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陆鸣，不管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他身后的陆家，如今我已经和刘阳澈结婚，你都有机会嫁给他。”
她三两句将胡念芹心中所有的龌龊揭开，胡念芹眉心狠狠一跳：“闭嘴！你懂什么？！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如果你不醒来……如果你不醒来！”
她手上用力，温飞宇的血如注倾流。
陆鸣心一紧：“胡念芹！把刀放下！你疯了吗？！”
刘阳澈同样惊惧：“阿宇，不要激怒她！”
可温飞宇就像没听见，继续淡声说：“如果我不醒来，你就永远只是我的替身。”
“胡小姐，你真的觉得陆家会放任陆鸣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吗？”
“陆伯父陆伯母早知道你的存在，他们默认你待在陆鸣身边，是为了他们的儿子能重新振作，不再因为我颓废伤心，而不是因为你特殊。”
“不是你，也会有别的女人。”6
胡念芹每听一个字，浑身就颤抖的更厉害一分。
这三年来，她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自己是温飞宇的替身。
温飞宇是谁？
她刚到陆鸣身边后，无意间听到这个名字，花了很多时间打听，才在南城医院的VIP病房里见到这个名叫温飞宇的女人。
看清楚她的脸的那一刻，胡念芹通体冰冷。
像，太像了。
自己和温飞宇，不说完全像，也有八分。
怪不得每次她陪陆鸣去见他圈子里的朋友时，他们总会打量她，然后露出几分戏谑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胡念芹真想给陆鸣打电话，说自己不干了，说自己不愿意成为一个替身。
可看见温飞宇就静静躺在那里，面色苍白，连呼吸都要靠机器维持，她心里又觉得温飞宇可怜，也觉得嫉妒。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奋斗一生，也看不见通往罗马的一条路。
但现在，她就站在这条路上。
胡念芹在小镇里出生，在小镇里长大，母亲被父亲打骂了一辈子，却连还口的勇气都没有。而她，因为是个女孩，自小就被镇上的人指指点点。
她拼了命的读书，拼了命的考上一本学校，拼了命的从小镇逃出来，挤进大城市的队列。
她不可能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替身又怎么样，反正正主成了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但没想到，温飞宇还有醒来的一天。
或许也不是想不到，毕竟温家和陆家财力丰富，给温飞宇用的最好的医疗器材，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他们从来没放弃过温飞宇。
只是胡念芹不愿意去想，她缺少面对现实的勇气。
她把自己放在“温飞宇不会醒”的这个假设里，自欺欺人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温飞宇醒来那天，她和陆鸣正在美国。
她在他身边三年，第一次见他红了眼眶，乱了手脚，甚至去掐自己确定是不是在做梦，恨不能马上飞回去。
胡念芹在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替身。
一个荒唐，可笑，比温飞宇更可怜的替身。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温飞宇在知道她之后的态度。
别说大吵大闹，温飞宇就连一句质问都没有，她那样处惊不变，那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胡念芹这才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就算是替身，也是个劣质的替身。
想到这儿，胡念芹心里恨意更盛。
她垂眼看向温飞宇，声音轻飘飘的问：“反正我也要失去一切，你那么高贵，有你陪我，我也不算亏，是不是？”
陆鸣和刘阳澈的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温飞宇却抬手，掌心轻轻覆上胡念芹发抖的手臂：“胡小姐，用自己的前途去换我一条命，不值得。”
胡念芹嘲讽笑出声：“怎么不值得？你可是温家千金，温氏的掌舵人，而我……”
“你很差吗？”温飞宇打断她，语气平静，“据我调查所知，你是南城大学经济系的第一名，你拿过很多奖学金，得过很多奖，毕业后也是第一录取到陆氏的。”
“这样的成绩，就算你离开陆氏，也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胡小姐，你真的舍得放弃？”
胡念芹狠狠一颤，眼里有泪光闪过。
可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深：“未来？现在这座城市里还有谁不知道我和陆鸣的事？没有公司会接纳我了……”
“温氏。”温飞宇目光平静，一字一顿，“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温氏。”
此话一出，别说胡念芹，就连陆鸣和刘阳澈都愣住了。
胡念芹呆滞几秒，拿着匕首的手臂慢慢垂下，她去看温飞宇，见对方的神色没有半点戏谑玩笑之意，眼露茫然：“为什么？你……你不恨我？”
眼见那利刃离开温飞宇，陆鸣和刘阳澈同时一个箭步上前，一个去抓住胡念芹的手臂夺下匕首，一个将温飞宇护在了身后。
但温飞宇轻轻拍了下刘阳澈的肩膀，示意他没事，然后再次看向胡念芹，说：“说实话，我的确恨你，我恨你拥有陆鸣的这三年，我却空白。但是——”6
“胡小姐，错的不是你，我分得清。”
陆鸣听到最后这句话，手背狠狠一颤，忽然感觉到一阵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的抽疼。
错的是他。
胡念芹沉默下来，盯着温飞宇没有说话。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温飞宇之间的差别并不是一星半点那么简单，而是云泥之别。
温飞宇的气质和修养，倚靠的是温家良好的家教。
温飞宇的眼界和格局，依仗的事温家富裕的生活。
她比不上。
胡念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温飞宇，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她没有说出口。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重新抬头：“报警吧，我持刀蓄意伤人，我对自己的鸣为负责。”
陆鸣和刘阳澈都没说话，而是看向温飞宇。
温飞宇伸手摸了下脖子上的伤口，血已经干了，洁白婚纱上的点点血迹也早已变成暗红色。
她不在意的把手上的血抹在婚纱上，像没听见胡念芹的话：“胡小姐，刚才的提议你可以好好考虑下，温氏对你来说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完，她转过身去：“我去包扎下，换套衣服，阳澈你先去宴会厅吧。”
唯一被忽视的陆鸣在原地怔了两秒，上前几步追上，抓住了温飞宇的手腕：“阿宇！你铁了心要把这场戏演到底？是，我是犯了错，但婚姻大事你怎么能儿戏？况且你和刘阳澈都没有感情，他……”
“他怎么样呢？”温飞宇甩开他的手，目光冰冷。
陆鸣盯着她，胸腔里一团怒气不知道该从何处发泄：“他这些年来身边的女人换了多少个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要和他在一起？”
刘阳澈无奈地靠到一张椅背上，抱起双臂：“陆鸣，我还在这儿呢。”
温飞宇却勾起嘴角，似是轻蔑的笑了笑：“陆鸣，你已经被踢出局，没有资格说话了。”
“我就是要和刘阳澈在一起，你又怎么样？”
话音落下，现场静了好一会儿。
陆鸣眉心深皱，不相信温飞宇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曾经他身边别说女人，就算只沾染一点香水味，她都不允许。
可现在，她竟然要和刘阳澈在一起。
既然她能接受刘阳澈，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他？
一片安静中，忽然，刘阳澈笑出声。
“说得好。”他笑着走到温飞宇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才看向面色灰白的陆鸣，“陆鸣，我看呢，有什么事就往后再说吧，那边百来号人等着我和阿宇呢，我就先陪我妻子去换套衣服了。”
他故意加重“妻子”两字，而后在陆鸣骤然变色的神情中带着温飞宇转身离开。
陆鸣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久久都没能回神。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看着他的阿宇和别人并肩。
她本该穿着婚纱，带着所有对婚礼的向往，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我愿意”。
可一切都变了。
是他把他心爱的姑娘，亲手推给了别人。
陆鸣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心脏传来刺痛，像有一把刀扎进去，狠狠搅动。
另一边，刚走过拐角，刘阳澈就偏头倾向温飞宇，笑着开口：“怎么样，刚才陆鸣可是被我气的脸色难看极了，痛快吗？”3
痛快吗？
温飞宇默了瞬，摇摇头：“算不上。”
她刚才对陆鸣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为了让陆鸣痛苦，更不是为了让自己多痛快才说的。
她只是想让陆鸣清楚，她和他，真的结束了。
刘阳澈挑了下眉，佯作遗憾：“那我白用功了，真可惜。”
说话间，两人回到化妆室。
刘阳澈打电话让人送来了酒精和绷带，然后他拿出棉签蘸了蘸酒精，抬抬下颌示意温飞宇仰起头：“来，我帮你。”
温飞宇想自己处理，刚要动作，却被刘阳澈一个眼神盯回去，只能照做。
刘阳澈凑到她脖颈前，用棉签在她伤口处轻轻擦拭，又问：“真不去医院？”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尽数喷在温飞宇的锁骨上。
有些痒，温飞宇不由得缩了下，才轻声回答：“没必要。”
刘阳澈笑：“差点忘了，温总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温飞宇毫不客气地在他小臂一掐：“再阴阳怪气的说话，我把你家里那些破烂全扔了。”
他们这一圈的朋友里，这些年，只有刘阳澈将“纨绔子弟”这个词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有很多爱好，开跑车，骑摩托、泡酒吧、处女友，其中温飞宇最欣赏不来的，就是他买的那些风格怪诞，笔触诡异的画作，所以统称作“破烂”。
刘阳澈嘶了一声，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原来阿宇是贤妻良母，才嫁给我，就迫不及待帮我收拾家里。”
温飞宇忍不了了，一脚踹过去。
“喂！”刘阳澈眼疾手快握住她脚腕，“这十厘米的鞋跟，你谋杀亲夫啊？”
“刘阳澈。”
“好了好了，不闹了。”刘阳澈丢掉棉签，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温飞宇这才放过他。
等包扎好伤口，刘阳澈把那堆东西推开，突然正色：“阿宇，现在你怎么想的？”
温飞宇怔了怔：“什么怎么想的？”
刘阳澈却没说话。
她想了想，反应过来：“如果你是指结婚这件事，我既然说了不后悔，那就一定不后悔。如果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我们可以离婚……”
话没说完，刘阳澈出声打断她：“就没有另一个选择吗？”
温飞宇不解抬眉：“什么选择？”
“和我试试。”刘阳澈咽了下喉咙，“试着……爱上我。”
第15章
陆父陆母找到陆鸣的时候，胡念芹已经离开。
陆鸣独自坐在空荡的婚礼现场，双肘抵在双膝上，腰弯着，头垂着，整个人看上去像完全垮了，一股孤寂悲凉。
陆父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自己像是个什么样子？抬起头来！”
陆母却知他伤心，忍不住上前劝：“陆鸣，今天这事……怕是你和阿宇没缘分，过去就过去了吧。”
“没缘分？要不是他自己乱来，阿宇会不要他？”陆父说着，怒指向他，“你从前乱来就算了，可自从阿宇醒了，你还和那个秘书不清不楚，藕断丝连！
“阿宇为了你，为了咱们陆家付出多少！再看看你，都做的什么荒唐事！”
陆母去拉陆父：“你少说两句，事已至此，你再说他又有什么用？就是可惜了阿宇，我一直把她当女儿，就盼着她嫁进来……”
想到这，陆母不忍别过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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