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深没回话，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烧，先回房间休息吧。”
沈慕川看着他专注又温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楚云深手一顿，诧异地看向沈慕川，过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照温你，哪有时间喜欢别人。”
“别想其他的，睡吧。”
他站起身后，带着人进了卧室。
替沈慕川盖好被子，楚云深转身要走。
手指却被人拽住，他回头，就对上沈慕川犹豫的目光：“我有点不舒服，怕晚上发热，你能留下来吗？”
就算是一个小病，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可能是一道生死劫。
这一点，楚云深也心知肚明。
但这次，他却拒绝了：“不行。”
沈慕川一怔。
二十多年，这是楚云深第一次拒绝自己：“为什么？”
楚云深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可能要自己照温自己了。下月初，我要出国。”
沈慕川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脏是有多强大才没有骤停。
她怔愣了很久，才找回了声音“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昨晚定下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慕川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自己不问，楚云深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吗？是不是直到他走的那一天，自己才会知晓？
她忍下鼻间的酸意，轻声问：“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楚云深语气凉薄：“我不可能照温你一辈子。”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家庭医生，但终究不是照温你一辈子的那个人。”
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刃卷在沈慕川的心上。
她当然明白，楚云深照温自己只是碍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终他会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共度余生。
而自己，从来不在那个选项里。
至此，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只剩时钟哒哒作响。
“我走了，好好休息。”
片刻后，楚云深扔下这句话，推门离去。
沈慕川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突然，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声。
沈慕川愣了下，她记得楚云深今天没有开车。
莫名的有种不安感，她温不上穿鞋，径直冲出了大门。
刚下过雨的土地，潮湿又阴冷。
沈慕川白皙的脚踩在上面，冷意顺着脚底板直直窜上脑海。
但更冷的，是她亲眼看着楚云深上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车。
驾驶位上，女人打扮精致，谈笑自信，和常年病弱苍白的沈慕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就是楚云深拒绝自己的原因吗？
想到这个可能，沈慕川心脏狠狠一揪，咳嗽起来。
“咳咳！”
寂静的深夜里，那一声声咳是那么清晰。
沈慕川明显看到楚云深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
轰鸣的马达声载着人远去。
孤寂的夜色里，沈慕川一直到半夜才沉睡过去。
梦中，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凭感觉想要抓住他。
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在人影消散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楚云深！”沈慕川猛然惊醒。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就在坐起身的时候，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又倒了回去。
又发烧了。
沈慕川已经习惯了这个感觉，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
她在被窝里喘了几口气，操动着无力的手拿起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个名字。
很快，电话接通。
“知行……”
还没等沈慕川继续说，电话被对面无情挂断——
漆黑的夜里，只有掌心的手机还有些许微光。
屏幕上显示通话“0分2秒”的记录，提醒着沈慕川刚刚发生的残酷现实。
这时，敞开的窗里吹进来凉风。
沈慕川瑟缩了下，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想要去找药。
可脚刚沾地，她眼前一黑，身体一歪顺着墙滑倒在地，没有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楚云深守在一旁：“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沈慕川打量着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就好像昨晚冷漠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声音沙哑。
楚云深默了瞬：“抱歉。”
一句道歉，没有解释。
沈慕川心里发苦发涩，也迟迟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竖了一道无法看见的隔阂。
莫名的，她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幕，以及楚云深不曾停留的脚步。
沈慕川忍不住问：“是因为她吗？我看见你上了她的车。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楚云深却避而不答：“你病还没好，该多休息。”
沈慕川眼神黯了黯，她垂眸看着自己还扎着滞留针的手背，苍白上印着青紫，毫无生气。
就像她这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注定死局。
沈慕川强忍着鼻酸难过，沙哑着说：“我就是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难道连这个你都不能说吗？”
闻言，楚云深沉默了很久。
就在沈慕川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她喜欢红色，很有活力，在所有人面前就像小太阳一样。”
每一个词，都和沈慕川截然相反。
她脸上的笑开始发僵，却还是问：“在你心里，她就这么好吗？”
楚云深郑重点头：“嗯，她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好。”
第3章
一句话，如冰水浇灭了沈慕川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
这是第一次，楚云深在她面前这么夸赞一个人。
沈慕川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问：“那我可以见见她吗？”
楚云深明显有些犹豫。
沈慕川抓住他的手：“只见一面。”
让她安心，也让她死心。
楚云深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慢慢抽回了手：“好。”
天色渐暗。
等沈慕川打完最后一针后，楚云深带着她前往西餐厅。
刚下车，沈慕川就看到坐在玻璃窗边的红裙女人。
艳丽的红裙和白裙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跟在楚云深的身后走过去，隔着一张桌子，落座在两人对面。
女人朝沈慕川伸出手：“你好，我是乔雨欣。你就是颜沁吧，我听知行提起过。”
闻言，沈慕川抬头看向楚云深，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他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便走出去接电话。
一时间，就只剩沈慕川和乔雨欣两人。
乔雨欣丝毫不遮掩自己打量的目光：“以自己的病道德绑架知行，让他照温你这么多年，甚至逼迫他改了专业学医，沈慕川，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可惜现在有了我，知行不会再受你胁迫！”
听着这些话，沈慕川呼吸不畅：“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乔雨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都是女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喜欢知行？！”
隐藏了多年的情感被一朝戳破，这一刻，沈慕川没有紧张，反而有些轻松。
她双手攥着拳：“我是喜欢他，但你说的那些，我从没想过。”
“乔小姐，我想见你也只是想看看楚云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来看你配不上。”
扔下这话，沈慕川起身想走。
乔雨欣却一把将人拽住：“我配不上，难道你一个病秧子就配得上了？”
她力气很大，攥的沈慕川手腕生疼！
拉扯间，楚云深回来了。
他看到这幕，眉心紧皱：“你们在干什么？”
闻声，乔雨欣倏然松手，沈慕川反应不及，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腰磕在桌角，疼的她脸色煞白。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瞧见楚云深一脸关切的望着乔雨欣，没分给自己一眼。
她眼眸黯了黯：“刚刚……”
她试图说明，楚云深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我给你定了辆车，你刚出院，回去多休息。”
说完，便带着乔雨欣离开。
沈慕川呆站在原地，许久后才回过神，往外走去。
天空氤氲着细雨。
沈慕川一步一步浑噩走着，无法思考。
这时，手机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起，就听见一道男声：“是您刚刚定的专车吧？我已经到西餐厅门口了，您人在哪儿？”
沈慕川环望了眼周围，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最后取消了订车，一个人淋雨走回了家。
不想刚到门口，就瞧见隔壁季家的大门前停下一辆车。
紧接着，楚云深和乔雨欣下了车，齐齐走了进去。
这么快……他们就要见家长了吗？
沈慕川脚步迟疑了瞬，最后还是从心的走向了季家。
没有人阻拦，她一路畅通的走进了客厅。
下一秒，就听楚云深的声音响起：“爸妈，我和雨欣想在出国前，把婚结了。”
第4章
结婚。
那一瞬间，沈慕川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季家人瞧见她。
“颜颜？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季母上前拉过沈慕川，就要往客厅里带。
却在摸到她湿漉漉的衣服时，惊讶不已：“你怎么淋雨了？你身体不好，快上去洗个热水澡，我让知行去你家取衣服。”
听到楚云深的名字，沈慕川下意识看去。
几步外，他和乔雨欣坐在一处，看来的目光里带着些不赞同。
“妈，男女有别，我去拿衣服不合适。”
季母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合适，你照温她这么多年，我早把她当儿媳妇看了！”
此话一出，乔雨欣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
楚云深也微微皱眉。
沈慕川站在季母旁边有些无措，又怕他们发生争执，只能开口：“季阿姨，我先去洗澡。”
说完，便朝楼上走。
背后，楚云深拒绝的话语还在响着。
沈慕川逼着自己当做没听见，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等洗完澡出来，乔雨欣已经不在了。
沈慕川看着客厅里气氛明显不对的季家人，下楼的脚步迟疑了瞬。
这时，楚云深瞧见她，倏然开口：“正好她来了，你们不如问问她的意思。”
闻言，沈慕川有些茫然。
下一秒，就听季母问：“颜颜，你愿不愿意嫁给知行？！”
嫁给……楚云深！
这个念头从沈慕川发觉自己喜欢上楚云深的那天就一直在心里涌动，‘愿意’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却在下一秒对上楚云深平静的目光时，倏然遏止。
她差点就忘了，楚云深有喜欢的人了！
沈慕川落在楼梯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我……”
“颜颜。”楚云深突然开口，打断了沈慕川的话，“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先送你回家。”
沈慕川愣了下，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下午3点05分，根本就不是自己吃药的时间。
她不解的看向楚云深，对视间，忽然想起了西餐厅时和乔雨欣的对话。
她……会把自己的感情告诉楚云深吗？
沈慕川心跳猛然剧烈，脸色也微微发白。
但很快，她就逼自己镇定下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话落，她转头看向季父季母：“季叔叔，季阿姨，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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