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宁铺开信纸,拧开钢笔,她没什么心情拿写字打陈远的脸,埋头开始写字。
首先当然要写小窝囊生病险些没命需要屈萧华寄钱的事,随后又交代这钱最好单独寄给她,因为这些年她从来没拿到过他寄回来的钱和粮票,而他的亲儿子已经快要病死饿死了。
洋洋洒洒,陆笙宁写了两大张,陈远在旁看得直咂舌,他相信看到这封信的人心脏都会跳出来,虽然都是事实,但让陆笙宁这么一写也太吓人了。
陆笙宁写完检查了一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但是儿子的命就握在你手里,所以这钱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大不了我去卖血。
陈远:“……”
任谁看到这样的信也得给啊,否则,什么样的男人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去卖血而弃儿子于不顾啊?
这个婆娘……好像和他以往了解的不太一样。
陆笙宁将信塞进信封里,写上收件人和地址之后拿浆糊糊好准备明天放到邮筒里去。
“给我吧,明天正好我要去一趟乡上,顺路给你捎过去。”
陆笙宁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去乡上,闻言顿时喜出望外,陈远这次没等她道谢捏着信和钢笔离开。
这个婆娘的字还挺好看的。
天还没亮,不过陆笙宁也不打算回去睡牛棚了,又摸了摸小窝囊的头确定没有再烧起来,一颗心总算略略放松了些。
这会儿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陆笙宁终于感到一阵疲惫,她把小窝囊往怀里抱了抱,也在病床上躺下来。
陆笙宁不敢深睡,一只手始终搭在小窝囊的头上,以免烧起来自己不知道。
就这样迷糊了也不知多久,陆笙宁听到小窝囊的声音,“娘,娘……”
陆笙宁一激灵睁开眼睛,小窝囊正可怜巴巴地揪着她的衣襟,“娘,窝囊饿……”
陆笙宁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心里叹了口气,把孩子往怀里抱了抱又摸了摸他的头,见他没烧起来才说:“走,娘带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小窝囊刚虽然那么说,可心里却知道就算他饿死了,他娘也弄不来什么吃的给他,听陆笙宁这么一说,他一下子愣住了,眼睛也睁得老大。
陆笙宁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陆笙宁总觉得自己是被换来的,天生低人一等,所以吃不敢吃,喝不敢喝,最后屈萧华寄回来的东西全部都进了别人的肚子不说,她还要给钟家当牛做马。
陆笙宁给孩子收拾了一下,着重带好孩子的药,把这间病房收拾好就带着孩子回家了,这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雨也已经停了,街头巷尾都是扛着工具出来干活的,见陆笙宁抱着孩子从卫生室出来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这陆老牛什么时候也去卫生室看病了?
陆笙宁和钟北鲲刚踏进老钟家大门迎头就听一阵风声袭来,伴随着钟老太尖酸刻薄的骂声。
“杀千刀的便宜货,放着饭不烧,竟然敢出去浪,我打死你!”
第4章谁再敢奴役我,我就抽死谁
陆笙宁怀里抱着钟北鲲怕鞭子抽到孩子脸上破了相,朝后一退抬手就扯住了鞭梢。
眼前的老太太一头花白的头发,因为常年劳作而被高强度的日光晒得又黑又红的脸上好几块拇指大小的老年斑,背微微驮着,整个人更是干瘦干瘦的,活脱脱一副地主王世仁的刻薄相。
以前原身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因为是半袋子玉米面换来的,又没有男人撑腰,常年遭受钟老太的鞭打,就是现在陆笙宁还感觉背上有一块火辣辣的疼呢。
原身囊得让陆笙宁想一想都觉得火大。
钟老太没想到陆笙宁竟然敢拽自己的鞭子,顿时怒火中烧,使劲儿往后扯了一下,“你还敢夺我的鞭子?你胆子上长毛了?”
陆笙宁牢牢拽着鞭子,论力气,她没有,可原身有啊,陆笙宁常年干活,多少脏活累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的,甚至比钟家的男人干得还多。
“娘,使劲儿打这个懒货,一大早去上工连早饭都没有,让全家人都饿肚子,应该打死她!”
一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传过来,正是陆笙宁的小姑子钟大娟。
钟大娟旁边还站了两个女人,都穿着老粗布制成的衣服,分别是钟家老大钟和平的媳妇和老四钟宝立的媳妇,一人吃着一块饼子就着咸菜,站那儿看热闹。
陆笙宁咬了咬牙,忽然恶从心头起,将小窝囊往地上一放嘱咐他往后走一走找个地方躲起来,猛地使劲将鞭子夺了过来。
老太太被带得几个踉跄,陆笙宁已经利落的将软鞭往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手一挥鞭梢掠着钟大娟的脚尖“啪”地一声打在地面上,直打的泥土翻飞。
陆笙宁指着她们:“谁说要打死我来着?”
钟大娟吓了一哆嗦,大概没想到陆笙宁忽然反抗,下意识骂了一声,“要死啊你!”
陆笙宁再次一挥,这下鞭子直接缠在了钟大娟的脖子上,陆笙宁反手一拉把钟大娟拖倒在地。
陆笙宁双眉倒竖,厉喝一声,“谁要死?”
钟老太本来还想给陆笙宁点颜色看看的,此时也不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你要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娘,娘!”钟大娟躺在地上双手抠着缠在她脖子上的鞭子,吓哭了。
陆笙宁遥想当年是个连生鸡生鱼都不敢碰的,现在直接对人下手,心里抖地直哆嗦。
但她要在这里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好好的养大小窝囊,她就必须立起来,再不能像以前养窝窝囊囊地活着!
她反手再度用力,“我造反?如果不是你们拿我当长工使,我至于造反吗?地主都没你们这样的,你们比黄世仁还可恶!”
“你给我松手!你想要把大娟勒死吗?你别忘了,你是我们家半袋子玉米面换来的!如果不是我们,你早被你爹炖了吃了!”老太太骂骂咧咧,又开始挟恩图报。
“我就算是你们换来的但你们那个时候也说的清楚!我来你们家是做屈萧华的媳妇,不是给你们家当长工的!半袋子玉米面的恩情这些年我早就还够了!”
陆笙宁松了松鞭子力道,使得钟大娟可以把鞭子解下来,但没等钟大娟把鞭子抢过去就将鞭子扯了回来,再次狠狠一挥,直打的地面泥土翻飞。
“以后谁再敢奴役我,我就抽死谁!”
第5章陆老牛还是那个陆老牛?
陆笙宁随手将鞭子缠到自己手腕上,这鞭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很软,但是又很有韧性,缠在手腕上刚刚好。
她转身看到小窝囊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清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看着她。
陆笙宁俯身抱起小窝囊就朝里面走去,钟大娟的哭号声这才响起,陆笙宁那两个妯娌也才从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眼睛里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这陆老牛是疯了不成?
老钟家的几个男人正在吃饭,关老头早几年就死了,屈萧华不在家,所以饭桌上分别是老大钟和平、老三关千里和老三媳妇林霜、老四钟宝立以及一群孩子。
陆笙宁先给小窝囊洗了个脸,钟老太和钟大娟几个人就骂骂咧咧地进屋来了,恨不能一眼瞪死陆笙宁。
可惜,眼神不能杀人,陆笙宁更是毫不在意。
只是没等陆笙宁和小窝囊坐下,钟老太就发话了,“想吃饭自己做去,别想着自己偷奸耍滑我还得做给你吃!”
陆笙宁瞥了瞥那一眼能看到底数清楚米粒的饭汤,心中哼了一声,她还不乐意吃这清汤寡水的饭呢。
何况现在小窝囊病了,身体急需营养,若喝这米粒都能数得过来的米汤,什么时候能好?
陆笙宁拽着小窝囊出去了。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眼中惊疑莫名,难道刚才只是突然发疯,陆老牛还是那个陆老牛?
陆笙宁在厨房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钟老太抠的很,家里的米面粮油都被她牢牢锁在了柜子里,就连做饭也得找她拿钥匙开了锁,在她的监视下用,多用一点儿就要挨骂。
陆笙宁作为曾经的挨骂冠军自然清楚各样东西摆放的位置,让小窝囊在小板凳上坐下,陆笙宁来到放东西的大橱柜旁。
小窝囊眼巴巴地看着她,他有点担心,因为大橱柜被锁住了,现在什么都没有,想要东西就得找钟老太去拿,可是他妈妈刚才把她们打了,现在去要钥匙肯定又要挨骂,说不定还要挨打。
“娘,要不,我们不吃了。”小窝囊抱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
陆笙宁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想她小时候何曾为一口吃的而如此委屈过?
“儿子,这家里的东西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我和你爸爸赚来的,凭什么不吃?就算谁都没资格吃,你和我也有资格吃,知道吗?”
小窝囊呐呐地“哦”了一声,望着大橱柜蔓发愁,可怎么吃啊?
陆笙宁没有发愁,她甚至都没看锁住的橱柜门,她提了菜刀,在安装合页的地方用力别了几下,半扇门就扭曲变形掉了下来。
“娘……”小窝囊呆住了。
陆笙宁甩了甩手,不得不承认陆笙宁的力气是真大。
她利落地从柜子最里面拿了几颗鸡蛋,洗锅、点火,陆笙宁没这技能,但幸而原主陆笙宁做这些杂活都比较熟练,陆笙宁毫不犹豫将三颗鸡蛋都打了下去,给小窝囊煎了一张鸡蛋饼。
金黄金黄的鸡蛋饼,如果能撒点葱花就更好了,不过这个年代,陆笙宁也不能苛求更多。
鸡蛋的香味一出来在堂屋吃饭的人就坐不住了,几个孩子嗷嗷叫着朝外冲却被自己爹娘拦住了。
家里的钥匙都在钟老太身上,所以这香味很可能是别人家传来的,东西都锁着,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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