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这是傅司宴第一次拒绝自己：“为什么？”
傅司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可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下月初，我要出国。”
顾安然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脏是有多强大才没有骤停。
她怔愣了很久，才找回了声音“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昨晚定下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顾安然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自己不问，傅司宴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吗？是不是直到他走的那一天，自己才会知晓？
她忍下鼻间的酸意，轻声问：“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傅司宴语气凉薄：“我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家庭医生，但终究不是照顾你一辈子的那个人。”
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刃卷在顾安然的心上。
她当然明白，傅司宴照顾自己只是碍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终他会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共度余生。
而自己，从来不在那个选项里。
至此，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只剩时钟哒哒作响。
“我走了，好好休息。”
片刻后，傅司宴扔下这句话，推门离去。
顾安然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突然，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声。
顾安然愣了下，她记得傅司宴今天没有开车。
莫名的有种不安感，她顾不上穿鞋，径直冲出了大门。
刚下过雨的土地，潮湿又阴冷。
顾安然白皙的脚踩在上面，冷意顺着脚底板直直窜上脑海。
但更冷的，是她亲眼看着傅司宴上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车。
驾驶位上，女人打扮精致，谈笑自信，和常年病弱苍白的顾安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就是傅司宴拒绝自己的原因吗？
想到这个可能，顾安然心脏狠狠一揪，咳嗽起来。
“咳咳！”
寂静的深夜里，那一声声咳是那么清晰。
顾安然明显看到傅司宴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
轰鸣的马达声载着人远去。
孤寂的夜色里，顾安然一直到半夜才沉睡过去。
梦中，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凭感觉想要抓住他。
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在人影消散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傅司宴！”顾安然猛然惊醒。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就在坐起身的时候，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又倒了回去。
又发烧了。
顾安然已经习惯了这个感觉，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
她在被窝里喘了几口气，操动着无力的手拿起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个名字。
很快，电话接通。
“知行……”
还没等顾安然继续说，电话被对面无情挂断——
漆黑的夜里，只有掌心的手机还有些许微光。
屏幕上显示通话“0分2秒”的记录，提醒着顾安然刚刚发生的残酷现实。
这时，敞开的窗里吹进来凉风。
顾安然瑟缩了下，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想要去找药。
可脚刚沾地，她眼前一黑，身体一歪顺着墙滑倒在地，没有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傅司宴守在一旁：“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顾安然打量着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就好像昨晚冷漠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声音沙哑。
傅司宴默了瞬：“抱歉。”
一句道歉，没有解释。
顾安然心里发苦发涩，也迟迟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竖了一道无法看见的隔阂。
莫名的，她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幕，以及傅司宴不曾停留的脚步。
顾安然忍不住问：“是因为她吗？我看见你上了她的车。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傅司宴却避而不答：“你病还没好，该多休息。”
顾安然眼神黯了黯，她垂眸看着自己还扎着滞留针的手背，苍白上印着青紫，毫无生气。
就像她这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注定死局。
顾安然强忍着鼻酸难过，沙哑着说：“我就是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难道连这个你都不能说吗？”
闻言，傅司宴沉默了很久。
就在顾安然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她喜欢红色，很有活力，在所有人面前就像小太阳一样。”
每一个词，都和顾安然截然相反。
她脸上的笑开始发僵，却还是问：“在你心里，她就这么好吗？”
傅司宴郑重点头：“嗯，她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好。”
一句话，如冰水浇灭了顾安然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
这是第一次，傅司宴在她面前这么夸赞一个人。
顾安然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问：“那我可以见见她吗？”
傅司宴明显有些犹豫。
顾安然抓住他的手：“只见一面。”
让她安心，也让她死心。
傅司宴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慢慢抽回了手：“好。”
天色渐暗。
等顾安然打完最后一针后，傅司宴带着她前往西餐厅。
刚下车，顾安然就看到坐在玻璃窗边的红裙女人。
艳丽的红裙和白裙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跟在傅司宴的身后走过去，隔着一张桌子，落座在两人对面。
女人朝顾安然伸出手：“你好，我是乔雨欣。你就是然沁吧，我听知行提起过。”
闻言，顾安然抬头看向傅司宴，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他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便走出去接电话。
一时间，就只剩顾安然和乔雨欣两人。
乔雨欣丝毫不遮掩自己打量的目光：“以自己的病道德绑架知行，让他照顾你这么多年，甚至逼迫他改了专业学医，顾安然，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可惜现在有了我，知行不会再受你胁迫！”
听着这些话，顾安然呼吸不畅：“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乔雨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都是女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喜欢知行？！”
隐藏了多年的情感被一朝戳破，这一刻，顾安然没有紧张，反而有些轻松。
她双手攥着拳：“我是喜欢他，但你说的那些，我从没想过。”
“乔小姐，我想见你也只是想看看傅司宴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来看你配不上。”
扔下这话，顾安然起身想走。
乔雨欣却一把将人拽住：“我配不上，难道你一个病秧子就配得上了？”
她力气很大，攥的顾安然手腕生疼！
拉扯间，傅司宴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