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胃口。”卫应衡拖着脚镣走回床前，声音压抑，“你收拾一下吧。”
黎雪僵硬地站着，看着满地狼藉，到处都溅得菜肴汤汁，连自己的裙摆上都溅到了一些，她脸色青白交错，完全不知道卫应衡抽的是什么风。
这么一桌子菜还没来得及吃，就被糟蹋干净了，黎雪苍白着脸，僵硬地蹲下身收拾。
卫应衡闭了闭眼，阴郁怒火开始发酵。
人就是如此通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她哪哪都好，缺点也是优点，可对这个人开始厌恶的时候，原来的优点也变成了缺点。
尤其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像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一点点疯长，滋生出毁灭的欲.望，不能想，越想越觉得怀疑的已经成了事实。
左看反常，右看还是反常。
这屋子里味道本来就不太好，掺杂了汤水肉汁的味道之后，气味更是让人难受。
卫应衡目光阴冷地盯着手上的镣铐，一时之间只觉得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应棠音公然跟男人亲密，黎雪也背着他不轨？
都该死！
一个个都该死！
……
“卫应衡掀翻了桌子？”应棠音翻着书册，声音平静。
“是。”管事嬷嬷点头，“方才奴婢经过厨房，原本是想去清尘居看一眼，没想到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卫应衡发脾气，饭菜全摔在地上，只怕一口都没吃。”
“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应棠音淡笑，“不用理会他，不吃就饿着。”
管事嬷嬷点头，迟疑地道：“殿下如何处置付大厨的事情？”
“暂时先放着吧。”应棠音道，“以后再说。”
“是。”
管事嬷嬷离开，应棠音嘴角扬起：“有好戏看了。”
玄骁没说话。
“不过你说这个卫应衡也真是奇怪，脱困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这会儿又被锁上了，反倒察觉出了猫腻。”应棠音啧了一声，“真是出乎意料。”
玄骁目光落在应棠音脸上：“殿下之前说让他们离开，现在应该是个机会了。”
“确实是个机会。”应棠音语气微淡，“他们要撕破脸也好，要反目成仇也好，都不关本宫的事情，本宫没兴趣听他们在府里唱戏。”
说罢，“卫远霆那边什么反应？”
“他手里有钱，也决定了拿钱，不过这两天卫夫人应该会做出筹钱的假象，用来糊弄殿下。”
“管他糊弄谁，本宫只要得到黄金就成。”应棠音淡道，“招待了卫应衡这么些日子，又是煎药又是听他们废话，本宫要一万两黄金不多吧。”
玄骁点头：“不多。”
“本宫也觉得不多。”应棠音喝了口茶，“三天之后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以后本公主府不允许卫应衡和一些阿猫阿狗随意进出。”
玄骁闻言，嘴角细不可查地上扬了一下，随即恢复沉稳不惊模样：“嗯。”
“另外，别忘了盯着卫远霆的密库。”应棠音表情微冷，“那是卫远霆最致命的把柄。”
一万两黄金固然是她狮子大开口，可应棠音缺的是这一万两吗？
她缺的是置卫家于死地的证据。
要的银子少了，卫夫人能拿得出来，她还如何逼卫远霆开密库？
“殿下放心。”玄骁声音冷峻，“卑职安排在卫家的暗线会紧密盯着，只要卫远霆开了密库，我就能找到暗格的机关和钥匙锁所在。”
应棠音目光微抬，思绪飘得远了些。
想到前世在卫家所遭的罪，应棠音嘴角掠过极冷的弧度，卫家一死，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前所有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文武大臣都会对她侧目——这不是好事。
因为会引来更多的敌意和针对，她的父皇也会更迫切地想弄死她。
但是没关系，很多事情总是要做的，该面对的处境终究要面对。她固然应该争取时间养精蓄锐，奈何有些人总不愿意让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既然如此，就乱吧。
越乱越好。
时间一晃两日过去。
晋宁长公主府又一次送来了帖子。
应棠音安静地盯着帖子看了一会儿，最后如约去了晋宁长公主府，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带着冷月和冷霜二人。
刚见了面，晋宁长公主就训斥：“你最近钻钱眼里去了？拿走自己的嫁妆不算，还狮子大开口让自己的婆母拿钱，逼得卫夫人到处借钱，应棠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应棠音脚步微顿，转头观察四周。
她们现在站在晋宁长公主府二门院内，敞厅大开着，外面若有人，能清楚地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
收回视线，应棠音不疾不徐地说道：“姑姑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我跟卫夫人要钱又不是为了自己，不还是为了让卫应衡的伤势得到更好的救治吗？”
“胡说八道。”晋宁长公主面色沉怒，“什么药需要一万两黄金？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
“卫应衡自从到了本宫府里，伤势恢复得很好，这得归功于本宫精心照顾，请来了医术最精湛的大夫，给他用了最好的药……至于到了用了什么药，本宫也没问。”应棠音语气平静，“除了汤药之外，卫应衡在府里吃得也好，山珍海味从不曾亏待过他，要一万两黄金应该不算多吧。”
晋宁长公主道：“你的嫁妆不是拿回去了？”
应棠音蹙眉：“我的嫁妆是我自己的，跟卫应衡有什么关系？难道用我的嫁妆伺候他？说出去不更丢尽了卫家的脸？”
“你——”
“况且本宫还欠着御宝阁一万两黄金，若把嫁妆都给他用了，本宫拿什么还债？”
晋宁长公主闻言，面上缓缓浮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跟卫家要一万两黄金，是为了去还御宝阁的债务？”
“倒也不是。”
“什么不是？到现在还狡辩？你自己虚荣无度，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这会儿却跟卫家拿钱还账，应棠音，你怎么——”
“姑姑说完了没有？”应棠音皱眉，“你邀请我过来，就是为了不分青红皂白训斥我一顿？”
晋宁长公主沉着脸：“你做的事情太过分。”
“嗯。”应棠音漫不经心地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过分就过分吧。”
晋宁长公主道：“卫家到处借钱，你就没一点愧疚？”
应棠音想了想，很给面子地露出一点愧疚表情，“确实有点。”
冷月低着头，表情微妙。
晋宁长公主冷冷看着她，忽然缓和了语气：“卫夫人已经想办法筹钱了，此事本宫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拿了钱之后，希望你能跟卫应衡一起回卫家好好过日子。”
应棠音没说话。
“棠音。”晋宁长公主叹了口气，主动握着应棠音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应雾是本宫的儿媳妇，卫家遇到事情，本宫难免会关心，所谓关心则乱，若本宫语气不好，你多多担待一些。”
应棠音平静道：“姑姑不用自责。”
“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晋宁长公主态度越发温和了些，“我一定让应衡好好对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他若还敢犯以前的错误，本宫定不轻饶他。”
说话的语气俨然卫应衡是她儿子似的。
应棠音见她前后大变样的态度，也不戳破，缓缓点头：“我会考虑。”
还考虑什么？
晋宁长公主恼怒她的不识好歹，面上却依然和蔼：“卫夫人这几天确实后悔了，会对你尽可能的弥补，你要钱，她二话不说就急忙想办法凑银子，只为了让你开心，你千万不能辜负了婆母的一番心意，知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