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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8 14:08:4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他只好装作没看懂,不再开口。

秦槐也没再追问,只冷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开口:“犟是吧?朕偏要你低头。”

他将手里的折子扔下来:“传户部三司来见朕。”

德春连忙将折子捡起来,转身匆匆出去传旨,秦槐这才看向蔡添喜:“这么耐得住,看来她是很喜欢这种清闲的日子,那就让她更清闲一些吧。”

蔡添喜怔了怔才明白过来,秦槐这是要把秀秀调走。

有人陪着,虽然偏殿阴冷难捱,也不至于太寂寞;可如果连秀秀也调走了,陆杳便当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蔡添喜有些不忍,可眼见着秦槐满脸冷漠,也不敢求情,犹豫许久才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话,一定将皇上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陆杳姑娘。”

他是想着趁机再去劝劝陆杳的,秦槐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意,挥挥手便又看起了折子。

蔡添喜便悄声退了下去,等到乾元宫偏殿的时候,正好听见说话声传出来,抬眼一瞧,两人正开着门在晒太阳,有说有笑的,倒的确是很自在的模样。

他苦笑了一声,你这里自在了,可皇帝就要不痛快了。

他咳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陆杳起身,微微一颔首算是见礼,蔡添喜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陆杳姑娘这阵子日子过得如何?”

陆杳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自然是极好的。”

蔡添喜目光扫过她冻得通红的手,心里叹了一声:“姑娘,借一步说话。”

秀秀识趣地端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陆杳搓了搓手:“里头还不如这外头暖和,就不请公公里头坐了。”

蔡添喜知道这人聪慧,也不再拐弯抹角:“你就听咱家一声劝吧,和皇上置气,犯不着。”

“他又想怎么样?”

蔡添喜没言语,却看了一眼秀秀。

陆杳跟着看过去,瞬间便明白过来,脸色跟着一暗,如果秀秀被调走,她就只剩一个人了。

再不会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没办法知道外头的消息,枯燥的日子会一日一日的重复ʟᴇxɪ,所有对世界的感知都来自于窗户外头的日升月落。

想想都可怕。

蔡添喜看出来她的忌惮,话说得颇有些苦口婆心:“做奴才的,委屈就得当饭吃,只有主子高兴了,咱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你说是不是?”

陆杳何尝不知道?可还是那句话,若是连这种气性都没了,这五年她要怎么熬过去?

“就不送公公了。”

蔡添喜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可非亲非故,能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够尽心了,别人不肯听,他也没办法。

秀秀跟着蔡添喜走了,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偏殿却陡然冷清了下来,陆杳看着不大的屋子,莫名觉得空荡。

要是一开始没让秀秀陪着她就好了。

她扶着门框慢慢坐在了门槛上,托着腮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夜深人静,秦槐又没回来,她关了门,将刺骨的冷风挡在了外头,可身体仍旧冷得僵硬,她艰难地研墨提笔。

可刚落下一个字便又顿住了,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些信被人看过,还撕了。

这么嚣张的举动,不用想就知道是秦槐,他连封信都容不下。

罢了。

她将笔放了回去,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默默算着还有多久才会过年。

日子走得快些吧,一个人有些难捱。

然而时间仍旧有条不紊地往前,她将那本顺出来的书翻来覆去的看,几乎倒背如流,等她完全没办法再读下去的时候,距离秀秀离开才不过半个月。

她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翻箱倒柜找出了布料,做内衫,做鞋袜,可等上身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竟都是秦槐的尺寸。

围着这个人转了太久,明知道不该,可心里还是不知不觉就装满了他。

她盯着那铺展了一张床榻的布料怔怔看了许久,直到身体被偏殿的阴冷冻得几近僵硬,才抬手一件一件仔细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东西再也不会有被拿出来的一天了。

她将柜子落了锁,刚要上床歇着,门外就嘈杂了起来,她很熟悉这动静,秦槐回宫了。

犹豫许久,她还是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她曾看见过这情形无数次,秦槐被簇拥在人群里,明明他们就在同一座宫殿里,同一个屋檐下,却遥远的仿佛永远都碰不到。

更悲哀的是,那不是错觉,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过去宛如天堑,横在他们中间,跨不过去的同时,也彻底斩断了那个名为未来的东西。

她看着秦槐怔怔出神,门外的人感受的清晰鲜明,却连头都没侧一下,径直回了正殿。

他心情很好,隐约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得到好消息了,不由推开窗户,往偏殿看了两眼。

蔡添喜有所察觉,心里微微一动:“这偏殿森冷,陆杳姑娘又无事可做,人呐最怕清闲,就是再怎么嘴硬,也撑不了多久的。”

他有心逢迎,却不想秦槐毫无反应,就在他以为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主子没听见的时候,对方忽然扭头看过来:“蔡公公是对人心都这般透彻,还是对偏殿的人格外了解?”

蔡添喜一愣,心里颇为古怪,按理说自己一个太监,怎么也不至于被人怀疑这种事,可这种话秦槐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连忙解释:“奴才只是随口胡扯罢了,和陆杳姑娘也不过是打个照面,那说得上了解。”

秦槐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不用解释,你要是有心,朕把她赏你做菜户也可,使唤了这么些年,又不肯听话,也有些腻了。”

第35章  错的离谱

蔡添喜被吓得不轻,且不说他的年纪比陆杳的爹都大,就算真的年纪相仿,那也是龙床上的人。

“奴才不敢,皇上莫要拿这种事说笑。”

秦槐眉梢一扬:“怎么,你也瞧不上她?”

德春一听这话头不对,连忙将宫人撵了出去。

蔡添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饶了奴才吧,陆杳姑娘好歹也是您的人,便是再不济也不是奴才这种腌臜人敢肖想的,奴才绝不敢动这种念头。”

秦槐垂眼打量他许久才一抬下巴:“起来吧,朕不过与你说笑而已,好歹也曾与朕有过婚约呢,若是真赏了你,朕的脸也别要了。”

蔡添喜连连应声,被惊出了一脑门的汗,爬起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发冷。

秦槐挥挥手将他撵了下去,透过窗户再次看向偏殿,人最怕清闲吗?

那朕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你卸下骄傲的样子吧……真期待呢。

然而一等五六天,偏殿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他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目光时不时便落在蔡添喜身上,若是陆杳认错,第一个知道的人应该是蔡添喜。

可最近对方却是提都没提过陆杳……是真的没消息,还是他忘了说?

他数不清第多少次看过去,看得蔡添喜很是胆战心惊,琢磨着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事,朝里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心烦的事,一时很是摸不着头脑。

可总被皇帝这么看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槐收回目光:“没有。”

他又低下头去看折子,蔡添喜眼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松,可没多久,那股针扎似的目光就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叫苦不迭,却是半分也不敢烦闷,只能更小心地抬头看了过去,这次却没等他发问,秦槐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朕说?”

蔡添喜被问得一懵:“奴才……该有事情要说吗?”

秦槐拧眉看着他,蔡添喜被看得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却是真的想起来一件事:“昭阳殿那边来人传话,说内侍省新遣去昭阳殿的宫女,悦妃娘娘不太满意,想着换几个人。”

秦槐脸一沉,萧宝宝不是不满意这几个人,而是不满意宫里的人,她这是想从萧家调人进宫伺候她。

“给她换,换到她满意为止。”

蔡添喜连忙应声,心里知道这是打定主意不肯再让萧家人进宫了,也是防备着宫里宫外互通消息。

萧家如今势头正盛,若是前朝后宫勾连太过,难保不会出岔子,可秦槐才登基三年,又是从外头认回来的,根基不稳,还要仰仗萧家,并不能在明面上做什么,倒也是有些憋屈。

蔡添喜唏嘘一声,便是九五之尊也有难过的槛啊。

可念头还没等落下,秦槐的目光就又看了过来:“你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蔡添喜被问得头皮发麻,他到底有什么事该和皇帝说啊?

他满脸茫然,秦槐看得拧眉:“你仔细想想。”

蔡添喜被逼得欲哭无泪,脑海里忽地亮光一闪,皇帝该不会是想知道陆杳的消息吧?

可想起上次那惊得人浑身冷汗的话,他又怎么都不敢主动提起,末了他还是一咬牙:“皇上,奴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求您提点提点?”

秦槐却又闭了嘴,半晌没吭一个字。
蔡添喜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秦槐却忽然咬牙切齿道:“朕还是太仁慈了……既然她这么能忍,想来对外头的事也不会感兴趣,门窗都给她封了吧。”

蔡添喜一顿,明知道不该开口,可还是忍不住求了句情:“皇上三思,真要是这么关起来,怕是会病啊。”

多少冷宫的娘娘都是这么被关疯了的。

秦槐嘴唇一抿,迟迟没再开口。

蔡添喜知道这是还有余地,正要再开口,德春忽然进来小声禀报:“皇上,长信宫的秦嬷嬷来传话,说太后请您明天过去用晚膳。”

太后和皇上不是亲母子,彼此间只是维持面上的和睦,连晨昏定省都被太后免了,这冷不丁请他过去必然是有目的的。

秦槐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年关将至,宫里要开始筹备了,往年这事儿都是陆杳去帮衬的,那时候长信宫只是来传句话便将人领走了,今年特意要用晚膳,必然是有了别的想法。

可秦槐在意的不是太后的打算,而是陆杳的。

怪不得死扛着不肯认错,她一定是猜到了自己不会给后妃这个体面,到时候不得不放她出来……

都算计到朕头上来了!

秦槐怒不可遏,一拍桌子:“你现在就回乾元宫,将朕的话一字不落的传下去。”

蔡添喜眼见他勃然大怒,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去传了话。

陆杳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连忙抬脚走到了门边,她虽然努力给自己找了事情做,可仍旧是闲得发慌,慌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愿意放过。

她抬手就要开门,可门板却“砰”的一声响,随即几道人影投射在上头,有细碎的人声响起,然后是乒乒乓乓的敲击声。

陆杳一顿,抬起的手没有落下,只是放轻了动作慢慢附在了门板上,敲击声化作不安的颤动一下下传到掌心,她抿紧了嘴唇一声没吭。

她知道这是秦槐的意思,他这是连看见日升月落的机会都ʟᴇxɪ不肯给她了。

等偏殿的门窗都被封死了,眼前彻底黑下来,蔡添喜的声音才从外头传进来,一开口先叹了口气:“陆杳姑娘,你说你,闹到这田地何必呢?”

陆杳仍旧没开口,只是靠着门板坐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田地。

在秦槐心里,她就真的错到了这个地步吗?

第36章  惠嫔

秦槐一进长信宫便闻见了脂粉的香气,心里顿时有些腻烦。

昨天夜里他想着蔡添喜说的逼疯两个字一宿没睡好,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今日一天却都莫名的烦躁。

眼下又被人这样设计,便越发不痛快,却也只能忍。

他抬脚进了内殿,果然里头不止太后一个人,惠嫔也在,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逗得太后不停地笑。

太后算是惠嫔的姑祖母,按照这个辈分来算,她该喊秦槐一声表舅舅。

但在权势面前,人伦也是要退让的。

他躬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惠嫔被吓了一跳似的扭头看过来,连忙屈膝:“臣妾参见皇上。”

太后威严的脸上露出慈和的笑来:“皇帝快起来,今日倒是巧,惠嫔来探望哀家,便留了她一起用膳,人多也热闹些。”

虽然明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凑巧,可秦槐还是没有拆穿,笑吟吟应了一声:“倒的确是巧,朕也有些日子没见惠嫔了,冷不丁一见倒是险些被晃了眼。”

惠嫔生的英气,不同于悦妃的灵动,庄妃的柔顺和良嫔的病弱,她性子十分爽利,听见秦槐这么夸她,咧开嘴就笑了起来:“皇上别哄人了,臣妾这容貌可比不上姐妹们,四个人里头我最丑。”

太后嗔怪地看她一眼,却又忍不住笑起来:“哪有你这么妄自菲薄的?咱们荀家的姑娘,又岂是只看容貌的?”

惠嫔笑得没心没肺:“那长得比别人差,咱们也不能硬夸不是?太后,咱们什么时候用膳?肚子都叫了。”

太后似是没辙,摇头笑了一声:“罢了,皇帝也到了,就传膳吧。”

她说着看了秦槐一眼,见他在愣神,只当他是觉得荀成君这样的女子新鲜,生了兴趣,眼底不由闪过笑意。

秦槐也的确是新鲜,四个人里他对这惠嫔最陌生,先前是从未听说过的,不然也不会给个“惠”字的封号,这样的性子,属实不衬这个字。

不过反正都是摆设,也无所谓了。

他跟在太后身侧去了膳厅,这顿饭显然太后是用了心的,大都是秦槐喜欢的菜色,甚至还有兰陵那边的特产。

只是明知道对方另有目的,所以不管味道多好,他吃着也味同嚼蜡。

太后给荀成君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给皇帝倒酒。

那酒不是寻常的酒,秦槐一闻味道就知道,他虽然不是非喝不可,但待会儿太后的提议他要拒绝,所以这酒还是得给面子。

不止酒要给面子,今天他怕是还得送惠嫔回九华殿。

他心里越发不痛快,面上却丝毫不显,既然已经登上了帝位,就要守住这个位置,在有能力不被各方掣肘之前,该忍的他都会忍。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由着太后安排,让惠嫔坐在了身边,甚至还耐着性子给她夹了筷子菜。

惠嫔有些意外,她比不上萧宝宝和秦槐是打小的情谊;也不是窦安康,因着体弱被秦槐处处优待;更没有庄妃王惜奴的缜密心思,能和皇帝说到一处去。

回回秦槐去她那里用饭,他们就是真的闷头吃饭,连话都不说一句,比起夫妻,倒更像是饭搭子。

这夹菜也是头一回。

可荀成君虽然性子直爽不拘小节,却不傻,她知道皇帝这是做给太后看的,也没往心里去,道了陆便低头自顾自吃东西。

太后却不这么觉得,先帝后妃无数,临幸过的没名没分的宫女更是不计其数,她打小生存的荀家,男子也都是妻妾成群,她自然觉得男人都是这幅德行。

眼见秦槐这幅态度便觉得他是动了心,说话也直接了些:“哀家年纪大了,你又没有立后,可年关将至,宫里琐事颇多又杂乱,总得有人管起来……哀家是舍不得劳累悦妃庄妃的,良嫔又身子弱,索性惠嫔在家中操劳惯了……”

秦槐微笑着打断了太后的话:“这就是太后偏心了,您心疼旁人,朕却是心疼惠嫔的,家中千娇万宠的女儿,入了宫如何能受这般劳累?”

太后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微不可查地一僵,不管话说得多好听,内里都是一个意思,这掌宫的权利,他不给。

她有些不甘心:“若是皇帝心疼惠嫔劳累,让庄妃来帮衬一把也使得。”

秦槐仍旧带笑,他自顾自倒了杯酒,意有所指道:“太后这酒真是佳品,朕竟也有些贪杯。”

太后脸色变幻片刻,虽然秦槐话说得含糊,可她还是听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她选呢,今天是要为了掌宫的事继续纠缠;还是退一步,助惠嫔得宠。

说到底,惠嫔是后妃,自然是皇帝的恩宠胜过一切。

只是这差事既然落不到惠嫔头上,那别人也休想沾手。

太后心里打定了主意,脸上便带了笑:“皇上喜欢便多喝两杯,惠嫔照顾人也是妥当的……”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新妃们刚入宫,也的确是诸事不懂,今年的年宴,还是哀家操劳着吧。”

秦槐心里一哂,说是太后操劳,可过往两年她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事情都是陆杳做的,忙得她人都要瘦几斤。

每年这个时候,都得有好一阵子瞧不见人……倒是也清净。

“那就劳累太后了。”

太后摆摆手:“母子间不说这个,只是哀家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和皇帝借个人用用,想来你也不会舍不得。”

借的是谁太后不说秦槐也明白,他心里仍旧不想放陆杳出来,可也知道,不放不行。

年宴上会有各方属国来朝拜贺,若是出了岔子,丢的是大周的脸面,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颔首应是:“过两日朕便将人送过来,太后尽管差使。”

太后含笑说了声好,目光落在了惠嫔身上,目光微微一闪,随即疲惫似的揉了揉额角:“哀家年纪大了,就不留你们了……这月黑风高的,皇帝就送一送惠嫔吧。”

惠嫔先前见这母子二人说话,便一直在走神,冷不丁听见太后撵人连忙回神,却不防备听见这么一句话,下意识道:“不必劳烦皇上,臣妾也不怕黑。”

太后一哽,先前只觉得这孩子说话直,相处起来简单,却不想她不只是直,还有些傻。

她气得瞪了惠嫔一眼,惠嫔很是莫名其妙的挠了下头,满脸茫然地看了过去。

秦槐却很给面子:“朕也有些惦记九华殿的茶了。”

惠嫔张了张嘴,太后怕她又拒绝,忙不迭地开了口:“那就去吧,惠嫔,一定要好好照料皇帝。”

惠嫔听出了这话里的警告,没再说出不该说的来,跟在秦槐身后出了长信宫,可忍了又忍还是按捺不住开了口:“皇上,你是不是记错了?臣妾宫里没有茶,都是糖水。”

第37章  欲拒还迎

陆杳这一觉睡得很久,打从门窗被封了之后,她就不记得过去多久了,开始还有灯烛可以点,后来灯烛烧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秦槐从惠嫔嘴里听见了一点抗拒,这女人似是很不想他去九华殿。

他也懒得客套,总觉得说话拐个弯,这人就会所答非问。

“你是不想朕过去?”

惠嫔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想吧……皇上你不说话怪吓人的,臣妾有些打怵。”

秦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说话就吓人?

这要是陆杳,别说他不说话,就是他暴跳如雷,她都不肯服一下软。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

“太后开口,朕不好拂了她的面子,送你到九华殿朕就走了。”

荀成君松了口气:“好。”

顿了顿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又补了个礼:“多陆皇上。”

秦槐没再开口,自顾自抬脚往前,荀成君跟在他身边也哑巴了似的不吭声,只是却也不闲着,左顾右盼地,似是对长信宫很是感兴趣。

“头一回来?”

荀成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臣妾不大爱和人走动,是父母叮嘱要和太后多亲近这才来了一趟。”

秦槐侧头看她,神情有些晦涩,他不相信进宫的人会心思单纯,有什么说什么,这位惠嫔要么是在蓄意伪装,要么就是故意试探。

但不管哪种,他都懒得接茬。

剩下的路他便安静了下来,荀成君也没再开口,却是走到哪里都探着头看,好奇的样子像是真的从来没来过。

秦槐心里“啧”了一声,忽然有些好奇她会演到什么程度,索性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把荀成君落下了,身后传来叫声:“皇上?皇上?完了,我把皇上弄丢了!皇上!ʟᴇxɪ”

她拔高嗓子开始喊,蔡添喜正要提醒一句,就被秦槐抬手阻止了。

他站在角落里,看荀成君急得团团转,仿佛他真的丢了一样,这才意味不明的哂了一声,慢吞吞开口:“朕在这里……你不好好跟着,乱看什么?”

荀成君循声找过来,被教训地讪笑:“臣妾不怎么出门,所以看什么都好奇。”

秦槐转身继续往前,大约是怕再走丢,这次荀成君老老实实跟着,没再晃神,眼见到了九华殿,秦槐才停住脚步:“朕就送到这里了。”

荀成君又道了陆,戳在门口没动弹,像是在等着秦槐走。

秦槐侧头看她一眼,却迟迟没抬腿。

荀成君似是有些尴尬,心虚地低下了头:“要不皇上进去坐坐?”

秦槐慢慢走近了一些,挺拔修长的影子笼罩在人身上,倒是十分有压迫感,惊得荀成君心脏咚咚直跳,隐约觉得太后的期望今天要成真了。

她脸色有些不自在,小声开口:“皇上……”

“朕在,”秦槐慢慢开口,语调柔和,可说的话却宛如一盆冷水,“朕就不进去了,糖水伤身,惠嫔也要少喝。”

话音落下,他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荀成君怔了一下才屈膝恭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大丫头豆包。

刚才宫门外发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忍不住开口:“主子,这皇上怎么真走啊,他连欲拒还迎的戏码都看不明白吗?”

荀成君没开口,豆包迟迟得不到回应,皱脸看了过来:“主子?”

荀成君这才摇了摇头,看不明白吗?是不想配合罢了。

糖水伤身……这位皇帝比想象中的要难缠。

但只要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她也就不必费尽心思去争宠取悦,谁不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呢?

“且再看看吧,不着急。”

蔡添喜快步追上了前面的秦槐,方才秦槐送惠嫔回九华殿的时候,他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头,隐约听见了两人说什么。

惠嫔这样的女子宫里还是少见的,刚才秦槐被人撵着走却又不动弹的时候,他还以为今天真的会有第二位被临幸的妃子出现,结果却是他想多了。

皇帝还真是不好女色。

可这么说也不对,先前陆杳没受罚的时候,几乎是每日里乾元宫都是要热水的。

若说他是喜欢陆杳才如此有兴致,可他对陆杳却又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动辄苛责。

蔡添喜心里叹了口气,可能真的是他年纪大了,明明以往对人心十分通透的,现在却是不管怎么用心琢磨,都猜不透秦槐丝毫。

果然圣心难测啊。

他叹了口气,冷不丁瞧见秦槐停下了脚步,连忙也跟着停下,心脏却还是跳了一下,得亏看见得及时,不然就得撞上去了。

可秦槐虽然停下了,却又没做什么,就那么伫立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

蔡添喜有些摸不着头脑,冷不丁想起秦槐刚才喝的那些酒来,虽然说是助兴的酒,效力不会太大,可皇帝毕竟年轻力壮,这太后又不是皇帝的亲娘,说不得会为了成全惠嫔而下重手。

他担心起来:“皇上?可要传陆……”

话到嘴边他猛地顿住,虽然乾元宫近在眼前,传陆杳伺候是最方便的,可毕竟人在受罚,而且最近每每提起她,皇帝的脸色都不太好,所以犹豫过后,蔡添喜嘴边的话还是变了。

“可要摆驾长年殿?”

秦槐抬手揉了揉眉心:“良嫔娇弱,朕醉酒之下难免会伤人,回乾元宫吧。”

蔡添喜连忙应声:“那奴才挑个老实的宫女过来……”

秦槐脚步一顿,脸色有一瞬间的诡异,随即冷笑出声:“不是有现成的吗,何必再找旁人?她总得有点用处吧?”

蔡添喜从他话里听出一丝嘲弄,直觉陆杳这一宿不会好过,却一个字也不敢劝,正要遣人去传陆杳,一抬头却见秦槐大踏步往偏殿去了。

偏殿的门昨天才封上,皇帝亲自下的令,这门窗封的自然十分结实,除了一个送饭的小口,连一处透光的地方也没有,这么看着活像是一座牢笼。

蔡添喜心里不由一紧,只是站在外头看一眼他都觉得压抑,里头的人该是怎么过的?

第38章  心是什么做得

陆杳这一觉睡得很久,打从门窗被封了之后,她就不记得过去多久了,开始还有灯烛可以点,后来灯烛烧完了,屋子里便彻底黑下来,完全分不清楚昼夜。

她试图靠宫人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可直到肚子饿得彻底扁平下去,都没有食盒送过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得皇帝待见的后妃尚且会被苛待,何况她这个奴婢。

这些饭食,怕是有人打算替她省下来了。

她靠在床头,在周遭浓郁的黑暗里,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她的呼吸,若是没这点动静,她连自己的存在都要感受不到了。

怪不得冷宫会有那么多人是疯子,原来彻底的孤寂是这种滋味。

这么呆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服软呢……

陆杳甩了甩头,将软弱的念头抛了出去,不会有那一天的,秦槐忽然间又发作,手段这么激烈,应该是不得不放她出去了。

忍一忍吧,再忍一忍就好了。

她蜷缩进被子里,可偏殿的阴冷仍旧宛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她,这薄薄的被子毫无抵抗力,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吹走。

真冷啊,可她的眼皮却在发烫。

她更紧地蜷缩起来,一下一下搓着手试图取暖,可手指却已经麻木冷硬的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一样。

冷不丁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淌了出来,她一怔,十分迟钝地意识到她把自己的手抠破了,血流的不少,伤口应该很深,却奇怪地感觉不到疼。

她默默地摩挲了一下,将头埋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忽然一声巨响,偏殿门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响,陆杳顿了顿才敢确定这声音是从门口传过来的。

有人来了。

她僵着身体坐起来,正要去找衣裳,一盏灯笼由远及近,而提着灯笼的人一身明黄,即便是夜色昏暗,也难掩他一身凌厉。

秦槐。

陆杳怔怔看着他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很惊讶吗?你不是笃定了朕不得不放你出去吗?”

秦槐开口,说话间已经越走越近,很快进了内室,抬手将灯笼放在了桌子上。

“朕亲自来告诉你敕令,不高兴?”

他这副样子,陆杳便是心里真的松了口气也不敢露出丝毫,她拖着僵硬到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出了被子,屈膝行礼。

秦槐却仿佛没看见,由着她不受控制的颤抖,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是不是以为,朕为了顾全大局,就不得不饶过你这一回?”

陆杳自己站了起来,垂眼看向秦槐,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冷漠。

她默默抠进了手背上被自己不小心碰出来的伤口,痛楚迟钝地涌上来,慢慢压住了侵入骨头的冷意。

“若是皇上如此不情愿,年节之事,大可以命四妃协同,也不是非奴婢不可。”

这种时候还要针锋相对,蔡添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恨不得进去捂住陆杳的嘴。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陆姑娘是图什么,示弱而已,有那么难吗?

不示弱也就罢了,难道连不说话也不会吗?何必非要激怒皇帝?

皇上还喝了酒,要是酒劲上来……

里头一声巨响,是凳子被秦槐踢翻了,秦槐果然被激怒了:“明知道软肋捏在朕手里,还要如此,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陆杳一惊,声音不自觉一颤:“你应了我会放我出宫的。”

秦槐凉沁沁一笑:“朕金口玉言,当然不会出尔反尔……可你出宫去哪呢?若是你陆家人不小心死绝了,你还出宫做什么?”

一股凉气自脚底窜上来,陆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明知陆家于国有功,你还要为了悦妃拿他们来威胁我?”

“于国有功?”

秦槐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抬手摁了摁心口,陆家的功劳就是对他赶尽杀绝吗?

陆杳还真是恬不知耻,若是他当真要追究,眼下陆家九族,都已经成了白骨,还轮得到她来质问自己?

他眼神发冷:“他们现在不过是滇南的苦力,便是朕不下旨,都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

陆杳心口被狠狠一刺,她打听过很多滇南的事,的确是不宜人居,她的父母兄长自小生在京都,也不知道得多辛苦才能适应滇南的气候。

“陆杳,别和朕讨价还价,你没这个资格。”

陆杳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管是冷还是疼都察觉不到了,只剩了心口那跳着的东西沉沉地往不见底的深处坠下去。

“是不是我认错,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秦槐垂眼看下来,似是在欣赏她出现了裂缝的骄傲,许久才开口:“兴许ʟᴇxɪ吧。”

陆杳苦笑了一声,将她逼迫得这般厉害,却连个明确的回答都不愿意给。

秦槐……

她垂下眼睛,直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她才哑着嗓子开口:“奴婢错了,以后……”

“不必在朕面前说,朕会给你个机会,当面告诉悦妃。”

陆杳僵住,秦槐比她想的还要不留余地。

“怎么,不愿意?”

秦槐蹲下来,抬着她的下巴逼她仰头:“你是想让朕再威胁你一遍?”

陆杳闭上了眼睛:“……愿意。”

秦槐这才满意,抬起拇指将陆杳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血一点点擦干净:“这才乖,陆杳,你现在只是个奴婢,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他将人抱起来丢上床榻,栖身压了上去。

陆杳扭开头:“奴婢许久不曾沐浴……”

“朕不在意。”

陆杳抓住了他的手,没心思再找借口:“请皇上去娘娘们那里吧,奴婢今天不愿意。”

秦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不愿意?”

当初爬齐王的床费尽心思,到朕这里,就是不愿意三个字……

好,好得很!

他低头啃咬般狠狠亲了陆杳一口,浓郁的酒气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可他的话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朕若不是因为醉酒怕伤了她们,你以为朕会愿意动你?陆杳,朕也是早就腻了你了。”

陆杳浑身一颤,喉咙陡然间被堵住一样,又酸又涨,再没能说出话来。

她默默闭上了眼睛,秦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39章  记得你的身份

夜半时候秦槐走了,陆杳睁开眼睛,看着模糊的屋顶发呆。

秦槐这一来,地龙也通了,木板也卸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可陆杳却清楚的知道,不一样了,她的心口有个大洞,哪怕偏殿再温暖,也仍旧有凉意不停地渗出来。

冷,很冷。

她再次蜷缩进被子里,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秦槐回了正殿却没能再睡着,他清楚的知道今天过后,陆杳就绝对不可能再变回之前的陆杳,可本该高兴的事,他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可能是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吧。

他靠在软塌上发呆,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手上,刚才偏殿虽然光线暗淡,可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陆杳的手脚都肿了一圈,被关起来两个月,她就生了冻疮。

还真是娇气,有那么冷吗?

他嘁了一声,翻身上床闭眼睡了过去。

蔡添喜熄了灯,悄声往外走,冷不丁想起来正殿那边没点熏香,匆忙折返,可远远就瞧见秦槐站在廊下,身上连大氅都没披。

他唬了一跳:“哎呦,皇上您怎么这副样子站在外头?这天寒地冻地,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他慌忙取了衣裳来给秦槐披上,冷不丁碰到秦槐的手,被冰的一哆嗦:“这么凉……太医,快去请太医。”

秦槐皱眉:“别大惊小怪,朕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何至于要动用太医?”

蔡添喜十分愁苦:“圣体尊贵,哪容得了闪失?您就是为了天下人也得保重啊。”

秦槐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抬下巴:“啰嗦……罢了,听你的吧。”

蔡添喜忙不迭让人去传太医,可不等听见脉象如何就被秦槐打发了出去。

他一宿没睡安稳,第二天伺候秦槐起身时见他并没有着凉的症状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上手接了宫女的活计伺候秦槐,却陡然想起来陆杳,昨天那一遭她应该是被解禁了,怎么今天没来伺候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瞧见任何一个影子像陆杳,不由抬头看了眼秦槐,对方似是根本没察觉到该来的人没来,脸上毫无表情。

蔡添喜也不敢多言,跟着秦槐去上了朝。

因着前阵子秦槐拿后位做过饵,眼下世家便紧咬着不放,礼部几乎每日里都要上折子请求立后。

秦槐拿明年的春闱之事暂时搪塞了过去,萧家又参了荀家几桩罪责,说荀家卖官鬻爵,徇私舞弊,两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明明是文臣,却几乎要大打出手。

秦槐冷眼看了会儿热闹,并没有做和事佬,反而命大理寺去严查,一副偏颇萧家的样子,萧家似是也这般觉得,这才消停下来。

可荀家却追着到了御书房,痛陈萧家嚣张跋扈,私占田产等等,一副要和萧家死磕到底的架势,秦槐周旋几句,最后无可奈何似的,也让刑部去查了萧家。

等将两家的人都打发走,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后宫的事果然会牵扯前朝。

他甩甩头,不愿意再想,蔡添喜小声提醒他:“您今日说要去昭阳殿用早膳。”

秦槐顿了顿,抬眼看向御书房门外,那里无声无息地立着一道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走吧。”

他起身出门,门外的人识趣地跟了上来。

蔡添喜却十分惊讶,眼见秦槐不注意,偷偷凑过去说话:“陆杳姑娘怎么来了御书房?咱们这可是要去昭阳殿的。”

他知道陆杳和昭阳殿不对付,提醒她有事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陆杳感激地低了下头,随即露出一个克制过的苦笑来:“皇上命我去和悦妃认错。”

蔡添喜一愣,大约也是没想到秦槐所谓的认错,是要到这个地步的。

他唏嘘了一声,有些怜悯陆杳,也不知道是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难还是在偏殿被关得太久,陆杳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整个人都削瘦了许多,看着颇有些病弱。

可他不敢再说旁地,怕被秦槐忌惮,只能叹了口气走远了。

陆杳也没再开口,安静地跟着去了昭阳殿,萧宝宝早就得了消息,此时已经等在了昭阳殿门口。

她生得娇俏又围着兔毛围脖,越发衬得她面如春花,瞧见秦槐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欢快地跑了过来:“槐哥哥!”

她抬手要去抱秦槐的胳膊,冷不丁看见陆杳脸色瞬间变了:“你这个小贱人还敢来?!你看我不打死……”

秦槐抓住她的手:“太后还用得着她,不许胡闹。”

萧宝宝不甘心的甩开了秦槐的手,气呼呼地回了昭阳殿。

秦槐纵容地摇了摇头,丝毫都没有发火的意思,可侧头看向陆杳的时候,脸色便沉了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陆杳紧紧攥住了袖子:“是。”

秦槐又看了她一眼才抬脚进了昭阳殿。

宫女送了茶上来,陆杳上前接过,深吸一口气才上前一步,将茶盏双手奉上:“奴婢给悦妃娘娘赔罪。”

萧宝宝一愣,眨着眼睛看向秦槐,秦槐一笑:“你不是气她得罪你吗?今天让她给你认个错,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萧宝宝有些不甘心,可眼看着陆杳低头心里又很痛快,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她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去端茶,可随即茶盏就跌落下来,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陆杳因为冻疮而红肿的手上。

“哎呀,不小心没端稳。”

她做作地叫了一声,看着秦槐撒娇:“槐哥哥,我没喝到。”

秦槐指尖蜷缩了一下,神情却丝毫不变:“那就再让她端。”

萧宝宝高兴起来,给丫头递了个眼色,随即得意地朝陆杳一抬下巴。

陆杳慢慢直起身来,沉下眼睛和她对视,说是来道歉的,她却半分都不肯退让,甚至看得萧宝宝莫名的胆战心惊。

她吞了下口水,陡然想起来自己是主子,她一挺胸:“你看什么?让你端茶你听不见?”

蔡添喜已经又让人端了茶来,见陆杳站着不动,用托盘碰了碰她:“陆杳姑娘,奉茶吧。”

陆杳却仍旧站着不动,双手火辣辣地疼,她只是来认错的,不是来被刁难的。

她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和气性不停博弈。

冷不丁有人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充满压迫:“陆杳,记得你的身份。”

陆杳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秦槐这不只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还是在警告她。

她抖着手再次端起茶盏,刚送到萧宝宝跟前,就见她恶劣一笑,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滚烫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再次泼在了她手上。

剧烈的痛楚叠加在一起,水泡肉眼可见的鼓了出来。

第40章  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陆杳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萧宝宝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盏忽然被人稳稳托住。

她气恼地看过去,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是秦槐。

她下意识撒娇:“槐哥哥……”

“喝茶。”

秦槐淡淡开口,虽然语气不凶,可萧宝宝还是莫名的心里一紧,没敢再作妖,乖乖地低头去喝,却被烫得“嗷”一声叫了出来,她捂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告状:“槐哥哥,这么烫的茶,她是故意的。”

秦槐目光落在陆杳身上,就见她死死抿着嘴唇,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渗出来,却是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有些看不过眼,瞪了奉茶的奴婢一眼:“混账东ʟᴇxɪ西,不知道是要给悦妃娘娘喝的吗?泡这么烫做什么?”

他弯腰和萧宝宝请罪:“是奴才挑错了人,这就把她发回内侍省重新调教。”

萧宝宝急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合心意的丫头,哪能就这么被撵走呢?何况这热茶是她示意那丫头泡的,她只是想烫陆杳,没想到会烫到自己。

“算了算了,也不要紧。”

她琢磨着还想做点什么,陆杳便一行礼,话却是对秦槐说的:“奴婢该做的都做了,告退。”

秦槐看了一眼她的手,却什么都没能看见,他摸了下袖子里圆滚滚的药瓶子,嘴唇刚动了一下,陆杳便转身走了,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萧宝宝十分不满:“她这副样子哪里像是认错的嘛,还是那么嚣张。”

她抱怨了好几句也没得到回应,不满地凑到了秦槐身边:“槐哥哥,你干什么呢?”

秦槐仍旧没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朕还有些政务,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萧宝宝再说什么,抬脚就走。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出了昭阳殿,萧宝宝这才追出来,远远地喊他还没用早膳。

秦槐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可他明明走得这么快了,先走一步的人却仍旧不见影子。

“朕去给太后请个安,你去趟翰林院,传祁砚去御书房见朕。”

蔡添喜连忙应声走人,秦槐这才抬脚,去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陆杳又去了之前那个偏僻的宫殿,她怕自己人前失态,只能尽量避着人走,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伤口很疼,烫伤交叠着冻伤,看着触目惊心。

她眨了眨眼睛,将脸埋在胳膊里轻轻蹭了蹭。

快过年吧,过了年就只剩四年了。

她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胸腔里喷涌的酸涩却仍旧不停地往上涌,激得她鼻梁酸疼,眼眶也热烫起来。

但是不能哭。

她再次咬住了伤痕累累的嘴唇,尝着嘴里的血腥味,更紧的咬住了嘴唇。

冷不丁双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浑身一颤,猛地抽了回去,一抬眼,一张写满疼惜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杳将手背在身后:“祁大人。”

祁砚的手还停在半空,眼见她这般避讳自己,眼神微微一暗,可下一瞬他便不容抗拒地伸手,抓着陆杳的胳膊将她的手拽了出来。

“这伤很厉害,若是不上药会更严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更爱惜一些。”

大约是在宫里被冷待太久了,也或者是祁砚提起了父母,戳中了陆杳的心,她一时便没能拒绝,由着祁砚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在手背上。

祁砚这个人当初在陆家家学的时候便不怎么与人来往,功课却是最好的,陆杳听父亲与兄长提及他许多次,满口都是称赞。

可她与对方的交集却很少,偶尔在公开场合遇见,对方也不怎么言语,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

陆杳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瞧不上世家,不屑与世家子弟来往,可自从上次遇见,她才知道对方也还是感念着陆家的。

“多陆你。”

祁砚动作顿了顿,随即动作越发轻柔,又撕破内衫将她的伤细细包好。

“陆姑娘,若在宫中有何难处,只管去晋王处寻我。”

陆杳心知自己绝对不会连累他,却不忍拒绝这样的好意,便仍旧点了点头。

祁砚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伤得这么厉害,谁做的?”

陆杳心口刺了一下,却也只是垂下了眼睛:“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关旁人的事。”

祁砚似是看出了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体贴地没再追问:“这药膏你拿着,一日两次,莫要忘了。”

陆杳再次道了陆,祁砚起身退后了一步:“我还要去晋王处授课,先告辞了。”

见陆杳要起身,他摇了摇头:“这里清净得很,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陆杳仿佛又被戳中了心事,身体僵住许久没动弹。

祁砚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想着陆杳刚才那双惨不忍睹的手,淡漠的脸上露出冷凝来,既然陆杳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这宫里哪会有秘密。

他沉着脸快步往前,冷不丁一抹明黄自拐角处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怔,抬脚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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