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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妤离偏过头没喝季临喂到嘴边的，只是伸手端过他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嘴里满是苦涩，苏妤离却没有任何感觉。
喝完后把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随后身体慢慢往下，闭上双眼。
季临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一股抽痛，手僵在半空中。
半晌，他缓缓收回手，薄唇亲启。
苦……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大朵雪花中夹杂着刺骨的寒风，让整个显昭国的冬天变得更冷。
落樱阁中，元柔正坐在软塌上听下面跪着的侍女回报。
“王爷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还让下人叫她娘娘？”
元柔端着茶漫不经心地询问。
“回王妃，是。”丫鬟看着元柔小心翼翼的回答。
话音刚落，元柔手中的茶杯顿时狠狠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下方丫鬟的手上，立马变得红肿起来。
“大胆！一个无名无分之人竟敢称娘娘。”元柔声音冷的仿佛寒霜。
只有宫里皇上的妃嫔或者是亲王的正侧妃才能被称呼为娘娘。
而现在……

元柔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她没想到她刚把苏妤离整的挫骨扬灰，季临转头却另带着别的女人入府。

那她做这一切岂不是完全白费了。
这时，元柔身边的碧桃重新端一杯茶水上前，恭恭敬敬递给她：“王妃息怒，这也不全是坏事。”
闻言，元柔转头看着她：“怎么说？”
“是。”碧桃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说：“王爷能这么快又带着一位女子入府，说明他对之前那位也并没有多上心，王妃既然能够斗得过那位，又岂会怕这区区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王爷迟早是会回到王妃身边的。”
元柔微微点头，嘴边扬起一抹偏笑：“你说的不错，我原以为侯念对之前那位有多放不下？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碧桃在一旁附和：“王妃说的是，看来王爷心里最在意的还是您，恐怕早就想放您出去了，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台阶而已。”
元柔不住的点头，看着碧桃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满意。
“既然王爷想要台阶，本王妃又岂能视而不见，碧桃，今晚侯念回来后，立马来报。”元柔满是得意道。
她要亲自去向季临赔礼，这样，想来她很快便可以被解了禁足。
“是，王妃。”碧桃脆生答应。
……
入夜，碧桃小跑着进入落樱阁，急切的对元柔说：“王妃，王爷已经回府了，正往院子里而去。”
元柔眼前一亮：“走，去见王爷。”
“侯念。”
季临刚走到正院门口，便听到元柔的叫声。
他脚下一顿，元柔已经走到他面前。
季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语气生冷道：“你来干什么，谁解得你的禁足？”
闻言，元柔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上稍稍变得僵硬，但很快便被她隐藏起来。
低头轻语：“之前都是我的错，不该如此偏激，还望王爷原谅。”
季临蹙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元柔没有听到声音，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说：“臣妾真的已经认识到错误，王爷不信，可以问问落樱阁内的丫鬟婆子等，臣妾为了表示悔恨，特意让身边的碧桃去相国寺找大师给……”苏妤离超度。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季临厉声打断：“够了。”
元柔神色一窒，停下来。
“你回去吧，以后没有允许不能到这来。”
说完，季临转身进入院子。
元柔站在雪地里看着季临的背影，神色逐渐扭曲。
院门口发生的事，苏妤离在房间里完全不知道，此刻她喝了药正准备起身去看看师父怎么样了。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听院子里的丫鬟说，季临把程子募也一起带了回来，就安置在前院的一处客房内，请了大夫医治。
虽然知道自己师父就是有名的神医，但是不亲眼看到，她始终放心不下。
就在苏妤离刚下床往外走的时候，房门便被推开。
季临一眼就看到她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上前一步制住苏妤离。
“你要去哪？”
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害怕。
苏妤离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下意识想要挣脱季临的钳制，然而手腕却被他越勒越紧，肉眼可见的一圈红印。
“放开，我要去见我师父。”苏妤离仰着头看他。
这话却激怒了季临：“他很好，不需要你时时挂心。”
说完，他一把将苏妤离拦腰抱起，朝着内间走去。
苏妤离脸色大变：“你要干……唔……”下一刻，她双唇便被季临堵上。
季临把她放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纱帐轻晃，一夜荒唐。
……
翌日。
季临起身的时候，苏妤离已经清醒过来，但却没有睁开双眼，一动不动。
丫鬟帮季临穿戴好后，他转过身来，躬身在苏妤离耳边低声轻语，说完帮她把滑落的是蚕丝锦被整理好后起身离开。
待房间内恢复宁静之后，苏妤离睁开双眼，痴然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良久，苏妤离从床上起身，动作轻微却也让外面一直等候的丫鬟听到声音，推开房门进来。
躬身向苏妤离行礼：“娘娘，您起身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说完，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锦衣华服拿过来，动作轻柔的给苏妤离穿戴。
穿戴好后，苏妤离径直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时，在外等候多时的刘管家向苏妤离行礼：“娘娘，王爷已经吩咐好了，奴才给您带路。”
苏妤离停下脚步，神色如常的看了刘管家一眼，敛眉低垂：“有劳。”
刘管家略有些惶恐：“奴才不敢，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当不得娘娘道谢，您这边请。”
苏妤离微微颔首，跟着刘管家朝着前院走去。
昨晚，季临答应她，可以让她今天去看看师父，虽然今天早上又在她耳边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但只要能让她看到师父现在的情况，她都不介意。
去前院的路上，除了跟在后面的丫鬟和前面带路的刘管家之外，沿途没有看到一个下人，应该是刘管家早已吩咐过的。
不到一刻钟，苏妤离已经到了前院客房。
刘管家推开房门，躬身对苏妤离说：“娘娘，人就在里面。”
苏妤离看了他一眼，走上前。
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休养的程子募。
房门被打开的同时，程子募也睁开双目，直直的朝苏妤离看过来。
“师父，你身体好些了吗？”
苏妤离快步走到床边，把想起身的程子募扶起来。
说话间，苏妤离的手搭在程子募的手腕上。
程子募见此嘴边微微勾出一丝笑意，也没有阻止，随她去了。
半晌，苏妤离放下手，看着程子募道：“师父脉象平和有力，想来是没有什么大事了。”
程子募默默收回手，语气柔和：“现在可放心了？”
苏妤离浅然一笑：“我知道师父会没事，只是没看到人，终归还是不放心的。”
“我知晓，所以你方才把脉的时候我没有阻止。”程子募轻声道。
不让苏妤离亲自把脉看到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想来她也不会放心。
苏妤离闻言，脸上有些羞愧：“我的医术还是师父教的，现在也只会一些皮毛了。”
曾经她跟在程子募身边学医的时候，也曾想过做一个游历四方的江湖客，去悬壶济世。
却没想到会突然跟季临扯上关系，还是一段解不开的孽缘。
一时间，苏妤离沉默下来。
程子募见此，神色微微一动，说：“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天赋是我平生所罕见，我相信你的医术。”
苏妤离见师父这么相信她，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意。
“多谢师父夸奖。”
说完，苏妤离给程子募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手边。
程子募接过，请抿了一口，便听到苏妤离问他：“师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而不是我们有什么打算。
程子募听出了苏妤离话中的意思，拿着茶杯的手稍顿住。
过了一会儿看似随意问：“那你是怎么想的？还想离开上京吗？”
话音刚落，苏妤离突然缄默。
好半晌后开口道：“我现在已经被他发现，他是不会让我离开的。”
季临既然敢让她过来看师父，肯定是知道她如论如何都出不了王府，所以才会这么放心。
“师父，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闻言，程子募定定的看了苏妤离良久，然后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过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既如此，待你回去之后我便起身离开。”
以他现在的情况，无法把苏妤离从王府内带出去，只能出去之后再徐徐图之。
“那师父要去哪？”苏妤离问。
程子募放下手里有些变凉的茶杯：“回柳巷，只要你想找我，可随时过来。”
“好，师父……”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
“娘娘，王爷临走前吩咐，您最多只能待半个时辰，现在时辰到了。”刘管家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房内苏妤离安静下来，跟程子募对视一眼：“师父，你好好休息。”
说完，苏妤离起身离开。
门口，刘管家已经打开房门，候在原地。
……
回到季临的院子后，苏妤离便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去。
丫鬟们之前得到命令也都不敢进去，只是一直在外面焦急的打转。
直到季临回府，才赶忙前来禀报：“王爷，娘娘从前院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也不准人进去，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季临眸色一沉，推开房门，进去时交代丫鬟：“把晚膳端进来。”
“是，王爷。”

第二十七章 孤寂

房间内没有点灯，一室昏暗。
季临进来后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朝外看的苏妤离，昏暗的光线也挡不住她消瘦的身影。
孤寂又清冷。
季临心里突然一阵抽痛，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妤离已经变得如此单薄。
季临的脚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苏妤离的背影。
直到苏妤离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漠然的看着他。
季临袖中的手指轻颤，喉间像是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明明同处一个空间，一伸手就能碰触到的人，却让季临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天堑，他怎么走也走不到苏妤离的身边。
这种认识让他觉得有一丝恐慌。
这时，房里突然亮起，丫鬟们端着晚膳陆续进来，迅速无声的摆放好，摆完后又立马退出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终归打破了这一室寂静。
“用膳吧。”季临声音低哑厚重。
苏妤离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看着室内莹莹燃烧的烛火，用沉默表明了态度。
季临一步步走上前，垂眸看她：“想去丞相府吗？”
苏妤离身体微微一怔，眼睫轻颤。
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又听到季临开口：“李丞相已经知道当日斩的人是你，整日在府中悔恨，丞相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听说还哭瞎了一只眼睛。”
苏妤离心头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季临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苏妤离想起季临刚刚说的话，走到桌边，食不知味却狼吞虎咽的吃碗里的香米。
季临过铱驊来，用银筷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放在苏妤离前面的瓷盘内。
苏妤离一言不发的夹起咽下。
“我等下会让下人去丞相府禀报，明日带你回府。”季临一边给苏妤离备菜一边轻声说着。
苏妤离动作稍微停顿了一瞬，然后很快恢复正常，回了一句：“多谢王爷。”
“以后不要叫王爷，还记得之前是怎么称呼我的吗？”
侯念……
苏妤离在心里默默回答，没有说出口。
经过了这些事，她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样这样亲密的喊他的名字。
没有听到苏妤离回答，季临拿着银筷的手微怔，随后不动声色的放下来。
“无事，本王还没有吩咐下人。”季临淡淡开口。
苏妤离心里一颤，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悦。
“侯念。”
苏妤离喊出口。
闻言，季临薄唇微微勾起，“嗯，何事？”
“无事……”苏妤离讷讷回答。
她停下手中的碗筷，结果季临递给她的茶，杏眸看着季临，心里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从她回来到现在，她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懂季临。
他对她好像没变，却又好像变了……
以前的季临确实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比如用她师父的性命威胁她，把她囚禁在府里，为了自己脸，提前六年开始布局。
却不会为了让她用膳说带她回府，更不会给她布菜端茶，不会向平常人家一样坐着一起用膳。
但不管他怎么变，都是如以往一般喜怒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