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临川 一边跟陈医生说这话,一边朝南倾走着,但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南倾这边。
南倾一急,立刻将轮椅转了回去,想和桑临川 错开,可眼前的路有三层阶梯,要是这么下去,她恐怕会摔在雪里。
她皱着眉,将帽子扣在头上,划着轮子往前去。
桑临川 的目光随意的扫了扫眼前的路,却见十几米以外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看覆在轮上细白纤细的手指还有那戴着帽子的脑袋,应该是个女人。
他眯了眯眼,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佟先生?”
陈医生的声音吧桑临川 的目光拉了回来。
“嗯,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往后几天我会来看她的,我先走了。”桑临川 整了下风衣,视线不由地再次飘向眼前越来越远的人。
“好。”陈医生应声后转身进了住院楼。
桑临川 薄唇微抿,如夜的墨眸盯着那轮椅上那看起来有些紧绷的身子。
看轮椅在亭子边缘处停了下来,他才迈开腿走了过去。
南倾看着眼前的阶梯,还有地上到脚踝的积雪,眼中的慌乱逐渐明显。
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心头直颤,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需要帮忙吗?”
桑临川 即使是说着助人的话,却因为那清冷的声线显得尤为冰冷。
南倾屏声敛息,总觉她的呼吸声都能让桑临川 认出她是谁。
住院楼一般都比较安静,此刻更只听得见亭外的风声。
南倾的手揪着衣领,有点后悔没有带围巾出来,否则把脸挡住一半也能躲过去。
见眼前的人不回答,桑临川 眉头微微蹙起。
他刚想说什么,轮椅轻响了一声,突然向前滑了下去,南倾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南倾认命地闭上了眼,但脸颊突然一热,腰际突然多了一只手。
一声闷响,她趴在一个温暖的怀中,脑子里绷的紧紧的弦差点断掉。
桑临川 倒不觉得有多疼,背下有雪,身上的人又不重。
他抬了抬头,只能看见茶色的帽子。
“没事吧?”桑临川 的声音似是在试探什么。
南倾心却已经慌得不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下人的衣襟,猛然惊觉后立刻松了手。
桑临川 眸光一沉,收紧了覆在身上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南倾站不住,完全只能依靠着桑临川 ,她没有抬头,甚至恨不得把头埋进雪里。
“南倾。”
轻柔的像羽毛一样的声音让她瞳眸紧缩。
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是桑临川 的声音,他会这么温柔地叫她名字吗?
不,不会。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她,在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拿钱羞辱他。
那样冷漠、心狠的他才是桑临川 。
可南倾却觉眼眶一热,心里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桑临川 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心头一痛,声音低哑:“我知道是你。”
从抱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是南倾。
南倾眼眶渐渐变红,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压着嗓子低声道:“把我放下。”
桑临川 才发现南倾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南倾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南倾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南倾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桑临川 ,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南倾有些愣神地看着桑临川 。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南倾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桑临川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桑临川 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桑临川 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南倾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时,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桑临川 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南倾低着头,看见了桑临川 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桑临川 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桑临川 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南倾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桑临川 目光一凛,莫名冒了火,好像两年中积在心口的所有情绪都因为南倾的话都释放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视着她:“看着我。”
南倾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突然,桑临川 扼住她的下颚,将她转了过来。
力道不大,却让她觉得分外难受,还有些难堪。
“丢下年迈的妈自己去寻死。”桑临川 眼底带着几许不满,“南倾,你‘勇气可嘉’。”
南倾闻言,面上立刻有了怒意:“然后呢?你要教训我的不孝吗?”
她心中有委屈,或许桑临川 不知道她有遗传病,但他这话就像是离婚那天他给银行卡时那样伤人。
桑临川 有一刹那的后悔,他是气南倾的不告而别,甚至差点丢了命。
最重要的是南倾躲避的态度,看起来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手不觉攥紧,桑临川 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团火:“你的腿,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南倾却觉得他这关心不痛不痒。
“残废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桑临川 眉一耸,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你打算藏多久?”
南倾呼吸逐渐顺畅,也越发平静。
“不知道,而且……”
她抬起头,看着桑临川 :“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宛若一杯白开水,可桑临川 听来却让他喝了黄连水一样苦涩。
他目光深沉地转了转,半晌直起了身:“没关系。”
南倾手无意识地再次紧握,神色却如常,她偏过头,视线再次从桑临川 身上挪开。
“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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