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夜色昏沉时,一辆黑色汽车停到了裴烟的面前。
“安小姐,请您上车。”
她窘迫地看了一眼自己被雨湿透的鞋子,生怕就这样上去,会弄脏了这辆她可能八百辈子也买不起的豪车。
“安小姐,请您不要耽误时间。”车上的人虽然客气,但显然耐心不足。
她只好赶紧坐了上去。
车门关上的间隙,她看见,沈宇郴站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
她一狠心,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车开到了一处诺大的庄园门口,缓缓驶入。
有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来为她撑伞,告诉她:“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裴烟强压下心头的那一丝惴惴不安,默默告诉自己:只要过了今晚,爸爸的遗体就可以从医院带出来,有钱火化安葬了。
钱钱钱,都是为了钱!
爸爸因为癌症去世,拖欠了医院一大笔医药费,如果没有钱,她连给爸爸的遗体火化都做不到。
也不知是什么人这样大方,竟然肯花这么多钱,买她的初夜。
不过,为了爸爸能够安息,卖身葬父,她也必须要去做。
“安小姐,请先去梳洗,少爷有洁癖。”管家给她拿来了浴巾和衣服。
她懵懂地接过,赶紧进浴室去洗澡。
大户人家果然讲究,连洗澡都有佣人在外面伺候,一道道工序堪比上蒸笼前的预备。
她好奇地打量着浴室四周,这样奢靡豪华的地方,也不知是何人的居所。
不过,她一个来卖身的,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走出浴室的时候,原本在外面候着的佣人都已经不见了,一个男人立在窗前,窗户没关,飘进来丝丝细雨。
男人的背影高大,只是房间里光线不好,看不清长相。
她被冷风一吹,失声叫了一声。
身上只有一件单薄露骨的吊带裙,风一吹,连裙摆都给吹了开来,让她窘迫不已。
窗户被关上,紧接着,连唯一的一盏壁灯都熄灭。
裴烟呆呆站在原地没敢动弹,只听过到脚步声,再然后,身子就被抱了起来,重重扔到了床上。
锦被柔软,摔下去并不疼,她只是有些害怕,下意识攥紧了拳。
“紧张?”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身子一颤。
原以为花高价买她一夜的一定是个好色中年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
可是,他是谁?
裴烟不敢吱声,也不敢挣扎,只能死死地拽着被角,妄图保护自己。
男人显然对她这样抗拒的姿态有些不满,强行掰开了她的手腕。
“都出来卖了,就该主动点。”
她含着莫大的屈辱,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一寸一寸游移过胸膛。
是啊,都出来卖了,她还妄图要什么清白?
这一步,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是她主动选择的。
男人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吗?”
“我……我……我……”
她手足无措地,赶紧去解男人身上的腰带,却因为手抖,怎么也解不开。
男人并没有什么良好的耐心,自己一把将皮带解开,反手捆住了她的手。
“别乱动。”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从后背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麻栗,她的手冰凉冰凉,男人的身体,却炙热如火。
昏暗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她忽然想起了沈宇郴,想起了来这里之前,他恰好出现在马路对面。
或许,她的人生,就这样已经彻底结束了吧。
男人的动作很粗暴,而她,痛彻心扉。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男人早已离去,房间里只剩下疯狂肆虐之后的淋漓痕迹。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裴烟强迫自己睁开酸软的眸,接通了电话。
“小熙,你昨晚去了哪里?”电话那头,是沈宇郴焦急的声音。
他已经打了整整一夜的电话,快要急疯了。
她沉默半晌,才开口:“抱歉,宇郴。”
“我昨天看见你上了一辆豪车,你不在医院待着,是去哪里了?”
“宇郴,咱们分手吧。”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心已经痛得几乎要麻木了,可是,一切已经木已成舟,她不能再拖累沈宇郴。
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沈宇郴当然不能接受:“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钱。”她惨笑一声,“因为我需要钱,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所以,你为了钱上了别人的豪车?你为了钱现在要跟我分手?”
“是。”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静默。
几秒钟之后,沈宇郴发出一声冷笑:“裴烟,我真是看错了你!”
她无言以对,也不想为自己辩驳。
爸爸已经去世三天了,可是,因为拖欠了医院太多医药费,那边竟然不肯将爸爸的尸体还给她,要是再筹不到钱,难道要她看着爸爸的尸体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发烂发臭、无人问津吗?
她母亲是不会管这件事的。
“宇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选择。”
“好,分手,我成全你!”沈宇郴提高分贝接着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当初是我瞎了眼看上你!”
沈宇郴恼怒至极,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无声地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
她甚至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尽量压抑下自己的情绪,阻止眼泪继续流淌。
管家带着佣人进来,要服侍她穿衣洗漱。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裴烟十分窘迫地在被子里穿好衣服,赶紧溜进了洗手间。
望着洗手间里这张苍白憔悴的脸,她惨笑失声。
昨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可是梦醒了以后,至少,她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大笔钱财。
“请问,我……我的钱呢?”走出浴室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本就是一场交易,她交出身体,拿到足以替爸爸安葬的钱财,谁也不欠谁的。
屋外的雨势渐渐变得小了,昨夜的一场瓢泼大雨,足以洗去任何痕迹。
管家告诉她:“钱已经打到你母亲的账户里了。”
“什么?”
“安小姐的母亲一大早就来过了,拿走了所有的钱。”
犹如一道晴空霹雳而下,她差一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钱被她妈拿走了……那可是她爸爸的安葬钱啊!
她很清楚,这笔钱一旦到了妈妈的手里,就一分都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