磨姐姐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

施家仆人出现时,  母子两人正坐在山寺门口的茶棚里吃糕点,

王妙娘捂着肚子,真是深呼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要来,她的日子,  全指望今日。

再回到施家,  盛兮的毒已解,  能自如行走,只是脸色苍白,略显憔悴,翟大夫按着他,  休养两三日方能彻底放心。

盛兮面无表情,看见只有母子两人进门时,阒暗瞳孔瞬时收紧。他其实护得很周全,沈安和极少出门,在家都有婢女或他陪伴,她绝无可能夜里自己跑出去,而后消失得无隐无踪,只有王妙娘,他一时嫌恶,任由沈安和安置在外头,两人合谋帮她逃脱。

王妙娘看见他寒针一样的目光,压迫惧人,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人呢?”他嗓音还是寒栗,像刀锋从冰面刮过。

王妙娘不敢瞒他,搂紧喜哥儿:“她那天夜里已经离开了江都。”

他怒极反笑,沉沉磨着后槽牙,真要磨出血来:“去哪儿了?”

“我问过她,她没有回话。”王妙娘撑着腰,颤声道,“她一直不愿意多说,只在前一日托人给我送东西,给我捎了封信,让我帮忙雇一条小船,就停在清水河畔,在这日晚上等她出门,把她送往船上,只送出江都就好”

王妙娘一五一十道来,上元节那日,他收了沈安和给的妆匣,东西比清单上多了几样,一身绸衣,几件旧首饰,几十两碎银,这并不是她的东西,后来她有问过沈安和,沈安和道:“清单上列明的,都是姨娘的,余者就先放着,总有用处。”

沈安和说要走,也是临时来说,她在内宅,身边一直有盛兮,并不敢有动作,只求在外的王妙娘帮一把,接应雇船,另把喜哥儿送在她身边。

王妙娘走的时候,沈安和没有多问,帮过她,这回沈安和要走,王妙娘也来了。

王妙娘又将沈安和带的那些衣裳、首饰的样式都一一说了,盛兮唤宝月过来,那衣裳也不是沈安和的,是去岁冬日家里当铺库房清点,拿出来的一身,首饰也是不常用的,去年云绮亲事时,家里就罗集了一些旧首饰送去匠人那改样式,有几件偷偷被沈安和存了下来。

盛兮听完,只手撑在眉额,阖着眼,深深吸气,旁人看见他下颌绷紧,死死咬牙,胸膛起伏得厉害。

送给王妙娘的那两个妆匣,沈安和肆无忌惮的捧着盛兮面前,给他看过一次,后来,又是他陪着她送给王妙娘的。

她不是临时起意,从去年他将她从金陵带回,她就没有打消过离开的念头,拖到施老夫人离世和王妙娘回来,了无牵挂,拍手走人。

他真是亲手养出了一个好妹妹。

王妙娘见他目光阴鸷得吓人,眼里血丝遍布,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俊脸发青,薄唇抿成了直线。

“去找那条渔船。”盛兮冷声吩咐人,“上天入地,我也把她揪出来。”

那艄公艄婆过来,在盛兮面前磕头,所述之言和王妙娘都一一吻合,只说了那夜情景,第二日船到瓜洲,沈安和换了一身衣裳上岸。

“你们真是母女情深竟然还这样帮她。”盛兮冷笑,“你从施家逃出去我没追究,这回还纵她出逃,你眼里,是不把我这个施家家主当人看?你又知不知道,你那个桂郎,就是她要从你身边踢开,让你无依无靠,再求着回施家来的?”

王妙娘闻言,如一桶冰水从头泼下,抖了抖唇:“我她她从未提过我不知道”

盛兮叹了口气,疲惫靠在椅圈,她早有逃走之意,不能再照顾喜哥儿,又不想喜哥儿一人孤零零,将王妙娘逼回家,把母子两人凑在了一起。

早就伺机等着,看着,一边温情款款,一边觑着空儿,往他心上捅刀子。

“她可能可能去了金陵我回施家后,她有问过我当时是如何走的,又问金陵物产,人情交际我有一次隐约听她低声说了句去金陵瞧瞧那儿人烟凑集,想必一个人也容易过活”王妙娘嗫嚅,“她也说她日子过得不开心,羡慕我当年一走了之所以我才”

南直隶,没有比金陵更好藏人的地方,三十一座城门,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百万居民,三教九流聚集,藏在一个小角落里,很难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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