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像榔头敲在章泽焕心头,震得他胸口发闷。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这样无能。
因为优待烈士遗属的政策,即便知道是沈秀梅把宋司令刺激至死,他为了沈秀梅丈夫的颜面,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的姜安已经不是当初柔柔弱弱的文艺兵,她要是气不过,伤了沈秀梅,那只会给她自己找麻烦。
章泽焕深吸口气,压下心间的钝痛:“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能感情用事,军规严厉,你不要拿自己的军旅生涯开玩笑。”
沈秀梅顺势躲到他身后,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袖:“周大哥,我真的没有……”
章泽焕骤然黑了脸,抽回了衣袖。
“你没有?”
姜安只觉怒火已经从心肺烧变了全身,她看着沈秀梅,一步步上前,逼的对方连连后退:“对,你没有,你没有在章泽焕走后偷进我爷爷的病房,你没有跟他说我要跟章泽焕离婚,没有说你已经准备坐上军长夫人的位置,更没有说章泽焕从来都没爱过我!”
沈秀梅白着脸,也不是脚滑还是被吓的,登时摔在台阶上:“没,没有……我没有!”
“姜安,你就是嫉妒周大哥对我好,处处针对我不算,还想污蔑我害人!”
“沈秀梅!”
章泽焕也忍不住,低喝阻止。
沈秀梅望着他,泪如雨下:“周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姜安望向脸色难看的章泽焕,突然明白了。
沈秀梅这样一口咬定自己和爷爷的死无关,大概是章泽焕碍于烈士的岩棉,没有把这事捅破,所以沈秀梅还能装的那么无辜。
一时间,心好像瞬间沉到了底。
姜安睨着沈秀梅:“你以为没人看见是吗?军区医院的李娟护士在那天经过病房门口,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可以把她找来,跟你当面对质。”
五年前她刚去蒙北军区没多久,李娟就联系到了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当时她恨不得去把沈秀梅千刀万剐,可碰上特种兵特训,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被这心肠歹毒的女人害死,姜安握着拳头的手‘咔咔’作响。
下一秒,她猛然掐住沈秀梅的脖子。
“住手!”
章泽焕心一慌,连忙抓住姜安的手:“你如果为了争这口气杀了她,你就得上军事法庭!”
姜安双眼通红,目光中满是冷决的杀意。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沈秀梅!
可猛然间,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安宁,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爷爷的骄傲!”
姜安骤然松开手,一股久违的酸胀感涌上眼眶。
沈秀梅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
章泽焕也险松口气,再想说什么,姜安突然大步离开。
他心一紧,连忙跟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姜安声音沙哑:“做司令的都像你这么闲吗?非要跟着我这个外来兵?”
话音刚落,手就被狠狠攥住。
“姜安!”
她被迫停下,迎上章泽焕深沉的视线后下意识要挣开。
可这一次,男人的力气大的吓人,仿佛之前让她轻易逃脱只是没用尽全力。
“放手!”姜安冷下脸。
话音刚落,章泽焕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牢牢箍在怀中!
久违而熟悉的皂香顿时在鼻尖周围萦绕,让姜安有瞬间的失神。
“安宁,对不起……”
第一次,他叫她‘安宁’,第一次,他向她道歉。
姜安一时忘了挣扎,只能任由着他越抱越紧。
章泽焕喉间发紧,嘴里话好像每个字都有千斤重,让他难以再开口。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面对姜安这样艰难和惶恐。
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头地走了。
吞咽几番,章泽焕才找到一丝说话的力气:“五年前我就做了决定,等找到你,就跟你复婚。”
闻言,姜安眸光一怔,心的跳动似乎在瞬间不规律了几分:“不可能……”
“为什么?”
章泽焕紧咬着牙,思绪头一遭被一个女人折磨的一团乱。
姜安阖眼深吸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章泽焕:“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且我已经准备和姜延结婚了,可以了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可才走出几米,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姜安步伐一滞,转身看去,神色一紧,只见章泽焕倒在地上,拧眉紧闭双眼。
“章泽焕!”
漆黑的天空挂着朦胧的月亮,风吹过,云遮盖住了仅有的月光。
“因为演练,司令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整夜的觉了,两天前他发了一次高烧,现在还没好。”
听着警卫员的话,姜安皱眉,心绪复杂。
见她什么话都没说,警卫员忍不住替章泽焕说话:“宋小姐,这五年司令一直都在找你,我跟着他这么多年,看得出司令是真心对你的。”
“每年宋老司令的忌日,司令都会在他墓前待上一整天,有次我细心听了几句,他在向宋老司令道歉,说没照顾好你,没做好一个丈夫……”
姜安出了神,听着这些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并不需要章泽焕做这些……
警卫员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走了。
环顾熟悉的客厅,一点都没变。
上辈子,她总是坐在客厅,一夜夜等着章泽焕回来,接受他的冷漠,又和他争吵。
压下心头的复杂感,姜安用脸盆倒了盆水进了房间,拧干毛巾后将它放在章泽焕额头上。
周遭一片寂静,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还是那样好看,或许是因为生病,脸色有些憔悴,眉宇间不再是冷漠,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深沉。
姜安苦笑:“也许是老天爷故意惩罚上辈子的我吧,让我这辈子又一次失去爷爷,失去你,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再堕落……”
“章泽焕,我们都要学着放下,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你跟我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章泽焕猛然睁开眼,凌冽的眼神犹如一把匕首。
他骤然坐起身,警惕打量四周,最后将视线停在姜安身上。
姜安看着他,心莫名提了起来,这样冷漠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五年前的章泽焕。
不,应该是上辈子对自己深恶痛绝的章泽焕。
章泽焕像是看见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姜安?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不是边防哨站?”
姜安心咯噔一下。
边防哨站?
难道……章泽焕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