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昔正想抓住那只手,少年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长大后面色冷凝的穆陵川。
他转过身,不带任何留恋地离去。
“哥哥!”
沈芷昔猛然惊醒。
缓和过后,才发现满屋寂寥,什么也没有。
眼角干涸的泪痕又一次湿润。
几日后,江梦云派人来请沈芷昔去府上一聚。
摇晃的马车内,沈芷昔看着手里的荷包,神色微凝。
她无法转交,还是还给江梦云的好。
进了太傅府后,沈芷昔才发现府内竟是江南水榭之风。
惊讶之余,又听其他赴宴的贵女们议论。
“听说太傅夫人是江南人,太傅是特意让人照苏州园林建造府邸。”
沈芷昔心底划过抹隐痛。
也许,抛弃她的母亲如自己所想那般,并不爱她这个女儿。
宴会开始,沈芷昔想找机会和江梦云单独说话,却一直没有机会。
如那日裙幄宴一般,江梦云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
沈芷昔只得独自坐在角落等待。
直至日暮,宾客散去,沈芷昔才见江梦云带着丫鬟往长廊走去。
她忙追上前。
隔着一堵花窗,就听见那丫鬟询问江梦云。
“小姐,您马上就要嫁入穆府,今日为何要故意冷落那穆家小姐?”
沈芷昔脚步一顿。
便听江梦云冷笑一声:“一个养女,凭她也配嫁入世家第一的谢家?我今日就是要让谢夫人知道,那沈芷昔有多德不配位!”
沈芷昔满心骇然,便听那丫鬟又问。
“那小姐当真心仪穆将军?”
江梦云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兵权在握,还有利可图,我怎会看上那一介武夫?”
沈芷昔浑身一颤!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放在心尖的人,对江梦云来说竟只是个可利用的工具!
沈芷昔往前一迈,从花窗后显出身形。
江梦云僵了瞬,随即自如扬起一抹笑:“妹妹怎来了,我正要去找你说说话呢。”
沈芷昔本憋着一口气想说着什么,待看清江梦云脸上那虚假笑脸。
满腔话语堵在胸口。
只觉同这两面三刀之人无话可说。
她拿出荷包,冷声道:“江小姐,请恕我无法做私相授受之事。”
说完,她转身便走。
江梦云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慢慢阴沉。
回到将军府。
沈芷昔等在穆陵川的书房。
直到月半弯,穆陵川才推门而入。
没等她开口,穆陵川便拿出一绣着红豆的荷包:“梦云曾托你送荷包给我?”
沈芷昔一愣:“是,但……”
“你不但没给,还故意为难她。”
冰冷语气让沈芷昔脸色一白:“我没有!”
她急切想告诉他江梦云的真面目:“哥哥,江梦云不是良人,她待你并非真心。”
“够了!”穆陵川低呵,“不过数日,你竟学会毁谤他人了。”
他眼中的失望像刀捅进沈芷昔心口,灭顶的剧痛和晕眩如浪头扑来。
她看着穆陵川,眼眶灼痛:“哥哥,你不信我吗?”
穆陵川却越过沈芷昔,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祠堂,跪到你知错为止!”
曾经的恐惧变成现实,沈芷昔呼吸发窒,她想追上穆陵川,胸口却如撕裂般剧痛。
“咚”的一声,沈芷昔半跪在地,强撑的意识终于崩溃。
迷蒙中,她听见穆陵川的急呼和紫兰的哭泣……
等沈芷昔再睁眼时,就见穆陵川站在床边。
一旁的大夫摇头叹息:“行将就木,恐熬不过今夏了……”
沈芷昔阻拦不及,僵在当场。
大夫将沈芷昔的身体状况说得清清楚楚,随即留下药方离开。
屋内只剩死寂。
细雨拍打屋檐的声音攥紧沈芷昔的心。
见穆陵川始终不说话,她喃喃开口:“哥哥……”
一句呼唤,满是恐慌。
穆陵川脸色紧绷,紧拧的眉头压抑着怒火:“什么时候的事?”
沈芷昔张了张嘴,挤出三字:“两年前……”
闻言,穆陵川神色难看至极。
他猛地一拍桌:“来人,把秋月轩的奴才全拖出去,仗刑!”
所有人吓得跪倒在地,沈芷昔也被他从未有过的盛怒震的胸口一颤。
“等等!”她慌忙抓住穆陵川的衣袖,“是我不许他们告诉哥哥的……”
“胸痹之症本就是绝症,我即便说了,也不过是让哥哥徒然劳心!”
沈芷昔说得又急又快,激动之下竟不住咳嗽起来!
穆陵川只得压下满腔怒意,坐在床边替沈芷昔顺气。
好半天,沈芷昔终于缓了过来。
感受到身后大手的温度,她蓦然红了眼眶,止不住的悲哀:“哥哥,我好怕……”
穆陵川猛地一震。
半晌,他才将沈芷昔的手放进被中,嗓音微哑:“别怕,有哥哥在。”
沈芷昔双眼发烫,泪水顷刻而下。
夜里,待沈芷昔休息后,穆陵川便匆匆离府。
沈芷昔只听侍卫说,他去了西北。
而从这日起,她的身体也急转直下,似乎真的大限将至。
半月匆匆而过,沈芷昔坐在檐下,深望远方。
她给哥哥做的护膝总算做好,可穆陵川却还没回来。
沈芷昔真的害怕自己等不到他回来……
终于,穆陵川在一个雨夜回府,还带回了天山雪莲。
“御医说,只要跟原来的药方一起服用,你会好起来的。”
他将几乎已经无法坐起的沈芷昔扶到怀内,一口口喂着药。
自及笄后,沈芷昔再未靠他这么近过。
看着穆陵川消瘦了的脸,她心酸难忍:“要是好不了,我能不能不嫁人?”
穆陵川动作一滞:“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