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温明安在家里一手操持了温黎初的葬礼。
这期间,沈靳屿来过许多次,都被温明安打了回去。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
怕温黎初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温家人特意给温家墓园雇佣了两个保镖。
从墓园回来的时候,天边的日头格外的明媚。
温母哭了七天,眼睛都哭坏了。
此刻靠着车窗看着外头的艳阳,她酸涩捂着心口不住的落泪:“老天也觉得我的妍妍可怜,知道妍妍怕雷,你们瞧瞧这天气多好……”
“是,我姐那么好的人,谁不喜欢。”
温明安不善言辞,可他眼眶却红的吓人。
一连七天,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手中的手机忽然轻响,打断了他的话。
温明安晚.晚.吖低头给手机解锁,就见战友给自己发了张图。
图上是个和温黎初长相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儿,只是她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双目紧闭,满脸病气。
温母眼神不好,瞄到那女孩儿的脸,喉咙哽咽:“你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你姐姐?”
“不是。”
温明安递了张纸给温母,出口的声音还带着嘶哑。
“这女孩儿是我和我战友出任务的时候,在部队附近救下的一个植物人女孩儿,查不到名字找不到家人,一直在部队医院睡着,我们出钱给她续命。”
看着那张与女儿极为相似的脸,温母悲恸摇头:“都是可怜人……”
温明安心头一痛,敛下眸子里的痛意,抿唇不言……
医院里。
白若雨因为攻略失败再度住进了医院。
没了系统的帮衬,她的身体急转直下,肉眼可见的消瘦脱发,曾经那副美丽的容貌再不复存在。
盯着半空的药瓶,白若雨自嘲的勾出笑。
这会儿,她的命和这药瓶没什么两样,什么时候滴到了底,她这条命也算是走到了头。
她心里恨,特别特别的恨!
沈靳屿的话还在她脑子里盘旋。
沈靳屿说她凭什么活,那他自己呢?他就配好好的活吗?
咬牙扯掉手背上的针管,白若雨拖着破败的身子出了医院。
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谁都别想好过!
在沈氏集团停车场堵下沈靳屿,她带着必死的绝望,趁其不备拉开他的车门坐了进去。
狭小的车厢里,沈靳屿呼吸有一瞬的窒息,心间那股影影绰绰的疼继而被放大。
他红了眼冷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和你说说心里话。”
白若雨撩起耳边的头发,亦如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笑得温婉动人。
沈靳屿却嫌恶的把脸别过去,喉咙发紧。
“怎么?想来恶心我?还是你觉得我能对你有多少感情?在我面前卖弄几下我就能救你?白若雨,死了这条心吧。”
“一开始救你不过是觉得你可怜,如果一早知道你的出现会害死黎初,我这辈子一定不会多看你半眼,因为你,我失去了挚爱,你得赔命的。”
面上的笑意出现一丝皲裂,白若雨装不下去,自暴自弃的讥笑了一声。
“得了吧沈靳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温黎初有多深情,还挚爱,干嘛给自己标榜的多伟大似得,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滚下去。”
沈靳屿被刺到痛处,眸底血色氤氲,车厢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白若雨却丝毫不在意:“你敢说你没对我动过心?沈靳屿,承认吧,你心里有我,不然,你怎么会在你和温黎初的婚礼当天抛弃温黎初?”
“你伤她一次又一次,你猜,她死前该有多恨你?”
“你给我滚下去!”
沈靳屿额角青筋尽数暴起,眼底有什么溢出来,滚烫。
白若雨依旧是那副随心所欲的态度:“你让我滚就滚?好歹我也追了你六年,那可是女孩子最好的六年啊,全浪费在你身上了,你不该回馈我些什么?”
“如果没有你疯魔纠缠我的那六年!我和黎初将会在今后有无数个六年!你现在居然还敢跟我提这件事!”
沈靳屿忍无可忍,下车将白若雨拖下来,无尽的痛苦几乎把他淹没。
悔恨之意折磨的人痛不欲生。
白若雨坐在地上,浑然不在意,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
沈靳屿却疼的近乎窒息。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沈靳屿弃了车子,崩溃的走着,再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顶楼。
盛温的风刮在身上,竟也有这么痛的时候,楼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水马龙。
“黎初……”
沈靳屿红着眼踩上天台,他不知道该怎么赎罪。
他欠黎初的实在太多。
“黎初,我想你了……”
沈靳屿想温黎初,特别特别想,想见她,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想听她一声声叫他的名字,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些也会变成痴心妄想。
他痴痴盯着脚下,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活着再见不到黎初,那死了呢?
这几天,他无数次在生死间挣扎,可白若雨那句‘她死前该有多恨你’彻底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黎初会恨他吗?黎初不是最爱他的吗?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给黎初解释……
他绝望的往前一步,自暴自弃的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恨就恨吧,大不了去另一个世界跟她赔罪,黎初最爱他,她一定会原谅他……
这么想着,沈靳屿的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响了。
铃声一遍一遍在他心间走过。
沈靳屿拿出手机按了接听,耳边风声不止,电话里,是陌生的男声——
“沈先生您好,这边是礼物代发社,温小姐半年前在我们这里制定了一款视频,今天是发送日,麻烦您查收。”
电话自动挂断,与此同时他的邮箱收到了一条视频。
黎初……
沈靳屿身子一僵,眸中亮光稀碎。
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喉间呼吸被尽数剥夺。
好半天,他才颤着手点开。
画面里,是温黎初娇羞驼红的小脸——
“我猜这时候我们应该已经结了婚在度蜜月了吧,沈先生,这可是我以沈太太的身份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还会有更多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一直快乐哦!”
视频下方,署名为:最最爱你的沈太太。
沈靳屿抱着手机瘫坐在地上,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满脸,滚烫的泪珠,烫的人心惊。
“黎初!温黎初!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崩溃失声,握着手机的五指全凉了。
那段日子,他到底对黎初干了些什么!
一拳砸在地面,沈靳屿心口压着一团情绪,疼的他快要爆开来。
手机里,温黎初幸福的声音还在一遍遍循环播放。
那清甜的笑声,尖刀一样反反复复刺着他心头的伤疤,鲜血淋漓。
沈靳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间忽然涌上一股铁锈腥甜。
他没忍住,急火攻心‘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抹身穿白裙的倩影,可她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她说他骗人,说好要娶她,到现在还不来。
沈靳屿无助摇着脑袋:“娶的,我这辈子只娶黎初当老婆。”
他踉跄着爬起身,全然顾不上身上的灰尘还有血迹,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走。
忍痛驱车来到温家,才到铁门口,他就看到了里头布置的灵堂。
黑白的照片上,温黎初笑的那样好看,明眸皓齿,跟误入人间的精灵似的。
可沈靳屿不喜欢,他的黎初笑的那么漂亮,怎么能用黑白的照片,得彩色,彩色才好看。
他抬脚想往屋里走,才走出去三步,迎面就撞上了温家的保姆。
那保姆手里抱着一大把白色的百合,有好多都已经枯萎泛黄。
原本清新的香气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腐败臭味,说不出的难闻。
看品种沈靳屿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种的,就种在温黎初家的花圃里,是整个花园里,温黎初最珍视的花。
可此刻,那些她曾最珍视的花,却被人像抱垃圾一样,搂着往外走。
沈靳屿皱着眉上前,哑着嗓子将人拦下:“这花是黎初的,谁准你拔了!这是黎初最爱的花!”
保姆被他骇了好大一跳,后知后觉抚平心绪,她叹了口气如实开口:“这些花是小姐去世前亲手拔的,拔了整整一下午,拔完花人就走了,她说都不要了。”
沈靳屿不敢置信的瞪着那百合,身子险些站不稳。
余光里,一朵沾染着红的花吸引了他的视线,他顺着那抹红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一朵上头竟还沾着干枯的血迹。
那是黎初的……
沈靳屿痛苦的捂着心脏,心如刀绞。
他的黎初,连最爱的花都不要了,她该有多恨他啊!
颤抖着抬眸,他再问不出堂而皇之的话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保姆,声调近乎央求:“这花,能给我吗?”
“温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温明安从铁门后走出来,昂首挺胸眸中恨意涌动。
沈靳屿身子一僵,又听他讥讽。
“从前不珍惜,现在开始装深情了?人都死了,沈少爷,你在这演给谁看呢?”
沈靳屿被这话呛的如鲠在喉,猩红着眼一言不发。
沉吟着,他伸手固执的想去拿保姆手里的花。
温明安烦躁的‘啧’了一声,有意从他身前走过,狠狠撞上他的手。
力道使然,百合散落一地。
沈靳屿眉宇之间闪过恼意,却也只一瞬。
硬生生敛下眸底的情绪,他蹙眉蹲下身,仿若未知,伸手就要去捡。
温明安的脚却比他的手更快一步,径直踏在了那片纯白的百合上。
居高临下撇他一眼,边走边讥笑:“张阿姨,这些垃圾扔了就扔了,不过是温家不要的东西。”
保姆在一旁站着,应了一声,视线落在沈靳屿身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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