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知了懒懒地叫着,山路旁的树叶无力地低垂着,烈日炽烤着路面,正午强烈的阳光晃得人眼花。
“哥……你别走!
呜~呜……
爹走了,你也要走,我和娘还有弟弟怎么办?”
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李桔梗,双眼红肿,小手死死地抱着一十五岁少年。
少年身高170cm,浓眉大眼高鼻梁,消瘦的脸颊通红带着几分稚气,嘴唇干起一层白皮。
身着灰色粗布补丁褂子,黑色大腿裤,脚上是一双半新的草鞋。
衣服已经洗得泛白,膝盖和屁股都打满了补丁,身上背着一个打补丁的灰包袱。
他稚嫩的脸上已初具两分成熟,脸上有焦急也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执拗。
李桔梗蜡黄的巴掌小脸上汗水和着泪水,一双大眼哭得通红……
微黄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一半散乱地披在脸上,头顶上毛刺刺地炸开,散乱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成条。
汗水顺着发丝滴落在黑色衣服上,晕成一团团的汗渍,很快又被太阳晒干,生成一圈圈地图。
不合身的粗布衣服,手脚都露出小半截,衣摆有两条明显拼接过的痕迹。
赤着脏污的双脚,许是因为地上太烫,脚趾不时地蜷缩一下。
李木通狠心地掰妹妹紧箍在腰间的手,泪珠簌簌滚落……
他转过身,握着李桔梗瘦弱的小肩膀,紧紧地盯着她。
“妹儿,我要去把咱爹找回来, 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咱娘和弟弟就交给你了,你以后就是家里的老大。
有爷爷奶奶在,总会有你们一口饭吃的,等我找到爹,我们就回家。
有谁欺负你,等哥哥回来给你报仇!”
李桔梗哭着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双手紧紧地抱着哥哥的腰,不让他离开。
李木通再度掰开那双小手,狠心地大步跑远,洒下一路泪水……
前途未知,他只知道半年前爹是去县城学艺,离开后口信都没有带回来过。
县城离家五十里路,并不算远一天能跑个来回,他去一家家的问,总能找到爹的。
奶奶和婶娘们的骂声、摔打声,还有娘的眼泪,这些都是必须找回爹的理由。
一心想着出门找爹的李木通,从来没想过家里留下的妇弱又该如何活。
李桔梗泪眼模糊地追出去,摔倒在地,爬起来又去追那道跑远的身影。
终因人小腿短,前面的身影越跑越远……
“哥……你别走……你回来啊……”
凄惨的哭喊声让跑远的身影微顿,最终没有回头,加速跑出李桔梗的视线。
李桔梗呆愣愣地看着消失的人影,她嗓子都哭哑了,哥哥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爹当初也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兄妹俩眼前,如今哥哥又消失。
她该依靠谁!
李桔梗坐在土坡上呆呆地望着路的尽头,无声地哭泣……
夕阳余光尽褪,炊烟袅袅升起,呼儿唤女的声音四处响起。
农田中做活的人陆续收工回家,一个大背篓从河边坡地爬上来,缓慢地向村中移动。
还没进家门,李桔梗便听到大伯娘苗大妮打骂猪的刻薄声……
她踌躇着脚步不敢回家,可背上的背篓压弯了瘦弱的小身板。
出完气的苗大妮横眉怒对地站在院门口,对那弯成一道弓的小身影,背上的背篓视而不见……
“死丫头,这么晚了才回来,又跑哪儿去野了。
有娘生没爹教的野丫头,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苗大妮恶毒的话张口就来,根本没把李桔梗这个侄女当人看。
骂还不解气,厚实的巴掌重重地拍打在李桔梗的小脑袋上、脸上。
“啪~啪~啪……”
李桔梗紧咬唇忍痛,泪水哗哗汇入嘴角流出的丝丝血迹。
坐在院里等着吃饭的女人、孩子置若罔闻,孩子们的眼里甚至带着幸灾乐祸。
出够了气的苗大妮,装模作样的拍拍身上的灰尘,趿拉着烂布鞋回屋躺着去。
刚出了大力,她得躺会儿!
李桔梗抬袖擦去脸上的泪和嘴角的血迹,小小的心灵深知因为爹的离家,他们一家的地位发生了改变。
哥哥又离家,再也没人会护着她!
家里的那些人是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谁都能踩上几脚。
压抑的抽噎声,被饿急眼抢猪草的猪叫声所掩盖……
姚山杏专注的目光落在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儿子身上,因为丈夫的离家,她是尽可能地避着一大家子。
姚山杏根本看不到曾经白嫩、机灵的女儿,如枯萎的花朵渐渐失去颜色……
她知道女儿有大儿子护着,最多就是挨点打骂,农家的孩子谁没有挨过打骂。
她也是在打骂中长大的,只要忍忍就过去了,长大了能嫁个好人家日子就好过了。
“老二媳妇,你一天到晚躲在屋里做什么,又不是刚进门的新媳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还不去灶房烧火,难道要我老婆子来伺候你一家吃喝不成?
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守不住,要你何用!”
李朱氏乌黑的头发在后脑挽成髻,由一根发暗的素银簪子别着。
身着六成新的湛蓝色,细棉布斜襟对扣上衣,黑色粗布大腿裤,身上没一个补丁。
踮着小脚个子矮小的李朱氏,圆润的脸上流露出厌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