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娓娓道来，言辞之间已经没了压迫感，每一句话都那样从容。
屈琳琅当然不背这口锅，否认道：“小蝴蝶她是自己摔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却让苏晚梨笑了，她一步一步逼近她，屈琳琅只能一步一步后退，退至墙角，无路可退。苏晚梨轻轻的抚摸着她还泛红的脸，说：“如果不是你说我的那番话，小蝴蝶不会情绪激动，不会想着下楼找江肆。更何况，你是她的老师，那个时间段里照顾她，本来就是你的职责，你确定跟你无关？”
屈琳琅就半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分明之前，她并不觉得苏晚梨难对付，她甚至觉得自己赢她是信手拈来的事。
她只愣愣的站着，眼眶被苏晚梨逼得通红。
苏晚梨道：“屈小姐，在敌人面前掉眼泪，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还有我想不通，你怎么会觉得我很好欺负。屈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妨告诉你，我一次次容忍你，只是看在江肆的面子上。但凡我有跟你抢江肆的心思……”
她看着她，温和得体，片刻后才继续把话说下去，“你根本不会有半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的。让你消失在江肆的世界里，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屈琳琅恨恨道：“你对我做的这些，我会告诉江肆的。”
“你所倚仗的，不过是如今江肆对你的偏爱。你在江肆心里，确实比我重要，不过，你敢保证，你比得过小蝴蝶？”苏晚梨道，“而你我之间，小蝴蝶相信谁，你应该心知肚明，我说什么，孩子都会信任我。但凡我要陷害你，由小蝴蝶去跟江肆转述，你觉得你又能不能洗的干净？江肆……又会不会相信你？”
屈琳琅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居然是苏晚梨。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底线，这样无耻的人。
怪不得她敢动手，苏晚梨每一步分明都是算计好的。
但苏晚梨还真没有特地算计屈琳琅，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即便是江肆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
屈琳琅憋屈的抬脚就要往外走，苏晚梨却再次挡住她的去路，“等你脸上的红印彻底消失再出去。”
“你想怎么样？”
“你多想了，屈小姐，我没想怎么样。”
十分钟后，屈琳琅才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江肆道：“你们聊了什么？”
苏晚梨看了看屈琳琅，后者上去抱住了江肆的手臂，女人天生都擅长演戏，屈琳琅看上去，真的就跟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就聊了一些小蝴蝶的事情。”
江肆将信将疑，却没有多问。
苏晚梨则是从江肆怀里接过小蝴蝶，像是临时起意的顺嘴说了一句：“我这里有更好的早教老师，教育小蝴蝶的事，以后就不麻烦屈小姐了。”
本来就是屈琳琅没照顾好小蝴蝶，江肆还是给屈琳琅开工资的，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是屈琳琅的疏忽，所以这会儿他也没资格拒绝。
而屈琳琅呢，心里憋着气也不服，跟苏晚梨这笔账，她算是记下来了，总有一天她会让苏晚梨付出代价的。
屈琳琅会加倍让苏晚梨把欠她的换回来。
苏晚梨打算带小蝴蝶回苏家，江肆跟屈琳琅也就只好先回去了。
苏晚梨看着屈琳琅的背影，极浅淡的弯了下嘴角。不是笑，准确来说，那叫讽刺。
她知道屈琳琅不会服气，如果有机会，也随时会把今天受的气，加倍让她还回去。
屈琳琅还是不觉得，小蝴蝶摔倒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江肆的女朋友，江肆的钱本来就是她的，她照顾小蝴蝶已经很好了，结果苏晚梨非但不感恩，小蝴蝶出点事，还全部怪到她身上了。
苏晚梨跟屈琳琅说，没想对她怎么样，这话并不假，哪怕小蝴蝶今天伤的并不重，也足够苏晚梨彻底否决了屈琳琅，她没想对她怎么样，因为屈琳琅，已经彻底失去留在江肆身边的机会了。
至于屈琳琅不服气，那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本她只打算让她离开江肆，而现在……
苏晚梨会一点，一点的，将她的傲气，挫得一干二净。
“妈妈，你在想什么？”
“在想有时候，不能随便容忍一些人，你后退一步，她反而觉得你好欺负，得寸进尺。”苏晚梨耐心的说，“在这种时候，记得让她长点记性，再也不敢惹你。”
小蝴蝶不太明白，也觉得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是妈妈说的，她就不害怕。
晚上小蝴蝶就高高兴兴的跟苏晚梨回了苏家，苏英芝跟叶晨曦都高兴坏了，得知小蝴蝶回来的消息后，叶晨曦下班还特地带了礼物。
一见面，就搂着小蝴蝶狂亲：“我这外甥女，长得也太好看了。”
苏英芝更是亲自下厨做饭，牌也不打了，打牌哪里有带小外甥女快乐。
苏晚梨在下班的时候，特地给江肆打了个电话，没明说事情，他以为是小蝴蝶的事，便想也没想就去了江家。
正好碰上江家吃饭，苏英芝便留他一起，江肆本不想答应，苏晚梨看了眼小蝴蝶，温和的说：“孩子想让你留下来。”
他就不好再拒绝。
苏英芝的菜，上的很慢。
江肆看了几眼手表，想走了，可是这会儿也不适合立刻走，总要意思意思吃几口再走的。
到晚上七点，苏英芝才算忙完，江肆的手机响了几回，最后一个江肆接了，是一个女声，寻根刨底问他在哪。
江肆道：“等会儿跟你说。”
“不能说？”
苏晚梨喝着汤，不露情绪。
屈琳琅，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了么？
305
苏晚梨喝汤的时候，屈琳琅那边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肆看上去相当头疼。
苏晚梨问：“怎么了？”
他说没事，心中却已经急着回去了，只是碍于小蝴蝶，他总不能立刻就走。
苏晚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她转头去给小蝴蝶夹菜的时候，江肆正好也给小蝴蝶夹了一筷子，双方筷子快要触及的那一刻，苏晚梨率先避开了。
叶晨曦眉头微蹙。
苏晚梨对江肆，不论在什么事情上，总是这么谦让，几乎是形成了习惯。
小蝴蝶在接完江肆的菜之后，把碗伸向苏晚梨，眨眨眼说：“妈妈的我也要！”
苏晚梨莞尔，又多夹了一些给她。
小蝴蝶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江肆跟苏晚梨夹的，那是一点没剩。勺子比她整个手都大，吃得嘴巴四周都是饭粒，苏英芝没好气道：“小蝴蝶你慢点，咱们女孩子家家的要斯文。”
“姑婆，你烧的饭好好吃。”
“那你多吃点。”
小蝴蝶竖起个三：“要吃三碗。”
“可别。”苏英芝笑道，“你那点小肚子，吃不了那么多。吃多了不消食，喜欢吃姑婆明天给你做。”
江肆在旁边看着小蝴蝶，不由分神，小蝴蝶身体不好，他总感觉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大多数时候，小蝴蝶也很安静，可是在苏晚梨这里，孩子完全不一样，江肆从来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小蝴蝶。
苏晚梨……比他要好么？
江肆想起这两年，小孩子从当时那个小不点，到现在有快有他膝盖高，忽然之间就生出了一种失落感。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他格格不入，江肆正好也要走了，便插话跟小蝴蝶告别。
江肆小蝴蝶天天都能看见，没那么舍不得。江肆要走，她干干脆脆的说了一句：“爸爸再见。”
他摸了摸她的头，随即就往外走去。江肆将车从苏氏后院开出去的时候，却看见苏晚梨就在门口等着，他路过时，她敲了敲他的车窗。
江肆放下车窗，再次看了眼时间，礼貌问道：“还有事？”
苏晚梨说：“聊聊？”
她看江肆不停都看着时间，大概急着走，苏晚梨突然极浅的笑了笑。
“笑什么？”江肆问。
苏晚梨笑的，无非是，江肆并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她又怎么会那么快让屈琳琅如愿，他没下车，她就站在车旁，说：“这一次，小蝴蝶是没什么事，只是运气好罢了。你我都清楚，屈琳琅有责任。”
“我知道。”所以苏晚梨要给小蝴蝶换老师，江肆才没有插嘴。他也不是没有责怪过屈琳琅，但当时他也在家里，责任确实不能完全怪在她一个人身上，“可是在你出现之前，陪伴小蝴蝶的一直是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因为这一次意外，抹杀她的付出。”
“不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偏袒她？”江肆不悦道。
苏晚梨想，大概屈琳琅一开始的付出，确实尽心尽力，只是在女朋友这个位置上，就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人性自私是本能。
而江肆哪能那么快察觉到屈琳琅的变化，一个自己信任的人，谁又无缘无故会去怀疑。
苏晚梨深深望了江肆一眼，说：“事不过三，即便我把小蝴蝶的抚养权给了你，但要是再有下一次，小蝴蝶就不归你了。”
江肆眼底浮出怒意，却因为这一次理亏，忍耐了下去：“小蝴蝶跟了我两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没有人比我更在意她。”
苏晚梨垂下眼皮，时间已经不早了，够屈琳琅怀疑了，她就没有再挡住江肆的去路。
她也打算回屋子里去了，一转身却看见叶晨曦在她身后站着，叶晨曦说：“又不欢而散了？”
“我想或许是的。”
“因为那个女人？”叶晨曦问。
不完全是，也不完全不是。
“都说男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只会为一个女人改变，你说江肆怎么就是个例外？”
苏晚梨说：“他是情种。江肆不是个坏男人，他只是站在男朋友的位置上，理所应当的对他的女朋友好。他每一次，都这样的。爱情……你觉得最值钱的是爱情吗？”
叶晨曦笑：“姐，爱情是至高无上的。”
苏晚梨也笑：“是你太年轻了。”
能够让人互相依偎往后走的，从来都不是爱情，或是背后的陪伴，或是三观的契合，亦或是一个灵魂对另外一个灵魂的救赎，千千万万种白头偕老的原因当中，没有一个，是纯粹的爱情。
所以苏晚梨依旧爱江肆，却也从没想过主动选择江肆，起码暂时没有，她的人生并不是非要有江肆替她划上句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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