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后事，戚溪将外婆的遗像带了回去，顾泽漆没有阻止。
他看着戚溪脸上没了笑意，眼里没了生气，像一具精美的玩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心里下意识抗拒再去那栋别墅。
戚溪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这天，她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客厅活动，突然电视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戚溪下意识看过去，眼神一顿。
是顾泽漆站在媒体前，郑重宣布他将和宋怜在下月成婚。
她顿在那儿没说话，有佣人过来急匆匆的关掉了电视。
转身对上戚溪的眼神，她一瞬愣住了，只听女人温和的开口：“我没关系的，这是喜事。”
佣人讶然的看戚溪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戚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门外走去。
无人看见，她眼角处那份拼命忍下的赤红。
夜色浓重，别墅的灯次第熄灭，一个人影缓缓从门外走进。
管家上前接过顾泽漆脱下的外套。
顾泽漆边走边问：“她最近怎么样？”
“戚小姐很好，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顾泽漆顿了顿，一会儿才说：“还挺快的。”
他在卧室门口停住脚步，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
只是看着那扇门，眼里情绪晦暗。
微凉夜色中，他的声音也显得冷：“小怜也有了身孕，她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找个好点的福利院养着，你亲自去办。”
戚溪靠在门后的墙边，死死的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惶和不可置信。
脚步声逐渐远去，戚溪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心仿佛被一把钝刀来回切割。
顾泽漆，你怎么可以！
戚溪在门后坐到了天明。
第三天，她打开门，脸色无比苍白。
戚溪径直对管家说：“我有些不舒服。”
管家不敢耽搁的送她去了医院。
冷冰冰的检查室里，戚溪看着给她做检查的医生，突然问：“孩子健康吗？它长得好看吗？”
医生笑眯眯的说道：“宝贝发育的很好，生下来一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戚溪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绝望，她低声道：“您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忘带了。”
医生有些惊讶，还是和善的答应了。
医生出门找管家交代情况，只余戚溪静静的坐在病床上。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通了，顾泽漆在那边问：“谁？”
“顾泽漆……”戚溪心里存着最后的希冀，顿了顿说，“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可以自己养着吗？我会努力赚钱，给她好的生活，也不会来打扰你……”
顾泽漆的不耐透过听筒直刺入心：“你拿什么养他，还是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戚溪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声音里全是压抑的痛苦：“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也好过这个孩子被送到福利院里去……”
顾泽漆那边寂静了一瞬，随即便是他愤怒的质问：“谁告诉你的？”
戚溪没有回答，她看着电脑上的已经清晰可见眉眼b超图，沉默下去。
顾泽漆冷硬道：“这ᴶˢᴳ孩子我不可能留在你身边，他只有跟你毫无关系，才不会威胁到我的妻子。”
戚溪只觉得喉咙里仿佛涌上了一股铁锈味。
她站起身，不带任何情绪的出声：“好，那我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
“你说。”
戚溪说：“等我死后，把我埋在我外婆边上，这辈子我也没好好尽孝，只能在下边娇补了。”
顾泽漆眉心一跳，声音里有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戚溪，你干什么，你要是敢……”
他自以为是的威胁没有说完。
戚溪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她说：“我还有什么不敢？我所在意的一切，都被你毁了。”
然后，他听见戚溪最后的话：“五年前遇见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顾泽漆心口一抽，刚要开口就听见手机里传来管家惊恐的大喊“戚小姐不要！”
以及——
“嘭”！
最后一声沉重的闷响。
第十一章 地步
顾泽漆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身下的红木椅跟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的秘书听到响动，心里一惊，却没有进去，在顾泽漆手下的工作准则是，千万不要随意闯入他的领地。
于是秘书也只是在门口沉默的听着里面的响动。
顾泽漆看向手机，通话界面已经显示着挂断，顾泽漆脑子里像有千万种声音在尖叫，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顿了顿，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跟戚溪通话到现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向来镇定的他，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的。
顾泽漆等了几秒，看到管家接通电话，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顾泽漆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管家喘着气说道：“先生，我没想到……戚小姐会……”
“闭嘴！”顾泽漆冷喝道，他捏了捏眉心，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现在马上让医院展开救治，我马上过来。”
管家连忙点了点头，想到顾泽漆看不到，立马说道：“好的，先生。”
顾泽漆挂了电话之后，觉得脑子里有点空空的，他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去想。
半小时后，顾泽漆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秘书问道：“顾总，下午两点半有个会议，三点十五有合作公司过来，您……”
“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推，这几天不要打扰我。”顾泽漆抬了抬手，冷淡道。
秘书一愣，想到下午要来的客户，还是说道：“顾总，可下午……”
“我说的话不够清楚吗？”顾泽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秘书立刻就不说话了。
毕竟，跟即将到来的宋怜比起来，顾泽漆才是他真正的顶头上司。
顾泽漆开车去了医院，向来开车很稳的他，却在这一路上听了无数个喇叭声。
他心乱如麻。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顾泽漆将车停好，没有立即下车。
他看着医院，人来人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更没有出了事故之外的慌乱不堪。
顾泽漆想起，戚溪好像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就算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没有人会为她出头，如果她跳下去的那块地方，无人看到，如果她身旁没有跟着管家……
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这一刻，顾泽漆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从心底奔涌而出，成为了他日后午夜梦回都逃不过的梦魇。
曾经在屏幕上自信张扬永远热情的女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顾泽漆不愿去想，不敢去想，这一切，似乎是他造成的。
他，亲手毁了她。
一步步踏进医院，两个护士的窃窃私语落入他耳朵里。
“听说了没，六楼有个病人跳楼了。”
“那可不，现在在急救室里，生死不知呢。”
“是个孕妇吧，也没人陪着，就一个老人家在外面等着，看起来是哪个有钱人的老婆哩。”
“行了吧，要我说，就是只不受宠的金丝雀罢了，真要是老婆，哪能落到这个田地哟。”
顾泽漆停下脚步，眼神扫过去，那两个护士似乎察觉到了，顿时闭上了嘴巴。
顾泽漆声音冷的像冰：“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那两护士看了他一样，有一人觉得他眼熟，但更多的是被他身上的气势镇压住，另一人赶紧上前带着他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其中一个护士才想起来，这不是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那位总裁大人么！
她身上顿时出了冷汗。
顾泽漆跟着人到了急救室门前，管家在外面焦急踱步，见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路小跑过来，说：“先生，戚小姐的孩子没有保住，而且医生说，她本人的求生意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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