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寒意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顾怀笙说的话。
宿雪率先反应过来,她挡在顾怀笙的面前,一边示意员工去叫保安。
一边斟酌着劝慰:“顾老师您不要激动,林稚晚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她也会不开心的。”
“林稚晚”二字像是一盆冷水,顷刻浇灭了顾怀笙满心的怒与恨。
他茫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宿雪,喃喃的问:“她会不开心?”
“怀笙,怀笙!”
成凌急促的喊声从人群之外传来,他挤到顾怀笙身边,担忧的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
“她真的死了……”直到看见成凌,顾怀笙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只想让她开心,只想她幸福,我守了她10年,可是她却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里都闪过一丝讶异。
没有人知道顾怀笙喜欢林稚晚,竟然喜欢了整整10年!
成凌咬着牙忍住哽咽:“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顾怀笙无措的颤抖着,“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顾怀笙的情绪陷入了崩溃,再也撑不住了般,砸进了成凌的怀里,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顾怀笙眼前是房间熟悉的天花板。
他侧过头,床头相框里林稚晚笑容明亮。
卧室门被推开,是一身黑衣的成凌,面色疲倦。
见他醒了,开口道:“今天林稚晚下葬。”
顾怀笙瞳孔一紧,下床换好衣,沉默着坐上车去了郊外的墓园。
秦奶奶就像一夜老了十岁,像垂暮的柳树,佝偻在墓碑旁,平静的望着往来悼念的人。
洁白的玫瑰堆在墓碑前,簇拥着那张黑白相片。
还是彩色的她好看。
顾怀笙站在远处,恍惚的失神。
他没有去献花,只遥遥的参与了整场葬礼,便转头走了。
成凌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急的抓心挠肺:“你要不哭一场吧,或者我再陪你揍严骁南一顿?”
可顾怀笙仅是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回家之后,顾怀笙瞒着成凌喝了一整晚的酒。
第二天早上,看着阳台山包似的酒罐和昏迷的男人,成凌吓疯了。
送去医院洗完胃,半夜人才醒。
顾怀笙睁开眼,看着成凌,半晌开口,嗓子就像刀划过般嘶哑:“我在那边没找到她。”
成凌哭了,快30岁的男人在病床边哭得像傻子。
之后的顾怀笙像是变了一个人,或者说,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他。
孤僻,冷漠,不近人情。
顾怀笙不知疲倦的工作,更是霸道的抢走了严骁南所有的工作。
可是因为他能力出众,严骁南对他也无可奈何。
两年后,在顾怀笙近乎自残的高负荷工作中,身体替他按下了暂停键。
是胃癌晚期。
顾怀笙躺在病床,呼吸打在氧气罩里,沉闷又粗重,是濒死的人最后的挣扎。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
成凌坐在床边,忽然听见一声呢喃:“如果能重来,我再也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他讶然抬头,却看见床上的人笑了,语气如释重负:“现在我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她了。”
语落,那双眼才肯缓缓的阖上。
心跳监测仪发出长鸣,像是为他新的旅程送上的祈福的号角。
“没想到傅老师真的来接阿锦了呢。”顾怀笙停在林稚晚的身边。
严骁南的眼神落在了二人间距不过一厘米的肩膀上,语气冷凝。
“阿锦?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吗?”
“当然。”顾怀笙笑了,“毕竟我们是同学。”
严骁南语噎,他总觉得顾怀笙话里话外都在排斥他。
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他看着林稚晚:“走吧,要迟到了。”
林稚晚缩了一下,却因为这个动作,与顾怀笙靠得更近了。
她没有感受到身边人忽然的僵硬,礼貌的说:“真的不用,被看到了对您影响不好。”
“我不在乎……”
严骁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车来了!”
随即,眼前的两人便如风般消失在他跟前。
林稚晚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蓦的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带动着开始奔跑。
夏日的怀笙洒在空气里,眼前是少年的背影。
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打在林稚晚的鼻尖,让她心跳加快。
这种突如其来的,宛如偶像剧的般的场景,林稚晚不合时宜的想到,这就是青春恋爱的感觉。
直到上了车坐到位置上,她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一杯豆浆倏然出现在眼前,林稚晚这才从悸动中惊醒:“谢谢。”
她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加糖的。
“同学,你很勇哦。”林稚晚慢慢啜着豆浆,“把严骁南就扔在那儿了。”
顾怀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看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是我理解错了?你想上他的车?”
“那倒不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林稚晚赶忙否认。
顾怀笙松了一口气,又将手里其他的包子递了过来:“吃吗?”
望着他手里的早餐,林稚晚随口问:“你怎么会刚好在那?”
顾怀笙一时竟答不上来,顿了顿才说:“听说他家的包子好吃,就突然想来买了。”
听了他的回答,林稚晚点点头,并没有发觉男孩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顾怀笙当然不是为了刚好在那。
在直播里听见严骁南的话,他一夜都没睡好。
早上五点就坐在了林稚晚小区门口,等着她的出现。
六点半,严骁南到了,倚在车边沉默的看着小区大门。
直到晨光破开黑沉的天际,林稚晚才出现。
当时顾怀笙想的是,如果林稚晚愿意上车,他也便退回到原点,继续远远的为她祝福。
可是林稚晚是毫不犹豫转身离开,顾怀笙承认那时他高兴得在晕眩。
而在林稚晚下意识靠近他怀里的时候,那一刻青涩的爱意在胸腔鼓动,让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几乎时当即,他拉起林稚晚就开始奔跑。
迎着风与阳光,顾怀笙觉得他是在带着林稚晚逃亡。
逃亡没有终点,也没有时限,他希望是永远,永远都能牵着林稚晚的手,永远不分开。
“你们光晖工作室也是坐这趟公交吗?”啃包子啃到一半的林稚晚突然抬头问道。
顾怀笙茫然的看了眼公交号,才后知后觉的摇头:“当时只顾着你了。”
少年看过来的眸子清澈真挚,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她,像猫一样乖巧。
林稚晚觉得公交的冷空调好像失灵了,灼热的阳光都聚焦在她脸上,烧得如燎原般滚烫。
听着耳膜上鼓动的心跳声,她忽然觉得,姐弟恋,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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