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清晰的嗅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滴答滴答”
一片温热滴落在他的皮肤上，温念的呼吸声逐渐变弱。
齐司礼心沉到了极致，他仓皇的喊道：“温念！”
身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就在他以为她昏过去的那一刻，上方传来极轻的一声。
“齐司礼，我不欠你了……”
齐司礼漆黑的瞳仁骤然一缩，引得脑后刺痛蔓延。
下一瞬，那些零碎的片段不成体系的涌入他的脑海……
她在笑，她在闹，偶尔生气不理人的模样，他轻声哄哄很快就能得到原谅的狡黠……。
失去的那些情感也像是冲破了禁锢一般，瞬间侵占了齐司礼的胸腔。
铺天盖地的悔恨和懊恼以及无法抑制的害怕涌上齐司礼的心头。
他哑着声喊着：“念念，念念……”
可那人再没有回应他，黑暗中只余他虚弱又颤抖的呼喊。
第十一章
两年前醒来时的迷茫，对温念的回避以及对她到最后的讥讽与冷漠，一寸寸剥裂了齐司礼的心。
原本的记忆复苏，后来的记忆也还醒着，两种与众不同的态度和情感冲击着齐司礼。强压下头疼欲裂的反应，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念念要活着……”
彻底陷入昏迷的下一刻，齐司礼的手还紧紧扣住温念冰凉的手腕。
耳边传来一句句焦急的呼喊：“快快快，人在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被从掩埋中被救。
医院。
重症ICU里住着的人至今昏迷未醒，温父温母在病房外哭成泪人。
“我劝过她无数次，不要去不要去！当年的苦她还没有受够吗？”
温父轻抚温母的肩头，面色也止不住的发城。
“先联系墨宁，让他回来处理念念的事，用尽一切的方法都要让念念醒过来。”
相较于这边沉郁的气氛，齐司礼的病房里格外的安静。
盛暖暖将一束郁金香插在床头的花瓶里，齐母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暖暖，听说是念念救了阿城对不对？”齐母眼中划过一丝难堪，她的手紧握着盛暖暖，试图汲取一丝力量。
当年她确实对那个姑娘说了太重的话。
就算有错，也是天灾怪不到那个孩子身上。
今日她去过一趟楼上，温家父母的冷眼冷语让她觉得难耐至极。
听说，温念情况很不好。
也就是如今情况对调，她才能想到这一点，她做错太多了。
闻言，盛暖暖骤然一僵，她抿了抿唇，眼神躲避的点了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阿城记起来……”齐母的神色止不住的担忧。
盛暖暖的心愈发惴惴不安，她何尝不恐惧。
齐司礼昏迷的这几日，偶尔梦呓都在喊温念的名称。
一声声“念念”像利刃刺穿了盛暖暖的心，她原本笃定只要她争取，被爱的人才是胜利者。
可这一切原本就是镜花水月，建立在齐司礼本就不记得原来的爱人的基础上。
她只想自私的乞求，乞求他不要想起来。
齐母身体不是很舒服，离开了医院。
盛暖暖坐在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出神。
他们的第一次遇见，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疗养院的大树下，树影斑驳。
俊美的男人拿着书坐在轮椅上专注着看着，她应其他护士的嘱咐给他拿了一条毯子。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怔在原地，心跳飞速跳动。
他注意到她，神色莫名温柔轻声招呼她过来。
她以为这是爱的开端，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骗局。
是她自己丰富了这段记忆，其实他最开始问的那句话是：“你手上的那个手链我很眼熟，我以前认识你吗？”
那是她以为不过是一句普通的搭讪，后来知道温念是他遗忘的爱人。
她取下了那条勾起他们缘分的手链，再也没有戴过。
盛暖暖没有告诉过他，这条手链是高中的时候温念送她的礼物，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条。
一滴眼泪砸在盛暖暖的手上，温热的触感让盛暖暖从记忆中回神。
她望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男人，苦笑一声。
……
齐司礼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温念。
“念念呢，她还好吗？”
他的视线划过病房里的一众人，却避开了盛暖暖。
只那一刻，盛暖暖就知道完了。
第十二章
“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齐司礼掀开被子就像往床下走，却被齐父齐母拦住。
“司礼，温家人是不会让你见他们的。”
齐母的眼眶通红，她的心里颤同不已，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的儿子解释她犯的错，一切都走向了她预料里最不好的结果——他想起了所有的记忆。
齐司礼面无表情，眼神坚定，固执极了：“告诉我在哪里，我可以求他们，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齐母哭着直摇头。
温念不好，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父的猛地沉下脸：“齐司礼，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暖暖还在这里，她是你的未婚妻！若不是这次地震，你们已经结婚了，你当着她的面为了另一个女人大喊大叫合适吗？”
齐司礼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动作一顿。
盛暖暖的唇角微动，以为他放弃了。
可下一秒，齐司礼看着她神色不再是以往的柔和：“对不起，婚约的事就算了吧。”
“以前是我不记得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去爱你。”
笃定的字字句句让盛暖暖的脸色一寸寸变白，她的眼眶一瞬变得通红。
“齐司礼，你想过后果吗？我们的婚礼进行到一半你因为任务离席，我能接受，我家里和宾客都能接受，毕竟是职责。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一切都作废，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怎么和他们解释？”
盛暖暖一字一句的指责却没有动摇齐司礼的心片刻。
他缓慢的站起身，看着盛暖暖眼眸深沉：“我会给你的父母家人道歉，你需要的补偿我也会接受。”
“但是盛暖暖，在这段感情了我有错，你就没有吗？”
盛暖暖被他看得猛地一退，她的手紧紧攥住衣摆，下唇被用力的咬住避免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果然他都想起来。
“是，我是故意引导的你，引导你爱上我。可我当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温念，你自己忘记了她，自己逃避她。”
盛暖暖似乎被激得不轻，她的神色一瞬变得扭曲：“现在也好，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爱人。ггИИщ你喜欢的人也快死了，我们都不要好过。”
盛暖暖的话像石锤重重敲击在齐司礼的脑中，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齐父齐母。
齐母突然利声打断还想要再说话的盛暖暖：“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齐司礼胸口骤然疼痛得要命，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腿也止不住的发软。
齐父赶忙按铃喊来护士。
齐司礼用力的抓住齐母的手：“妈，是骗我的是不是，骗我的！”
齐母看着眼睛猩红像一头野兽般疯狂的齐司礼，只余哭腔。
齐司礼意识一黑，就这样昏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才彻底安顿下来。
盛暖暖早已离开，齐母脱离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浑身都散发着止不住的哀伤。
很久以前她就想到又这么一天，可她不明白年少时的感情为什么会这般激烈。
她总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如今的场面，再也没法收场了。
齐司礼沉在梦中，那些的年的记忆反复的播放着。
温念一直是最鲜活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骤然一转。
一片黑暗中，温念的声音缥缈至极。
“齐司礼，我不欠你了。”
“齐司礼，我放弃了。”
“齐司礼，不再见了。”
齐司礼猛地从，梦中惊醒。
同一时间，重症ICU病房里，响起“嘀——”。
第十三章
三年后，京市。
“阿城，你马上就要三十了，还不找女朋友吗？”外婆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齐司礼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神情丝毫没变。
因为当年的事，齐母有所亏欠不好意思前来催婚，所以将注意打到了他外婆的身上。
齐司礼声色一如既往的冷冽：“外婆，是我妈让你来的吧。”
齐外婆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一脸尴尬的女儿，神情一僵，语气嗔怒道：“哪里是你妈妈，外婆操心操心你不行吗？”
齐司礼听着老人家无赖的声音，嘴角轻轻扬了扬，语气却没变：“外婆，我不会结婚的，我早就和家里说过了。”
“人难能不结婚，外婆还盼着抱抱重孙呢。”
孩子？齐司礼翻文件的手一僵，他曾经也和温念调笑过以后要生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女儿。
可是走到最后他失去了温念，那也不会有孩子了。
“表哥上个月都二胎了，表姐也有儿子，外婆你的重孙可多了，不差我的。”齐司礼打着岔扯开话题，“不说了，我要去开会了。”
听着挂断的电话，齐外婆和齐母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齐母的眼眶忍不住发红：“都怪我，当初……”
齐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芝华，儿孙只有儿孙福，就虽阿城吧，他健健康康的就好。”
齐母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是了，当年听说温念去世后的齐司礼整个人都像疯魔了一样，如今这般，也算好了，她还是不要在奢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