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萧瑾州不顾众人阻拦,强硬地将沈言欢带上了马车。
沈言欢被摔在座椅上,她忍痛抬眸:“皇上……”
瞧见萧瑾州难看至极的脸色,后边的话就又都哽在了喉中。
萧瑾州沉默着坐到她身边,只吩咐周来谦摆驾回宫。
沈言欢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闭了嘴,想起了应对之策。
二人一路沉默。
眼看着朱红宫墙逼近,那股难言的窒息感又漫上沈言欢心头。
她垂头,强迫自己镇定,不要漏了马脚。
可还没能回过神,她就被萧瑾州拽下了马车。
他们在只修建了一半的未央宫前站定,萧瑾州隐忍怒意的话声钻进耳中。
“沈婉君,倘若你还不肯说实话,朕不介意将这陵园当做你的冷宫!”
话中威胁一如昨前,沈言欢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当然知道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沈言欢,于是咬紧了牙关道:“民女当真不知皇上在说什么,民女只知道自己不是先皇后沈言欢,只是高河王的王妃!”
王妃两字落在萧瑾州耳中,只让他觉得份外刺耳。
他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怒火,朝着沈言欢厉声骂:“一口一个王妃,从前当皇后委屈你了不成?你就那般喜欢高河王?!”
沈婉君也未曾想到他会这般质问自己,喉头顿时一哽。
她莫名冷静了下来,沉声应对着萧瑾州的话。
“高河王曾救民女余水火当中,民女当然喜欢他。”
话落,周遭一片寂静。
冬夜晚风格外冰冷,吹动着二人的衣袍。
萧瑾州听到沈言欢口中吐出来的这些话,心莫名钝痛。
曾经的沈言欢满心满眼都是他,而如今却站在他面前,说自己爱上了别人?
萧瑾州搞不清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听到这番话为何是这个反应,只知道他很厌恶这种感觉。
他强压下那些纷乱的思绪,咬牙吩咐宫人:“来人,将这女人股关进未央宫还未被烧毁的偏殿,找人看好她,不许离开她半步!”
沈言欢闻言,愈发慌乱。
她不知道萧瑾州为何不肯放过她,还未来记得争辩,就被宫人押进了未央宫偏殿里。
冬日漫长,叫人仿佛看不到头。
又过去几日。
辰时,朝阳殿内。
萧瑾州独坐高堂之上,听群臣激愤谏言。
“臣听闻皇上夜访高河王府,见前几日才进门的高河王妃像极了先皇后,竟将人强抢了带回了宫!”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万民的表率,怎能做出此等事来?”
“还请皇上放高河王妃回府,再对高河王加以安抚,才能平息民愤啊!”
萧瑾州攥紧龙椅扶手,紧抿薄唇。
这几日,他其实也没有去见沈言欢。
因为他自己都搞不懂,明明他那般厌恶她,明明可以直接以欺君之罪将她赐死……
可他为何就是下不了那道指令?
每次看到沈言欢,他的脑中好似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将沈言欢留在他身边。
萧瑾州眸光一沉,终于开口:“朕知晓众爱卿想要朕如何做,无论她是不是先皇后,朕都不会放她走。”
“不仅如此,朕还重新要册立她为皇后!”
第十八章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百官们乌泱泱跪倒一片,他们齐声恳求萧瑾州三思,但萧瑾州就像听不到一般,固执转身离开。
未央宫,偏殿当中。
沈言欢坐在窗边,许是因为又回到这个噩梦般地方的缘故,她有段时日没再发作的毒蛊又痛了起来。
她捂住发痛的心口,旁侧宫女见她神色不对,赶忙上前问:“皇……辛小姐,您可还好?”
沈言欢闻言,赶忙隐忍着直起身子。
她状若无故道:“无妨,只是在这殿中待得有些闷了,想出去走走。”
语毕,宫女又摆出了那副为难的模样。
她小声劝着沈言欢:“辛小姐,您不如再去睡会儿吧?皇上有旨不准您出未央宫半步的。”
沈言欢不由得语塞,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身上蛊毒还没有治愈,迟早有一日会因这个而败露身份。
而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保?沈家剩下的族人又应当怎么办?
想到这些,沈言欢越发觉得在此地不能久留。
正当她着急之时,忽有太监上前来报:“辛小姐,宫里的宋贵妃正在外头,她想来拜访拜访您,问您可方便。”
宋浅浅?
每次碰到这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沈言欢不由得皱眉。
但她还没来得及给出答案,旁侧宫女就规矩出声:“皇上吩咐,辛小姐不出门也一律不见客,还请宋贵妃早些回去吧。”
那太监听了这话,还想再说些什么,宫门口就传来一道嚣张的女声——
“本宫倒要看看,本宫今天要是见了辛小姐,皇上会不会怪罪!”
沈言欢闻声,抬眸就见宋浅浅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很是得意地走了进来。
只是跟沈言欢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眼底闪过惊愕:“沈言欢,当真是你?!”
沈言欢不慌不忙,心里却已有了决断:“贵妃娘娘也认错了,民女不是先皇后。”
这句话宋浅浅自然不信,她正欲继续逼问,忽地瞧见沈言欢沉静的面容。
宋浅浅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瞬冷静了下来。
她抬手屏退宫人:“你们先下去,本宫有话要跟辛小姐说。”
宫人们各个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应声。
宋浅浅来了脾气,斥道:“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在外头,你们怕什么?赶紧出去,本宫保你们出不了什么差错!”
眼见她身怀龙嗣还动了怒,众人纷纷离开。
偏殿当中,一时只剩沈言欢和宋浅浅两人。
宋浅浅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沉声又问沈言欢:“你就是沈言欢,对不对?”
这次,沈言欢终于不再掩藏。
她直直看着宋浅浅眼眸,格外坚定的吐出一个字:“是。”
而这这一个字,顿时令宋浅浅失了态。
她眼睛憋的通红,逼近沈言欢一步:“你不是处心积虑才逃出宫去,现在又回来干什么?沈言欢,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沈言欢见她这副模样,眉头不由得一拧。
她颇为烦闷,朝宋浅浅开口:“你当我想回来么?我今天见你,就是想让你送我离开。”
第十九章
这次轮到宋浅浅愣住了。
她刚升腾起的怒火被沈言欢这句话浇灭,她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沈言欢:“你要我帮你离开?”
沈言欢也不避讳:“是。”
一连两次斩钉截铁的回答,反倒让宋浅浅不知如何应对。
沈言欢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身份本就瞒不住,如今只不过是靠她装傻充楞罢了。
可这套对付萧瑾州还算好使,要是拿去对付宋浅浅,只会引得她纠缠不休。倒不如今日直接承认了,凭借她对自己的厌恶将自己送出宫去。
但沈言欢也知晓,宋浅浅也没什么头脑。
她上下打量了沈言欢几眼,还是嫉恨压过了理智:“本宫知道了,你就在这偏殿当中等着,待本宫买通侍卫与宫人,之后就会有人送毒酒过来。”
“放心,这杯毒酒要不了你性命,只会令你假死,到时本宫再安排人将你送出宫去。”
“往后是福是祸都是你自己的命,本宫只有一点,别再出现在本宫与皇上的面前!”
宋浅浅丢下一堆话,沈言欢都静静听了。
只有最后一句,她才动了动眼皮。
她看着宋浅浅微微隆起的小腹,心底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跟萧瑾州十年夫妻,他们都没能有一个孩子……
沈言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不甘,分明是萧瑾州残忍对待她,她想逃走也是情理之中。
可每到行动时,她总是会有不舍。
沈言欢秀眉紧蹙,她知道整十年的感情没办法一朝一夕就放下,但仍旧厌恶自己这偶尔的恻隐之心。
她赶跑这些不该有的念头,起身送走宋浅浅:“那就有劳宋贵妃了。”
而宋浅浅并不跟她客气,冷哼了声后转身离去。
偏殿内又重回冷清。
长街上,积雪还未消融。
宋浅浅神色凝重的坐在轿子里,跟在旁边的宫女小心翼翼的问:“娘娘,您真要帮那什么辛小姐逃出宫去?”
“皇上如今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对她正上心。要是她出了什么差池,皇上严查下来,娘娘恐怕是逃不过……”
听到这些话,宋浅浅脸色愈发难看。
她斜了宫女一眼,低声斥责:“怕什么,她既然有求于本宫,自然会守口如瓶出不了差错。”
“再者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也还有她隐瞒身份逃出宫去……种种欺君之罪顶着,怪不到本宫身上。”
说到这儿,宋浅浅神色放松了许多。
宫女似懂非懂,但看着宋浅浅的模样也就不再担忧。
反倒是宋浅浅眸光一凛,忽地沉声下令:“但本宫还是留不得她,那杯毒酒……还是拿真货来得好。”
另一边。
许是又废了心力去应付人的缘故,宋浅浅走后,沈言欢就又咳了起来。
她用帕子捂住嘴,直到丝丝血腥味涌上舌尖。
沈言欢紧蹙眉头,心中不由得愁云笼罩。
她这副身子……当真还能撑到族人们洗清冤屈,回到京城中来吗?
正当她担忧走神之时,耳边忽传来萧瑾州冷然的声音——
“高河王妃,你的身子好似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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