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倾盆大雨,天空放晴。
山下的积雪融化了,柳树的新芽初现。偶尔有翠鸟飞过,打破清晨的宁静。
一缕阳光从窗户挤进来,落在阮书瑶的脸上,把她惊醒了。
闻着浓郁的药香,阮书瑶看着头顶林屠雨书的雕刻,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如同一块石头落入湖中,也唤醒了阮书瑶陷入昏迷前的记忆。
阮书瑶猛地坐起,扭头看向仙鹤屏外,不顾疼痛,隐约看到那边高大的身影放下了手中的卷轴,起身朝这边走去。
看到小女孩吓得脸色苍白,严泽抱着被子,瞪圆了她的杏眼。他在床边停下来,说道:“小心你的手。”
阮书瑶瑟瑟发抖:“别砍掉我的手。”
严泽:“……”
扑哧。
秦夫人端着铜盆过来,听到里面的动静,就笑了。她一脸紧张地看着严泽,那边的小女孩对他来说就像一头狼。进去:
“别害怕,小姐,我们的省长不吃人,别听外人说他有多凶猛,其实他心地善良,而且极其温柔……”
阮书瑶更加害怕了。
言泽看到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闷闷不乐的,快要吓晕过去了。他看了秦夫人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那不是州长,它吓坏了人们。”
秦小姐脾气暴躁,也不怕严泽冷着脸,
她笑起来,眼角泛起细纹,放下铜盆,走到阮书瑶面前,“好了,别怕,姐姐是跟你开玩笑的。”
秦夫人伸手,将阮书瑶绷紧的指尖从被子上拉开,
“你的手指伤得不重,虽然吃过药了,但新肉还没长出来,还是会疼。这期间,不要用力,不要碰水,还有脸上的伤口。”
“我给你上药了,等伤口结痂之后再用我准备的一些玉容散,绝对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阮书瑶无奈地看着微笑的女人。
严泽轻声道:“秦小姐是蜀国程氏后裔,医术高超,太医署无人能比。”
“主人,你别夸我了,你夸我的话,我就出去见你了。”我必须付钱。”
秦夫人笑着打趣,又改了语气,“不过阮小姐长得好看,药钱就省了,不然这张小脸真漂亮。郎先生捶胸跺脚。”但姐姐实在受不了。”
阮书瑶的脸火辣辣的。
她能感受到秦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多年来,没有人关心她的美或丑。
哪怕只是一个玩笑,此刻握住她的那双指尖粗糙的双手,却让她感觉很安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姐姐。”
秦夫人倒是很帮忙:“有你这样的仙女,我倒是能占到便宜。”
阮书瑶抿唇浅笑,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
铜炉里烧着煤,屋里暖暖的,没有寒泉。
秦夫人拉着阮书瑶和她聊得颇为闲聊,或者她笑得很安抚,又或者言泽只是走到屏风旁边的四足榻上坐下来,没有试图靠近。
秦夫人重新给她开了药后,阮书瑶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丝。
她的嘴唇依然苍白,黑发垂在背后。当她卷曲的睫毛颤动的时候,微红肿的眼眸中闪过光芒,不再是刚睡醒时的茫然。
秦夫人退出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严泽了。
阮书瑶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
对面的人一身黑色锦衣,黑色的发簪松松地挽起。初次见面的冷漠渐渐褪去,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边。
他明明是一个受人辱骂的奸诈太监,手段狠辣,却没有宫中那些下人的半点阴气。隐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令人敬畏的气息。
或者说,当他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的时候,他的剑眸微微抬起。
阮书瑶迅速缩了缩,垂下眼帘,抓住了被子的一角。
“你忘了秦小姐说的话了,你的手不要了?”
看着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言泽似乎轻叹了一口气,“你怕什么?”
见女孩不说话,他说道:
“?你出现在山上也太巧合了,我最近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每年这个时候去山上祭奠死人,你犹豫着解释一下原因吗?” ……我只是,如果我把你当作那些人派来的刺客的话,我差点杀了你。”
“如果你现在知道了,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声音依然微弱,但与山不同,他可以轻松杀人。
阮书瑶虽然还是怕他,但她还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骂过这个人。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那,督军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想离开吗?”严泽看着她。
舒瑶娜:“我一夜没回来,府上会担心的……”
“阮家没有人去过凌云寺找你,也没有人知道你差点死在森林里。”
手掌猛地一紧,舒窈脸色惨白。
“你和阮锦修去了凌云寺,他却把你一个人留在了森林里。你的表弟谢银和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陆之年也跟着你去了,但他们都只记得那个哭泣的小妾。”
“昨天他们回城后,哄着小妾去珍宝楼买珠宝逗她开心,然后去湖边划船,没有人记得你在城里。我还没有一夜没回来。”
严泽可不是愿意把腐肉留在体内的人,自然不想让小孩子欺骗自己。
“昨晚山里下了一场大雨,如果不是我路过,你早就摔死在那个雪洼里了。”
“你大哥知道山里凶险,但是自从回城之后,就没有出城去找过你,连阮红和阮夫人都没有意识到,你的丫鬟想要来找你。”你,可是阮锦绣因为得罪了小妾,把他打了几下。”
“你确定就这样回去吗?”
严泽的话就像一把刀,刺在阮书瑶苍白的脸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阮淑兰进了府后,处处不如人意,每当有争执的时候,她总会因为阮淑兰的事情与哥哥吵架。
昨天是她母亲的生日,她特意和哥哥等人一起去凌云寺上香。
本来,谢音和陆之年是被邀请一起出去散散心,缓和一下和哥哥的关系的,没想到哥哥竟然带着阮淑兰一起去。
她本来就讨厌阮淑兰这个外来女孩,也不喜欢大哥跟她亲近。她看到谢音和陆之年处处照顾她,甚至还因为那个外人女孩而忽视了她。胃气。
上山后,阮淑兰“不小心”打翻了母亲的长明灯,毁了母亲的幸福。
她的怒火全部爆发出来,急忙打了她一巴掌,阮淑兰哭着跑了出去。
阮锦绣焦急地骑着马在树林里追她回来,表弟谢隐和陆之年也把她拖了过来,要她向阮淑兰道歉。
阮书瑶自然拒绝。
她又说对了,为什么要向阮淑兰道歉?
阮书瑶骂了阮淑兰几句,阮淑兰哭着说要回安州。
阮锦绣随即怒斥她没有文化,没有女人的美德,说她不能容忍侮辱出身贫寒的阮淑兰。
她生气跟他吵架,他让她回凌云寺反省自己,本该保护她的谢隐和陆之年却皱着眉头说她太无知了。
几个人只顾着追着那垂泪的梨花和雨过的阮淑兰,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白色的森林里。
前世,她在森林中迷路,天黑后,她的马受伤,从陡坡上摔了下来。
她这辈子没有运气遇见严泽,被救了,却摔倒了,滚进了无底雪窝,直到第三天早上才被路过的农民发现。
当他在昏迷中被送回京城时,双腿一瘸一拐,面容毁容,骨头也彻底冻僵了。
阮书瑶幽怨地喘息道:“她不是妾。”
“嗯?”
“我说了,阮淑兰不是妾,她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
她记得自己从前世回来后心里充满了怨恨,而姑姑也因为自己受伤而生气。
阮锦绣等人一开始就感到愧疚,跪在她面前哭着向她说对不起。阮夫人和阮红也严厉惩罚了他们,说要把阮淑兰送走。
但自从姑姑出事之后,阮家人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开始劝她放下过去,劝她怜悯阮淑兰的遭遇。失去至亲和姑姑后,她性情大变,成为了人人都讨厌的存在。
最初的争执,门一次又一次地被关上。
她的怨恨和怨恨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无知”。后来她发现阮家冷漠,只想远离他们,他们却一一指责她,说她出现了,阮淑兰的名声会在外面受到影响,阮家会受到嘲笑。
他们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拿走了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把她关在废弃的院子里,见不到阳光。
她的脸上布满了脓肿,她在那个房间里“反省”,直到最后一口气。
阮红在外升职,阮锦绣名满京城,阮淑兰则继承了母亲留给她的一切,成为人人仰慕的才女。就连陆之年也后悔自己的婚姻,爱上了她。
阮书瑶满心怨恨,无处发泄:“她说她是我父亲年轻时的情债,说她是我父亲的外人。”
“奶奶他们说,这件事很难传出去,让阮家的名声有硬伤,我姑姑也会被人笑话,所以才说,阮淑兰是我娘奴所生的小妾。”
严泽皱眉:“他们说,你就同意了?”
“这就是我愚蠢的原因。”阮书瑶的眼睛都红了。
言泽被她的话愣住了,看着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又看到了隐隐约约的泪水,他叹了口气,努力压低了声音。
“不管你是妾还是外人,你确定她是你父亲的血脉吗?”
阮书瑶抬头。
“你爸爸和你妈妈感情极深,你妈妈生下你后就受了伤,很难受孕。当时北京有很多女孩子迷恋他爸爸的风范,竞相求婚。 ” 联姻。他们愿意进入阮家,代替他长香,但他全都拒绝了。”
“如果他真的好色,为何要养一个可耻的妾呢?”
阮书瑶睁大眼睛:“可是三叔和叔叔们说……”
不。
不正确。
阮书瑶顿时脸色惨白。
她依稀记得,阮淑兰刚到府里的时候,三叔就直接把她送到了大屋里。
那时候,大姑妈的脸色极其难看,奶奶也很讨厌她。府上只把她安排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免得她误会她是来投奔她的亲戚。
过了几天,三叔突然说,她是父亲年轻时留下的血。
阮书瑶隐隐感觉到自己被隐瞒了,用力咬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