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景南臣伸手扶住了她，让她免于摔倒。
衣心诺堪堪站稳，等到眼前重新恢复了清明，她忙退后了两步。
可身上脏污的雨水还是沾湿了他干洁的西装：“对不起，我……”
景南臣冷着一张脸：“不必。”
他甚至没有听完她的话，就径直越过她朝车上走去。
衣心诺心中刚刚升腾起的温暖迅速凉了下去，喉间一片酸涩。
望着他的背影，衣心诺再度执拗的问：“你是真心想要娶她吗？”
景南臣只是自顾坐上车，偏头瞥了她一眼：“是我求婚。”
“嘭！”车门关上，遮挡了视线。
衣心诺怔在原地，看着车疾驰而去。
原来这是他的意思，那自己也就放心了。
她该笑着祝福，可不知为何，眼眶却是一片滚烫，笑不出来……
衣心诺浑浑噩噩的回到秦家，走进了灵堂。
屋内一片昏暗。
她跪在地上，看着台上父母的遗像，满目悲伤。
“时间过得快，转眼你们就走了十七年了，弟弟也马上要高考了。我知道，这些年他是为了我才留在秦家，不过很快，属于他的噩梦就要结束了。女儿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病，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拖累他了……”
衣心诺低诉着，胃里突然一阵刺痛，她握拳的手紧抵着胃试图平复，却毫无用处。
许久，她才缓了过来。
“还有一件事女儿一直没有和你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了很多年，只是他很快就要和秦念露结婚了。”
衣心诺的声音轻不可闻，却承载了五年来的深情。
寂静侵袭着灵堂。
很久，衣心诺撑着麻木的腿站起身。
“爸，妈，等他和秦念露结婚，等弟弟高考结束能离开秦家，女儿便能安心的去陪你们。”
只是希望，她还能坚持到那一天……
三天后。
衣心诺正坐在房内发呆。
突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
她转头看去，却看见自己的亲弟弟秦亦舟走了进来：“姐，我回来了！”
少年高大的身影几乎挤不进这破败狭小的下人房，衣心诺看着，心中一片酸涩。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他根本不用再回来秦家，他也可以过得更好！
但很快，他就可以自由了……
衣心诺垂下眸想掩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她看见秦亦舟锁骨上明显是被人殴打出来的青紫陡然怔住。
她心尖一颤，怕自己错看，忙将人拉住细细检查着。
秦亦舟忙要挣脱她的手，却又怕伤到她，只能不自在的任她看。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衣心诺一连几问，难掩心中的焦急担忧。
她这辈子努力的活着，拼命挣钱，为的就是秦亦舟能好好的，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受了这么些的伤。
所以他这么多天不回来，不是因为要冲刺高考，而是不想让自己发现他满身的伤……
衣心诺看着秦亦舟小心翼翼的将伤痕掩盖的动作，眼眶通红一片：“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说着，她拉着人往外走。
秦亦舟发现了她通红的眼，慌乱的伸出手擦拭着：“你哭什么，我是男子汉了，一点小伤又不疼，真的，你看！”
说着，他还伸手往那青紫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衣心诺很明显的看见秦亦舟脸色白了瞬，可他还是笑着忍着，不让她担忧。
那一瞬，衣心诺一颗心像是被人捏紧，直至窒息！
第四章 曾答应的事
夏日炽热，连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燥。
秦亦舟看着不说话的衣心诺，有些慌的伸手扯了扯她手腕：“姐，我真的不疼。”
闻言，衣心诺鼻尖又一阵酸涩，可她忍了下来，紧紧抱住了弟弟：“舟舟，答应姐姐，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和姐姐说好不好？”
衣心诺心里清楚，秦亦舟身上这些伤怕都是秦家那些小辈动的手。
要是换了旁人，他定然不会受伤。
而他之所以忍受秦家人，也是为了不让秦家人迁怒自己，报复到她身上……
如果没有她，秦亦舟根本无需忍受这些，他可以脱离秦家，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再也不想做他的累赘了。
秦亦舟不知道衣心诺的心思，只当她还在担心自己，只能沉默的抱着她让她安心。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措辞：“我听说6月12日，景南臣要和秦念露结婚了？”
衣心诺身子一僵，缓慢松开了手，装作平静回：“是啊，泽宸喜欢她，他们两个很配。”
秦亦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戳破她的伪装：“那姐姐呢？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
“……”
衣心诺沉默了瞬，才低声开口：“喜欢，可也只是喜欢。他那样的人，只有秦念露才配的上。我不行的。”
她的话让秦亦舟再无话可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姐姐很好，是景南臣不配你。”
衣心诺听着，心里滚烫，却没再说话。
只是拿过一旁的药酒，熟练的给秦亦舟按摩着。
等到秦亦舟回学校之后，衣心诺心中盘算着她剩下的天数，第二天天一亮便过去了医院。
医院。
衣心诺看着宋诺，哑声问：“宋医生，如果我买些药吃的话，能不能多活一阵子？哪怕让我过完6月12也行。”
那天是景南臣和秦念露的结婚日。
宋诺摇了摇头：“太晚了，你现在的病情就算是住院治疗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样的结果衣心诺不意外，只是有些难过。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她始终要带着遗憾离开。
不过幸好，她还能挨过秦亦舟高考。
唐氏集团楼下。
衣心诺在地下停车场等了很久，才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伸手拦住了要离开的景南臣。
男人脸上染了一丝薄怒，他以为那天回答完她的话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跑到这儿来纠缠。
景南臣冷着脸不愿意理会她，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衣心诺一急，连忙扯住了他西服一角，却在看见男人眼中的嫌弃和厌烦之后，立刻松了手。
嫌弃的目光自己在秦家见得许多，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尖锐刺骨。
她不愿再看，张了张唇：“如果一切都能回到最初该多好……”
至少那时候，他还能笑着对她说一句祝愿，而不是现在这样冷眼相待。
景南臣莫名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目光复杂：“你说什么？”
衣心诺却没有回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然后将一直带着的项链取下。
“你当初给我这项链的时候，曾经说过你会答应我一件事，现在还算数么？”
景南臣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衣心诺见他的反应，心中发苦，却还是开口提了要求：
“你和秦念露的婚礼，我要当唯一的伴娘。”
第五章 回不到初见
景南臣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带着寒意的笑容。
“伴娘？你是真的想当伴娘还是想借此破坏我的婚礼？”
他的质问来的突然，衣心诺愕然失声。
她没想到，景南臣会这么依誮想自己。
衣心诺连声解释：“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当一个伴娘。”
她只是想要看着他得到幸福。
像小时候借着秦念露生日祝福自己一样，她也只是想站在那个台上，在他对秦念露说出那句‘我愿意’的时候，在心里默默的跟一句‘我愿意’。
衣心诺清楚，自己这样隐秘的心思不能宣之于口，她只能是将项链塞进了景南臣的手中。
“就当我求你！”
项链微凉，落在掌心驱走夏日的躁。
景南臣眼底氤氲着莫名的情绪：“你想好了？只用这项链换这个要求？钱也好，房车也罢，你换一个我也会答应你。”
他的话如刀刺着衣心诺早就千疮百孔的心。
她扯动着唇角，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好了，所以你答应吗？”
景南臣眸光一沉：“婚礼那天，我会让人带你过去。秦小姐请记住自己的话，如果婚礼因你出了意外……”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衣心诺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威胁。
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景南臣已经上车离去。
而那条沾染了他温度的项链就这么“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那一声很轻，可落在衣心诺心中犹如雷鸣。
她连忙蹲下身将项链拾起，再抬眼，却只能看到景南臣驱车离去的尾灯。
不过几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衣心诺不知道，不明白，却无人可问。
地下停车场冷气十足，冻的人发抖。
她慢慢站起身，眼前又是一阵发昏，手脚一阵脱力。
许久，衣心诺缓过来，慢慢走出了停车场。
外面阳光刺眼，她抬头看着，恍然明白，她和景南臣，再也回不到初见的时候了。
秦家。
下午没课的秦亦舟在下人房等了很久，才等回了衣心诺。
他看着她灰败的脸，眼底闪过心疼：“姐，你是去找他了？”
衣心诺没有回答，沉默的坐在一旁出神。
秦亦舟见状轻叹一口气，蹲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整个人看上去乖巧可爱：“姐……”
衣心诺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勉强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去找了他，说要当他们婚礼唯一的伴娘。”
秦亦舟闻言，倏然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他还是忍了回去，抬手盖住她的眼。
“我知道你很难受，要是想哭就哭吧，我帮你挡着，谁也不会知道。”
闻言，衣心诺鼻尖一酸，却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没什么哭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秦亦舟看着，慢慢撤下了手：“不去了好不好？我不想你难过。”
他的姐姐那么好，凭什么要为了景南臣悲伤难过？
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那该是怎样的心痛。
衣心诺知道秦亦舟为什么这样，她伸出手握住他，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舟舟，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可这是姐姐的心愿，我和他没有可能，能站在婚礼台上看着他结婚，我很高兴。还有你，你要好好的，就算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秦亦舟闻言心莫名一慌，反驳说：“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一定会一直陪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我们姐弟两个人一辈子不分开！”
“人总是要长大的，娶妻生子，我也要嫁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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