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尧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他转身去打了个电话。
而后他又走回来,漠然睨着夏时艺:“我会让你知道,就算你出了院,也只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
大厅又只剩下夏时艺一人,她缓缓卷起袖子,看着手上狰狞的伤口,像是看到了心上的口子。
冰冷冷的客厅静得吓人,似乎没了活人的呼吸声。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进了黑发中。
次日一早。
裴念尧毫不怜惜地将夏时艺拉进车里。
触及夏时艺伤口之时,她不由闷哼了一声,裴念尧紧绷着脸,手上力道却不由小了些。
行驶的车上,二人各怀心思地看着窗外。
裴念尧看着车窗反光中夏时艺的侧脸,心中竟觉五味杂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那么憔悴沉默了,从前的她虽然话不多,却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而夏时艺目光却凝聚车窗外在飞速而过的车辆。
她不禁想,要是打开车门跳下去,这样快的车速,是不是能一瞬就死掉,连痛都感觉不到?
车停在一处小户公寓前。
夏时艺又被裴念尧扯着进了房。
在走进房子那一刹,她没有焦距的眼眸骤然紧缩。
只见墙上贴满了江父死亡的报纸,电视里播的是江父死亡的新闻,而桌上摆满了夏时艺一家的黑白照。
破产,倒闭,自杀,跳楼……
那一个个的字眼在她面前放大,父亲死时的样子又一次在她眼前重演!
夏时艺身形战栗,仓皇的转头想要寻求裴念尧的帮助。
却听裴念尧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第七章 让她终身难忘
裴念尧的这句话就像压垮夏时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突然抓住将要离开的裴念尧,嘶声哀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扔在这儿!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去也行,我求求你了!”
她怕这些记忆真的会把她折磨成一个疯子。
裴念尧心一横,用力推开夏时艺:“这是你该受的,你父母抢了别人的东西,你就得替他们偿还!”
夏时艺无力的被推倒在地,随后“嘭”的一响,门被狠狠砸上。
电视中女主持人毫无感情的播报声又一次开始循环响起。
“据报道,江氏集团董事长江平涛因债务问题,与昨日下午16时跳楼身亡……”
夏时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她冲到门前,急切地想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裴念尧锁上。
“因江氏集团无力偿还欠款,沈氏做出收购……”
夏时艺浑身颤抖着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睛往角落里缩去。
恐惧、窒息、无助等等情绪彻底侵蚀了她的大脑,几近崩溃的夏时艺颤着声尖叫了出来。
她真的要疯了!
凄厉的尖叫让裴念尧脚步一顿。
可想到顾心妍,他生生扼住了想转身的念头。
“这几天派人守在这儿。”裴念尧停顿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立刻告诉我。”
“是。”保镖点点头,
裴念尧蹙眉,不知为何心中不安至极。
他其实也只是想让夏时艺在这儿待几天而已。
又站了好一会儿,他才离开。
回到别墅。
裴念尧有些疲惫,他靠在沙发上,扶额蹙着眉。
别墅的寂静让他有些烦闷,明明夏时艺不在的那一年也是如此安静,可这次却让他觉得很闷。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他又不禁想起夏时艺的那一声惨叫,心中越发烦躁。
突然,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裴念尧顺着声音掀开一个抱枕,一个崭新的白色手机被卡在缝隙中。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居然是叶晨。
裴念尧脸色一下就黑了,心不由得冒起了火。
他想起那天的监控,知道这手机是叶晨给夏时艺的。
裴念尧唇线紧绷着,本想直接挂掉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思思,你最近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他还没说话,叶晨温和的声音便响起。
裴念尧忍不住拳头紧握。
“叶医生对别人妻子的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裴念尧轻淡而又尖锐地回了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生硬:“她呢?”
“‘她’是谁?”
“裴念尧,你把思思怎么样了?”
叶晨的质问让裴念尧怒极反笑:“没想到你还有关心别人妻子的习惯。”
“你当她是妻子了吗?你知道她有……”
话还没完,裴念尧直接将电话挂断。
接着,“嘭”的一声,手机被裴念尧砸在茶几上,屏幕一瞬裂了开来。
他原地走了几步,好半天才平缓了心头的怒火。
心里却打定主意,过几天再把夏时艺接回来。
这几天,够让她难忘终生了。
两天后。
裴念尧第四次将眼前的文件推开。
他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拧成一个“川”字。
夏时艺那儿,保镖说她什么动静都没有,总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可他的心就是不定,裴念尧才站起来想去透透气,杨娅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昀节,这是总经理要给你的。”
她甜腻的称呼让裴念尧不快的冷声道:“这里是公司。”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
沈昀弋㦊节不顾杨娅委屈的神色,转身接了电话:“喂。”
电话中传出保镖慌乱的声音:“总裁,夫人她从阳台上跳下来了!”
第八章 都是假的
裴念尧愣住了,心底骇动:“她人呢?怎么样了?”
保镖回道:“夫人不肯去医院。”
蠢货!
裴念尧暗骂了一句,连外套都没有拿就冲了出去。
杨娅诧异地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甘地叫了一声:“昀节!”
赶到公寓后,裴念尧见夏时艺没什么事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只是两天不见,她本就消瘦的脸更憔悴了,黑发凌乱,双目无神。
裴念尧走到蜷缩成一团的夏时艺面前,语气蕴藏怒气:“怎么?是想像你爸那样死吗?”
夏时艺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确想死,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想。
她抬起头看着裴念尧,空洞的眼神带了些迷惘:“当初你娶我,只是因为这颗心脏吗?”
就算死,她也想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是不是接受了这颗心脏的人都要被裴念尧这么对待。
裴念尧嘴里的“是”好像被卡在了喉间。
他看着夏时艺红红的眼睛,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冷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是爱吗?”
夏时艺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情都没有一丝波澜,她“噢”了一声便沉默了。
然后她却听见了心在滴血的声音,那血不断的在灌溉已经扎了根的念头。
她的冷静换来了裴念尧的烦躁不安。
他阴翳的眼眸在夏时艺单薄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收回。
最终,他只抛下一句“自作自受”便离开了。
夏时艺奋力掐着伤口,刺骨的疼痛混合着心中的绝望让她视线渐渐模糊。
一连几天,除了给她送饭的,她没有见过任何人。
她就像被遗忘抛弃了一样。
直到这天,沈母突然来了。
她想着过了这么些天了,药效应该过了,血也应该干净了。
可看见夏时艺更加虚弱的模样,顿时嫌恶不已:“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让你在那里边多待几年。”
夏时艺看着她那厌恶又仇恨的眼神,突然问道:“这颗心脏,是谁的?”
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受着裴念尧的折辱到死了。
沈母这么讨厌她,可当初却没有反对他们结婚,她一定知道什么。
“顾心妍的。”沈母淡淡道。
夏时艺怔了怔,这是个她完全陌生的名字。。
沈母又冷嗤道:“要不是占了昀节爱人的心脏,你以为凭你能嫁进沈家?”
他的……爱人!?
夏时艺枯木般的心狠狠一抽,眼中满是震惊。
沈母扫了眼满墙的报纸,又想起被夏时艺推下楼的沈依蓉,目光骤冷:“你知道江家是怎么倒的吗?”
夏时艺又愣愣地看向她。
“是昀节用了五年的时间斗夸的。”沈母慢条斯理道,“当年心妍还有一线生机,可你爸为了你,第一时间用了心妍的心脏。”
沈母的声音仿若惊雷,在夏时艺脑子里炸开。
这些年来的一切迷惑和痛苦好似都找到了根源。
原来如此。
原来,裴念尧真的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她。
原来,记忆中那甜美的几年,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报复自己。
沈母见夏时艺大受打击的模样,心气稍平,转身离开。
夏时艺心如死灰地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却感觉异常寒冷。
她活该,裴念尧说的没错
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欠你的,我全部还给你。”她呢喃着,眼中最后的光芒也随着消散。
另一边,裴念尧才下了车,准备进公司,叶晨忽然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思思她人呢?”
裴念尧一把推开他,冷声嗤笑:“叶晨,你什么身份来问我?”
叶晨担心不已,他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联系上夏时艺,想到她的抑郁症,更是心急如焚。
他咬牙怒吼:“裴念尧,你知不知道她有重度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