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低声笑起来，一把将人抱起。
“再让我看见那些冒牌货，我连你一起杀。”
江宁曦还来不及反驳回去，只觉天旋地转间便换了一方天地。
衣衫褪去。
陆霄掐住她的腰，疾风骤雨。
没有半分温柔。
一切结束后，两人又仿似变作一对正常夫妻。
江宁曦亲手帮陆霄穿上外衫，只穿衣时，不知从何处落下一方黑色丝帕。
角落还绣着一抹白色云纹，并一个小小的倾字。
江宁曦眼底一冷。
撕拉一声，那帕子被她撕碎成两片。
接着，她言笑晏晏将自己的手帕塞进陆霄怀中。
陆霄看她一眼，任她作为。
只穿戴整齐后，他将她揽在怀里，冰冷的唇拂过她的眉心。
道：“回府吧，过几日我要迎姜如玉入府，仪式该由你这个正妻亲自操办。”第4章
这一刻，江宁曦的心重重坠入了冰窟。
冻得她浑身血液几乎凝结。
陆霄将她略有些糟乱的头发捋好，笑问：“不高兴？”
“高兴，驸马如此信任我。”
江宁曦又勾起唇，颊边一个浅浅的笑涡晃得人眼晕。
“一定给你好好操办！”
……
姜如玉入府的前三日，江宁曦带着一群侍从浩浩荡荡去了她住的小院。
这架势太过骇人，姜如玉吓得又是跪在地上哭泣涟涟。
江宁曦啧然笑道：“你怕什么？本宫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完，一个侍从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上前。
姜如玉心落下。
也是……她可是秦世子亲自发话迎入府的，九公主就算再嚣张跋扈又能真把她如何？
下一瞬，江宁曦一掀红布。
姜如玉腿便一软。
只见红布下竟是一摞纯白无瑕的锦缎！
江宁曦笑道：“蜀地进贡来的上好的云锦，本宫便赐你以此做嫁衣！”
姜如玉脸色变得煞白，眼泪如雨珠滚落。
江宁曦偏头问姜如玉：“这是本宫精心为你挑选的，怎么，不喜欢？”
赵英立刻厉声呵斥：“大胆，公主的赏赐都敢不收。”
姜如玉发着抖摇头。
江宁曦遂哼笑一声，心满意足的离去。
翌日。
池塘边，江宁曦正在喂鱼。
身后秦府管家问道：“公主，不邀请一些与世子交好的同僚来吃酒吗？”
江宁曦看着水里的涟漪一圈圈打着旋，头也没回。
“娶个妾而已，吃酒？要不要本宫将皇上也请来？”
秦府管家面色一变。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身影闯入园子。
“公主，出事了！那姜如玉死了！”
江宁曦脸色骤变。
不多时，陆霄冷着脸找来，几个仆从抬着一道盖着白布的尸体跟在他身后。
看着陆霄那双戾色隐现的眸子。
江宁曦心瞬时沉下去。
她扯出笑：“驸马这是……？”
话未完，陆霄将一封信重重砸在她身上。
“你干的好事！”
江宁曦一颤。
轻飘飘的纸落在她身上，却仿若一把重锤砸下。
江宁曦捡起那几张纸，手绷得紧紧的。
“……九公主命妾着丧服成亲，妾不堪受此大辱，特用九公主的赐的锦缎悬梁一死，只盼来世再与世子相逢……”
看完信，江宁曦的心越发下坠。
怎么会如此？
赵英已经查清楚，无论是毒哑嗓子还是街道拦人都是姜如玉精心筹划的一场戏，好不容易搭上陆霄，她又怎么舍得轻易自尽？
可此刻那冰冷的尸体却又明明确确摆在眼前。
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会相信。
尤其是陆霄。
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一个狠毒冷血的女人。
江宁曦将已经逼上眼眶的涩意强抑下去，嗤笑一声。
“只准驸马动我的人，不准我动你的人？”
陆霄眼中煞气渐浓，一把掐住江宁曦下颌。
江宁曦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两人近得呼吸都交缠。
阳光撒下，她一双眸子盛了光一般。
陆霄手逐渐收紧。
她总是这样，明明杀了人，却还敢露出这样的澄然无辜的眼神。
剧烈的疼痛让江宁曦挣扎不已。
这一刻，她以为他真的会杀了她……
“表哥不可！”
一声娇柔的呼喊传来，连带着几声咳嗽。
江宁曦便觉陆霄手一松，目光看向来人，瞬间变得温柔。
他一把甩开江宁曦，扶住来人。
“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那女子着清雅绿裙，面带病色，真如弱柳扶风般雅致美好。
江宁曦也咳嗽不止，可看着她，心中却戾气涌起。
她哑声质问：“白云倾，你来做什么？”
白云倾冲她微微一礼：“见过公主。”
不等江宁曦开口，她便起身，走到姜如玉的尸身前看了看，轻轻柔柔的叹息一声。
“真是可怜人。”
江宁曦冷笑不已。
“可怜？怎么，你也想下去陪她？”
白云倾捂住唇又是一声咳嗽。
她一双眼悲天悯人：“公主，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再嫉妒，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三言两语，便给江宁曦定了罪。
江宁曦越发恶心。
无辜人命？白云倾说出这话何其讽刺。
江宁曦眼前浮现一张苍白至极的孩童脸庞。
她的景儿……
心脏像是被揪起，疼的她整个胸腔都翻搅起来。
江宁曦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耳光挥在白云倾脸上，声音满是恨意。
“我应当警告过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表哥……”
白云倾霎时便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接着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江宁曦冷眼旁观。
可下一瞬，就见陆霄抬手。
只听“啪”一声！
江宁曦头重重偏过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驸马竟为了一个妾室掌掴了堂堂九公主！第5章
江宁曦眩晕半晌才回神，她看向收回手的陆霄，舌尖抵了抵有些发麻的腮帮。
站满了人的庭院，除了风的呼啸，静得可怕。
江宁曦哑声问：“你为了她打我？”
陆霄将白云倾抱起，语气似淬了冰。
“江宁曦，我说过，景儿的死与云倾无关。”
“景儿落水时，云倾为了救他不顾生死在寒冬跳了湖，若非当时落下病根，现在身子也不至于败落至此。”
“你不感恩便罢，竟还处处找茬！”
江宁曦仰起头，睁大眼才没有落下泪来，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
脑海中濒临崩溃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红着眼看向将白云倾紧紧护住的陆霄，唇角一抹嘲讽的冷笑。
“不顾生死？那她怎么不去死？！”
“等她下了地府，本宫再给她好好上几炷香感恩！”
陆霄眼中骤现冷色，周身携着无尽风雨欲来的暗涌。
“我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比你还恶毒，景儿的死，焉知不是你这母亲作下的孽。”
说完，陆霄抱着白云倾转身离开。
江宁曦茫茫然愣在原地。
赵英上前，满是心疼地小声轻唤：“公主……”
蓦然间，江宁曦倏地喷出一口血。
衣服上的白荷染上一串暗红色的血珠。
她重重倒了下去。
……
“母亲，母亲……”
稚嫩的童声一声声唤着，江宁曦猛地睁开眼，嘶声回答。
“景儿！”
入目却只是一片随风晃荡的帘帷。
“公主，您醒了？”
赵英凑上来，满目担忧焦急。
江宁曦呆呆盯着床顶的花纹看了半晌，哑声道：“赵英，我又梦见景儿了。”
一句话，赵英便红了眼。
“公主，小主子……”话到一半，他低声啜泣起来。
江宁曦与陆霄其实曾有过一个孩子，名唤秦景。
那孩子长得极像江宁曦，又如陆霄般天资聪颖，见到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
只可惜，不到三岁便夭折。
那是一个隆冬，江宁曦带孩子去看望孩子的祖母秦夫人。
孩子在院中玩耍时不知怎么便跑丢。
消息传来，江宁曦匆匆赶出去，却只见到一具浑身湿透紧闭双眼的小小的身体。
一旁，是同样浑身湿透的白云倾。
他们都说，秦景是失足坠湖，白云倾将他救起来时已经没气了。
可江宁曦不信。
她的景儿最是乖巧，她又三令五申，绝不可能自己偷跑到湖边去。
她想杀了白云倾，此事甚至闹到了皇帝面前。
可最后一句意外便结案，只因白云倾是丞相之女，更是秦家主母的外甥女……
江宁曦喑哑的哭腔飘在空荡的屋里，比冬日的风还苍凉。
“赵英，我没用，我保护不了景儿。”
“我甚至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无用的母亲……”
凄厉的诘问让人闻之心碎。
赵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流了满脸：“公主，公主，不怪您……”
江宁曦原来虽骄纵，却远不至于称之为荒唐。
她的疯子之名，亦是从秦景没了之后传出。
因为从那一天起，她便知道，作为一个公主，一个嫁入秦家的公主，
她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
……
第二日，朝中便有臣子上书。
弹劾九公主江宁曦行事荒唐，竟因争风吃醋逼死一条无辜人命，陛下若是再不惩戒阻止，难平天下民意。
紫宸殿。
江宁曦已经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