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见经管A班的牌子,那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男生。
周围人挤人,孟桑力气小挤不进去,没一会儿就被挤到了外面,后背还撞上了人。
她抬起脸想说声不好意思,看清对方后,弯起眼睛:“欸,是你呀。”
孟桑生的一双杏眼,瞳色和发色都较他人偏浅,发顶毛茸茸的,笑起来时眼下卧蚕鼓鼓的,面孔素净白皙,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顾以年手上拿着军训服,明显是刚刚领完:“你不是学姐吗?在这儿干什么?”
孟桑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便长话短说:“学弟,我在年龄上呢,的确是你学姐。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得再念一次大一,总之说来话长——学弟,你哪个班?”
“经管A。”
这回换成孟桑愣了:“欸?我们一个班。”
顾以年微微皱眉:“……你就是孟桑?”
“你又怎么知道?”孟桑奇了怪了。
顾以年没有回答,而是朝签到处那边看了一眼,人已经比刚才少了很多。
“你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孟桑被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赶紧去签到处看了一眼表格,这才明白,为什么对方能知道他的名字。
经管A班,全班17个同学,16个是男生。
只有孟桑的名字后面,性别写的是“女”。
孟桑:“……”
全班怎么就她一个女生?
不过她才想起来,到现在自己也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其实在另一侧,顾以年也是意料之外。
他早上听见孟桑的男朋友喊她“岁岁”,还以为她的名字里会有个岁。
盛怿成不知什么时候闪现在顾以年身侧,嘴里念念有词:“我可看见了啊,开学第一天就有情况!我说阿年,你是不是万年老铁树要开花了!”
顾以年拍开他的手:“滚。她有对象,别多想。”
“怎么认识的?”
“……我们班的。”
“哦!我知道,咱班唯一一个女生,叫什么……孟桑是吧!”盛怿成不禁倒吸一口气:“我们班也太幸福了,这个得是校花级别的了吧?看她那个腿……”
“滚。”
顾以年实在听不下去盛怿成那些非人的语言,没等他说完就先转身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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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海风吹来咸腥味,操场一片艳阳天。
经管A班的蓝色方阵里,一点绿色十分明显。
因为只有孟桑一个人是军绿色的军训服,男生都是藏蓝色。
他们班排到的教官皮肤黝黑,国字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教官排队的时候十分头疼:“不是,你们分班是怎么分的,就一个女生?”
盛怿成抢话:“教官,这可是我们班颜值担当!”
全体笑出了声,教官眼神一凛:“说话之前打报告!”
盛怿成立刻改正:“报告!这我们班颜值担当!”
孟桑这回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教官无奈:“不要给我开玩笑!今天是第一天,我不罚你们,但从现在开始,全体站军姿半小时!动一下加一分钟!”
教官看了看四行四列的方阵,觉得这个班就是专门来治他强迫症的。
他看了一眼孟桑,指了指顾以年身边:“那个女生,你就站他这儿吧。”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反正这女孩子站哪儿都突出一块,不如就这俩站一起。
虽说身高差是有点儿,但好歹看着养眼。
站军姿到十五分钟的时候,教官离开了操场。
孟桑是个好动的,忍不住往身侧顾以年的方向看。
男人垂着眸,帽檐压住黑色碎发,面孔疏离冷淡。
脖颈的青筋在冷白的皮肤下紧紧绷着,露出突起分明的喉结。
孟桑悄悄回过头,确认了自己班的教官真的不在后,拿手肘轻轻碰了碰顾以年的军训服:“学弟?学弟。”
顾以年身体没动,只是薄唇轻启:“听见了,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顾以年微微皱眉,孟桑声音小,他没听清。
于是他微微俯身,声音低低的:“你说什么?”
直到顾以年低下头视线与她齐平时,孟桑才发现,他的鼻梁上还有一颗小痣。
这颗小痣长得位置恰到好处,中和了他面孔的硬朗,本来是很冷峻的长相,这样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奶。
“嗯?”顾以年眨眨眼:“孟桑,发什么呆?”
“啊,”孟桑才发觉刚刚自己走神了,“我刚刚是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顾以年。”
孟桑眨眨眼睛:“哪个以年?”
顾以年别开眼睛:“以后的以,年岁的年。”
“记住啦。”孟桑点点头。
因为帽子有点大,孟桑点头的时候有些压眼睛。
说完这话后,她重新站直,不再多言。
顾以年自上而下的角度看,女孩子的马尾辫松松的绑着,毛茸茸的小碎发很多,脖颈雪白得像羊脂玉。
教官也就是在这时候回到了操场ʝƨɢ,开始教大家军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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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天的训练,好不容易到了饭点,教官才宣布解散。
孟桑远远地就看见江汀和路子望一蹲一站地在食堂门口,江汀的手里还拿着冰凉的橙子汽水。
看见这两人,孟桑的疲累瞬间少了一半,小跑着过去将帽子摘下来,路子望自觉接了过去:“看你头发乱成什么样了。”
孟桑将额前碎发拨到两侧:“又没人嫌弃。行了快走吧,我都好久没吃学校食堂了,赶紧吃完还要赶紧洗澡,我现在一身臭汗,自己都嫌弃自己。”
晚上,孟桑穿着白棉裙从浴室出来,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捏自己的小腿。
她想到白天的时候,班里那个叫盛怿成的同学还跟她说,据可靠消息,军训期间偶尔会有临时吹哨在操场集合的案例,要随时做好准备。
孟桑便问江汀,去年他们军训有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江汀点点头:“有啊!我还记得十点的时候,我都累得要睡着了,突然就是一阵哨声,给我整个人吓醒了。岁岁,你们今年应该也还会这样,不过今天反正是第一天,应该没那么严格吧。”
不出两分钟,当窗外突然响起紧急哨声的时候,孟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就是后悔,没把江汀的嘴巴缝起来。
孟桑穿着运动鞋跑到操场的时候,经管A班已经都到齐了。
男生大多都穿着短袖T恤,孟桑的白裙子再次成为例外。
教官一脸严肃:“一人迟到,全班受罚!迟到七秒,全体站军姿加七分钟!”
“报告!”孟桑举起手。
“说!”
“教官,我今天解散的时候注意过,女生宿舍楼比男生宿舍楼远一百米左右。”
孟桑气喘吁吁,语气却不含糊:“我跑一百米,刚好是七秒钟。”
许是没人这样提出过质疑,教官也愣了一下,随即又变得严肃:
“军纪如山!迟到就是迟到,客观因素不能作为理由!”
“那怎么能是客观因素呢,”孟桑耍赖得耍明明白白,“教官,我是主观上控制速度,才七秒跑完一百米的。”
周遭寂静了一秒钟。
“噗!”大家全在努力憋笑,盛怿成第一秒破功。
顾以年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垂下眸,看身边的孟桑。
后者倒是一点都不脸红,语气还傲娇得很。
孟桑的头发还是湿的,几绺头发贴在了脸颊上,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少女穿一条白棉裙,细细的小腿白得像藕。
教官跟她摆摆手:“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绕弯子!”
孟桑颔首:“教官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迟到了,这次的确是我的错误。所以我能不能单独受罚,不连累班级?”
顾以年一愣。
大家都愣了。
盛怿成在队伍里,声音不大不小:“桑姐受我一拜,牛啊。”
教官被孟桑绕进去了,直接问大家:“班集体觉得呢?”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顾以年在这时开了口:“一起吧。”
大家也跟着说:“嗐,要罚一起罚得了,不就七分钟吗。”
“是啊,桑姐你不用自责,大家都是一个班的。”
“男生不会累的,倒是桑姐你注意点,跟我们班这么多男生一起军训,也挺辛苦女孩子的。”
“……”
“行了行了!看你们班集体这么团结,给你们这七分钟免了!”
教官爽朗一笑:“你们啊,真是我带的最有意思的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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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孟桑背着手走在班级的最后面,偶尔踩凤凰木晃动的影子玩,白色裙摆在风中摇曳,空气中有树叶的香。
男生三三两两都走进宿舍楼时,孟桑突然停下脚步,喊了一声:“顾以年。”
顾以年转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