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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森扫完两瓶饮料，说：“十一块五。”
男同学道：“这个是我们专业那个温湉的男朋友。”
许慕雪敛眉“嗯”了一声，默默的给他扫了码。男人也一句话都没说，一副高冷样。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走了出去，男同学跟在她身后说：“别看他就是个收银的，但他对温湉特别特别好，温同学家里情况不好，不给生活费，这个男人就两班连着上，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都不休息的。老师，你不会看不起他吧？”
“没有。”许慕雪喃喃说，“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我怎么会看不起他呢？”
所有人都以为靳森跟温湉分手了，结果他们好好的，过着苦日子，感情一天比一天好。
她差不多猜到温湉为什么经常晚归了，靳森下班晚，她大概是去给他洗衣服整理东西去了。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很和谐不是？
她头一次发现，靳森原来这么能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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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靳森的事，许慕雪没有声张，也没有再次去过学校的便利店。
只是她每次路过，都能看见温湉或进去，或出来，唯一没有区别的是她脸上的笑容，那种满足现状、安逸的笑容。
许慕雪每次只看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看见了这样的笑容总是羡慕，还有满腔心酸。
好在工作渐渐繁忙起来，她路过便利店的次数变少了。
许慕雪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偶尔处理处理同学的事情，比如温湉晚归次数过多，最终被通告批评。通批过多，影响奖学金的申请。
这对于好学生温湉来说，无疑是天打雷劈。上课在教室里哭的昏天黑地，几乎缓不过来。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靳森耳朵里。
于是许慕雪这天下班，看见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靳森，他居然主动来找她，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穿得很随意，说：“替我帮帮她呗。”
她站着没动。
“她这几天特别难过，我哄不好。”他声音有些沙哑。
许慕雪低声说：“我没做过去消除通批的事，做了，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靳森低头看着她，说：“许慕雪，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她一次吧。大学里面这种很多纪检部的同学自己都能销。”
可是他们之间．．．．．．还有情分吗？许慕雪想。
她完全可以恨他，她只是心软，恨不起来。她还有点善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愚善，不然她又怎么会总是吃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帮了她，就会有其他学生，背后会讲我的闲话吗？”她盯着他，“会有学生，会觉得我不配为师，没有师德。”
许慕雪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不想让学生失望，她不会做对不起这份职业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我的原则，真没办法帮你。”
靳森点点头，没勉强她：“行。”
他应该很忙，学校是个人流非常大的地方，便利店那边他估计没办法走开很久，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许慕雪盯着他的背影，估计他身上那件短袖的价格应该不超过五十块。
两分钟以后，许慕雪去了停车场。
她过着跟往常一样的生活，回家吃完饭，在房间里看了下最近学校的活动安排，就去给顾泽元打电话了。
学校当然不准带手机，但顾泽元保证只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用，许慕雪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临近高考，他的状态不太好，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顾泽元也有点紧张，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担心：“慕雪姐，你说我要是考砸了怎么办？”
许慕雪平静说：“没事，大不了去搬砖。”
顾泽元不太认可：“问题是我这么细皮嫩肉，工地不一定要我。”
许慕雪莞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别担心好好考就行，你最近这状态考个大专没问题的。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没有？”
顾泽元每天说的也就是吃吃喝喝的事情，至于今天又有女生写情书给他，他只字不提。
他行情很好，情书这玩意儿平均每个星期就能收到一封，但他一次都没跟许慕雪说过。
“那你觉得，我报哪个学校好？”
“到时候看成绩再说吧。”
顾泽元顿一顿，说：“你说我考a大怎么样？”
许慕雪皱起眉。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能？”顾泽元说，“可是靳森当时成绩不是跟我八斤八两么，他都能考上985，a大就是个双非。”
靳森虽然不是读书那块料，但是那一年很拼，许慕雪偶尔一两点回家，他房间的灯也还是亮着，而早上五点多就在家门口早读了。许慕雪跟他认识归认识，不过那会儿还不算熟，只从身边的人嘴里听到过，他是个纨绔子弟，凭借着一张俊俏的脸，在圈子里吃得很开。
她当时觉得纨绔子弟这样努力很是新奇，就给他送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许慕雪一个寄养在许英芝家里的孩子，是融不进他们圈子的，她并没有想过他会回应。
但当天晚上，靳森就进了许家，那张脸格外精致，显然是收拾过，他弯着眼角，燥热的天气之下脸蛋热得有点泛红，他说：“慕雪姐，谢谢你的卷子，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019
许慕雪收回思绪，回归现实问题，对顾泽元道：“也不是不可能，努力总会有收获。越努力越幸运，也会有更多选择。”
顾泽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许慕雪的鼓励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他俩约定每天通话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许慕雪那边没过多久就把电话给挂了，顾泽元躺在床上，又有学习的动力了。
旁边的室友道：“顾泽元，你怎么这么黏人，天天都要跟你女朋友打电话。”
顾泽元心道我哪来的女朋友，那是我隔壁邻居家对我很好的姐姐，但想了想，没开口解释。
室友不依不挠道：“你女朋友得多好看，你连会校花班花都看不上。”
这些跟许慕雪可没有法子比。
他不说话，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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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雪那边，却有些失眠。
第二天她起的有些晚，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和早上一二节课的学生撞上了，跟她们一起挤了电梯，这当中正好有温湉的室友，几个人在抱怨没睡好：“有人知道温湉昨天晚上哭到几点吗？”
“两三点吧，好学生崩溃的点我们这种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
回头看见许慕雪，又都跟她道了声好。
“早上有课？”她笑着看她们。
“是啊，导员姐姐要不要去跟温湉聊聊，她这样子挺影响大家睡眠的。”其中一个女生提醒说，“学校的通报表扬是可以抵消通批的。”
学校的一些志愿活动，都是可以加通表的，只不过现在到了学期末期，活动不多，而且几乎已经报名报完了。
许慕雪依旧觉得这事情不太好办，人家凭本事报上的名，没有说因为温湉难过就让给她的道理。
现在的小姑娘到底是抗压能力弱了一点，这是要是发生在许慕雪身上，她起先就不会哭，通批下来就会去找那些参加了志愿活动的同学，能花钱的就花钱买名额，没人愿意就接受这种结果就当买个教训。当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许慕雪是不愿意花太多心思给温湉解决问题的，只是把她叫到办公室提了一嘴，把最近的志愿名单给她看，剩下的就要她自己解决了。
没过多久，温湉就拎了一箱牛奶来看道谢。
靳森花了两千块钱，给她从同学那换了个名额。
“谢谢老师，这是靳森叫我给你的。”她看着那些牛奶，也有些困窘，“他最近没钱，收银员一个月也就三千块，同学那就花了两千了。”
许慕雪叫她拎回去：“老师是不能受任何礼的。”顿一顿，“你可以拿去分给你室友。”

温湉只能把牛奶带走了，下午的时候，靳森自己倒是亲自又跑了一趟。
他给她递了本书，书里夹着一千块钱。
许慕雪扫了一眼，没接。
“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知道你看不上一千块钱，这只是一部分，我分期给。”靳森道。
许慕雪说：“你花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我有其他赚钱的路子。”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把夹着钱的书收了下来。许慕雪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恶劣的想看他过得更苦的日子。
“走了。”靳森离开前又补充一句，“给你钱这事，这件事情别告诉温湉。”
他喜欢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不舍得温湉替他操心，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最操心靳森的只有靳母，许慕雪见到她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尽管她半点关于靳森的字眼都没有提。
“还是生女儿省事，儿子就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说走就走，家也不要了，那个女学生要真进了靳家的门，我估计那个兔崽子到时候眼里只有媳妇，哪里还能想到我这个妈”靳母跟许慕雪逛街的时候感慨道。
许慕雪安慰她：“不会的，您是他母亲。”
靳母安静了片刻，喃喃说：“也不知道他最近待在哪，日子又是怎么过的。”
许慕雪没说话。
只是当天下去，去了趟便利店，因为是上课时间，店里的人非常少。
许慕雪拿了两包薯片，靳森有些疏离的替她结账，她很容易就看见他手上磨出来的茧，那当然不会是因为收银出现的。
“不打算回家看看吗？”她收回视线。
靳森像是没听见一样。
“你妈挺想你的。”她拿走薯片，留下这么一句话。
许慕雪不知道靳森有没有决定好见不见靳母，反正她跟靳母倒是很快见着了他。
起因是靳母带着她去和吴太太一行人打牌，吴太太无意中提了一嘴，说老吴验收工地的时候碰上了个人，体型有点像是靳森，不过不太确定。
靳母哪里相信自己儿子愿意吃这种苦，就带着许慕雪去吴太太所说的那个工地看了看。
大夏天的日头真的很大，许慕雪撑着伞都觉得很热，跟靳母站在角落里看了片刻，就看见靳森带着头盔和橡胶手套，在烈日下搬着沉沉的水泥袋，那种重量压得他直不起背，脸也晒得通红，衣服完全被汗水打湿，小腿上不知道被什么扎出血了，裹着纱布。
整个人不修边幅，很是落魄。
工地上干久了脊椎都不太好。
许慕雪没想到才和顾泽元开玩笑，靳森真就来工地了，她多想拍给顾泽元看看，搬砖有多苦。
靳母看到的第一眼，就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再接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你说是不是我逼他逼得太狠了？”
许慕雪从包里拿出纸给她擦眼泪。
“他们绝对没分手。”靳母笃定道。
的确没分，说分手估计是个烟雾弹，是靳森怕靳母找温湉麻烦才想出来的对策。
“那个女学生我见过，哪哪都普通，真就，真就让他那么喜欢？”靳母语气复杂。
许慕雪如实说：“他从来没这样子对我过。”
对一个人格外偏爱，还能是因为什么？
“你性格软，管不住他，可那个女学生分明也软．．．．．．”靳母闭上眼睛，有些绝望的说，“难道我真的要同意让他跟那个女学生在一起？”
许慕雪顿了顿，垂着眼皮说：“您和他当中得有一个要妥协，我觉得他不会。”
020
靳母听了许慕雪的话，却没有再开口。
她离开后，坐在车上也一直闭着眼睛，一副很疲倦的状态。许慕雪以为她睡着了，就随手拿了件衣服，想给她披上。
谁知刚披上，靳母就开口了：“你上班的学校是a大？”
“嗯。”
“带我去你的学校逛逛吧。”
许慕雪明白她的意思了，逛学校哪里是重点，靳母是想见温湉。
靳母在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的人，温湉这是第二次见她，显得相当的局促不安。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还是不喜欢她。
靳母也不说话，就干巴巴的坐了十分钟，末了问她：“我来见你这事，你会不会告诉我儿子？”
寡淡的语气，吓得温湉直摇头。
往后几天，靳母每天都会来找温湉这么干坐十分钟。
许慕雪也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而靳森那边，也不是每天都去工地，很快就发现了靳母见温湉的事，当天见面就陪着温湉一起。看到靳母，脸色并不好看：“我如您所愿离开了靳家，您还来找她干什么？”
说完话拉着温湉就走。
靳母整个人气的发抖，“瞧瞧，这说的我好像欺负了这姓温的了一样。”
许慕雪说：“我送您回去？”
靳母缓了口气，看了看她：“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天天来见她？”
许慕雪在看到靳森的那一刻，差不多就想明白了。什么都不做，是一种变相威胁，靳森倔一天，靳母就让温湉担惊受怕一天。她什么也不干温湉就已经怕的要死了，要真干点什么呢？
靳母拿捏不了靳森，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温湉么？
就算他有心想护她，又怎么能保证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出纰漏呢？
“温湉这个姑娘，我就是没有眼缘，我还是不愿意她进靳家。”靳森为了她跟自己抗衡，这才是靳母最接受不了的。
太过感情用事，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他？温湉在靳母眼里，无异于苏妲己一类，是个祸害。所以再三考虑，还是死咬要他们分开。
当天晚上，靳森回了靳家。
果然怎么对付他本人都没用，而把目标转到温湉那去，他就乖乖回来了。
靳母眼神复杂极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女佣给他加了一副碗筷。
靳森也没有开口，就低头默默的吃着饭。
一顿饭下来，餐厅竟然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
靳森其实没吃几口，碗里的饭几乎没有动过，等到女佣把厨房都收拾干净了，他才喑哑开口道：“温湉才十九岁，您一定要这样子为难她吗？”
靳母淡淡道：“在你没能力的时候，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一直以为你有分寸，所以没为难过她。但你要因为一个她连家族都不要了，我自然有一万种料理她的方法。我怎么对待她，全看你是什么态度。”
靳森嘲讽的挑起抹笑来：“我就算听了您的话，从此也跟您心里有疙瘩。不过您非要这样子，我无所谓。”
靳母心里有几分悲哀。
好一个温湉，真是好一个温湉。
她生的一个好儿子，居然能对她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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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森从这天起，对靳母言听计从，让他进公司去学习，就进公司去学习，不让见温湉，就不见温湉。
似乎那一天两个人的对峙只是一场梦，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许英芝跟许慕雪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底都闪着光，说：“你看，姑姑不会猜错的，温湉不论怎么样，都进不了靳家的门。这种大豪门，爱情能值几个价？”
尤其是隔天靳森来找许慕雪，许英芝心底那股子优越感又出来了。
靳母这几次有意无意跟她暗示过无数回，想把许慕雪和靳森的婚事定下来。说的是避免夜长梦多，豪门婚姻没那么容易离，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靳森自然就只能接受了。
在许英芝看来，有了婚姻做保障，对许慕雪来说，就是件好事。
“有事？”许慕雪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
靳森说：“今天不是你生日？”
许英芝皱眉道：“你看看我，这么重要的日子，姑姑居然都忘了。”
别说她，许慕雪自己都忘了。
靳森看了眼腕表，说：“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许慕雪看了他两眼，上去换了身衣服。坐在靳森车上以后，她很安静，而他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不停的在看时间，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不耐烦的动作。
“我想吃那家网红店的冰激凌。”许慕雪故意为难他。
靳森再不耐烦，也没有拒绝，排了一个小时时间的长队，买了一个。
“谢谢。”她舔一口。
靳森心不在焉道：“你在所有男人面前都这么吃东西？”
这么个吃东西的方法，很难让人不多想。
许慕雪没反驳他，却把冰激淋给丢了。
靳森微微一顿，“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许慕雪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去吃饭吧，赶紧吃完赶紧回家，我知道你是阿姨逼来陪我过生日的。其实我也不太想跟你过。”
靳森带着她去了一家烧烤摊，就近原则，看到什么吃什么，抓紧时间，然后各自回家。
“我跟温湉没分手的事情，是你告诉我妈的吧？”他在烧烤上来之前开口问。
许慕雪现在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你要是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如果你要问我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她是自己猜到的。你在工地上干活的事情，阿姨撞见了，除了要养她，还有什么能让你这么拼了命的干活？”
靳森神色淡淡，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半天后，他说：“我就是觉得她，过得太拮据了。女孩子应该被富养。”
许慕雪偏了偏头，说：“众生皆苦，各有各的难处不是吗？”
几分钟后，温湉出现，看见他俩坐在一起时眼神变了变，眼眶有点红，然后拉着同学的手离开了。
许慕雪低着头说：“还不赶紧去追？”
靳森扫了她一眼。
“猜到你的意图了。”许慕雪说。
昨天温湉在朋友圈晒了这家烧烤的优惠券，截至今天过期，所以很有可能她今天是要来吃的。靳森偏偏带着她进了这家烧烤店，除了想见温湉，没有其他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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