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肖也不太出面,多和孙翁老喝茶闲聊,他这回出门月余,先是和蓝可俊去了瓜州运粮,从瓜州北上济宁,路过江都时又下了漕船,在江都停留过一日,带着顺儿雇舟南下金陵,日日忙碌,也不得闲。
“大哥儿回过江都?”孙翁老问他,“如何不回家中?突然改了主意要南下金陵?”
“不去金陵,如何能遇上先生。”沈一肖微笑。
孙翁老看着他倚窗喝茶,沉吟片刻:“大哥儿把田婶娘锁起来,若到家老夫人见着后头蓝表叔回来,又如何交代毕竟是亲戚”
沈一肖丝毫不惧:“她们敢趁我不在使坏,就当想一想后果,别说祖母,就算老天爷护着也不顶用。”他轻哼一声,眯起眼,“吸我身上的血,在我身上打主意,真以为自己翻身做主,活腻了。”
孙翁老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低头呷了口茶,不再劝。
船一路都不靠泊,扬帆直奔江都,船上就那丁点地方,吃饭散心看景,兄妹两人总有见面的时候。
兄妹两人并不多话,但态度也不算冷清,偶尔脸上也微带着些笑意,外人看着倒是挺谦和的一对兄妹,只有宝月心惊胆战,生怕两人闹出个什么来,最后她又被关柴房受惩。
到瓜洲那日,又见瓜洲白塔,这日是个阴天,灰蒙蒙的,视景并不佳,那白塔看着细细小小,伫立在山水之外,江水混浊,被风和途径的船只一搅泛出一片片白沫,丁点倒影都不见。
沈一肖喊程心月喝茶,两人就坐在舟头的舱室内,将四面窗都推开,短帘挂高,任凭江风左右横窜,将人的衫袍吹得东飘西扬。
他倚在窗边,半只手臂还搭在窗外,迎面吹着微腥的江风,唤她:“妹妹来煮茶。”
程心月端端正正跪坐在软垫上,将铜色小茶壶搁在泥炉上,静等水沸。
沈一肖目光从茶炉挪着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眼,又扭头去看外头江景,微微敛眉,支手揉揉额角。
“大哥哥头疼吗?”
沈一肖慢吞吞“嗯”了一声。
“我帮哥哥揉揉。”
他说了好。
程心月趋步过去,跪坐在他身后,伸手,慢慢替他揉着额头。
她的长袖随着手姿,荡垂在他肩头,沈一肖闻到她身上那股安定的甜香,这香气难以描述,是她身边的花花草草,熏过的衣裳枕褥,身上的胭脂水粉和香膏,入口的茶水和甜食,各种零零碎碎的气味,一朝一夕糅合出来的一股子甜味。
沈一肖闭眼问她:“这一个多月,在家做什么?”
“针黹、写字、陪祖母和喜哥儿,和婢子们玩闹。”
“哥哥呢?”
“去瓜州运粮,再往金陵去办事,做买卖。”
“哥哥在金陵有什么买卖?”
“今年两湖的新粮下来了,行客们把余粮运到南直隶来卖,我来看看行情。”
程心月不懂这些,轻轻嗯了一声,沈一肖反手去搂程心月的纤腰:“到我面前来。”
程心月被他反手一拖,半歪着身体,从他身侧滑到他怀中,枕在他腿上,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仍是一手搭在窗沿,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两人凝神互视,都是年轻的、鲜嫩好看的脸庞,彼此的眼里都倒影着对方的面容,都是不动声色,不起波澜。
舱室静谧,身旁茶炉上的茶壶突然沸腾,咕噜咕噜作响,水雾弥散,满室氤氲,又被瞬间闯入的江风吹去。
两人面上都拂过一点潮热的水气。
他突然勾起唇角,目光盯着她的红唇:“妹妹好大的胆子。”
“哥哥教导有方。”
“还是妹妹聪颖,一点就透。”停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往上爬,捏住她柔软的手,揉了揉,而后顺着手背钻入衣袖,一路抚摸向上,最后停住,来回抚弄着伶俜锁骨。
衣袖往上卷蹭,露出纤细晧腕雪臂,被风一吹,冰冰凉凉。衣裳内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擒住一只酣睡的白鸟,揉捏摩挲,语气轻飘:“妹妹的心在哪?似乎不太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