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回笼她抬起眼,猝不及防地撞进深潭似的黑眸里。
沈聿白的气息比她的微促,抵着她额头,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宋栀自认她要脸,且懂什么叫不好意思。
于是她坦然地别开眼,避开他的视线。
沈聿白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后颈,动作很温柔,慢条斯理地开口,“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沈太太是吃醋了。”
他甚至没用疑问句。
宋栀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音量不自觉高了一度,“我才不会吃醋,你做梦。”
沈聿白不知收敛,揽着她肩膀往怀里压,微勾起唇角,“那你刚刚问我夏...”
他明显忘了那个名字,顿了下,“...的事做什么?”
宋栀理直气壮地说,“你和我是夫妻关系,我自己的人被别人惦记了,肯定会不舒服,当然要问几句的。”
沈聿白抬手,指腹摩挲过她脖颈,停在她耳侧。
他声音有意低下,轻哄她,“她是她,我们是我们,她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宋栀没说话。
沈聿白低声道,“再说了,追沈太太的人那么多,要真论起来也该我吃醋,所以你不用吃醋。”
宋栀出声反驳,“都说了没吃醋。”
“……”沈聿白无奈低笑,手臂收回,把她搂紧了些,“好好好,没吃醋。”
他指腹轻捻着她耳垂。
女孩子耳廓莹白,像块莹润光泽的白玉,揉着揉着,白玉就染了一层薄红,缀成一颗红珍珠。
沈聿白视线落在她耳廓,然后听见怀里的女孩问,“很多人不都喜欢看别人为他吃醋吗?”
话落,宋栀意识到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她飞快地抬手,一副亡羊补牢的架势,“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我为你吃醋你不应该感到开心么?说明我在乎你呀。当然并不是我吃醋了,我不会吃醋的。”
沈聿白看她别别扭扭的可爱模样,没忍住笑了,“知道你没吃醋,我也不愿意你吃醋。”
宋栀“噢”了声,飞快结束这个话题。
沈聿白轻轻碰了碰她额头,也没再说话。
吃醋代表着在意对方,有人喜欢看爱人为自己吃醋、在乎自己的样子。
他也愿意,但他也不想她过得不开心。
就像今天,在电话里听到她无缘无故搬到这来,他瞬间慌了神,连许特助跟他说什么他都没听清。
沈聿白忘记自己一路怎么开到这来的,全程像机械的机器人,开车、下车、敲门。
直到开门那一刻他看见她在打电话,没有哭,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意,同那头在聊什么,他一颗心才彻底落了地。
她从小是泡蜜罐里长大的,是娇惯长大的公主,结婚前从来没受过一丝委屈,凭什么嫁给他就要不开心呢。
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聿白想起什么,低着眸子轻声问她,“还记得我婚前说过的话么?”
宋栀从他身前抬眸,似乎沉浸在某种愉悦的情绪里,她眼角还弯着,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沈聿白没等她回答,“我没有女朋友,没有白月光,夫妻之间互相尊重,忠于彼此。”
他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眸里,缓慢地问,“我现在想再加一句,可以吗?”
宋栀心脏猛地跳了下,“什么?”
沈聿白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我今生只爱宋小姐,我永远忠于宋栀。”
——
十分钟后,宋栀的心跳逐渐平复。
她坐在沙发里,看着沈聿白走到门口,开门、弯腰拿了什么东西。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正方形的像行李箱似的黑色箱子,上面黑金字体拓下几个飘逸大字——曦霖餐厅。
迎着宋栀疑惑的目光,沈聿白一边往餐桌走,一边解释,“这是给你订的午餐。”
宋栀更疑惑了,“你什么时候订的,我怎么没看见你拿手机?”
沈聿白正在往餐桌上放外卖餐盒。
闻言动作一停,回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意有所指,“今天早上出门就订好了,原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沈太太倒是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宋栀:“……”
曦霖餐厅味道不错,就在家附近。
宋栀以前去过几次,不过吃他家的外卖倒是第一次。
曦霖餐厅的外卖袋搁在地上,像行李箱似的从中间拉开拉链,包装设计得很大气,里面四周是保温的锡箔纸,餐盒也是可以循环使用的陶瓷质地,整整齐齐码了两层,一共六个菜。
宋栀:“……”
宋栀难以相信地重新数了一遍,“你怎么订这么多菜?”
每个餐盒都贴着标签,沈聿白把餐盒一一摆好,她喜欢吃的川菜放到她那边,剩下的放他面前。
他抬眼望着背着小手来回踱步的女孩,像个视察工作的老领导,笑着解释,“这家店外送的分量很少。”
宋栀不太信,“是么?”
宋栀将信将疑地凑到餐桌前看,沈聿白配合地把盖子揭开,边侧头笑着问她,“你看我骗你没?”
每道菜都做得很精致,餐盒盖子一揭开,浓郁的香味争先恐后地往鼻尖里钻。
但分量确实很少,胜在摆盘精致,哪怕外送的餐食都精致到每一片花瓣绿叶,正放在豆腐最中间的位置。
宋栀:“……”
空气里静默片刻,只有接连的餐盒盖子被揭开的细碎声响。
宋栀上前帮忙,把几道清淡口味的菜一一揭开。
分量少得可怜,只剩摆盘精致了。
收拾好后,宋栀坐在餐桌上,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对面的沈聿白,“你怎么知道他家外送的分量少?我记得我以前去店里吃分量还挺多的。”
沈聿白拆开一双筷子,递给她,“我以前吃过他家外送餐,那时候还要少些。”
宋栀瞅了眼面前的菜,“现在也好少。”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订过外卖,我怎么不知道?”
“你巡演那会儿,”沈聿白又给自己拆了双筷子,不紧不慢地接话,“有时候忙,会订外卖。”
“噢。”宋栀应了。
沈聿白拆开筷子,先给她挑菜,“别只吃辣,再吃些清淡的,对胃好。”
沈聿白之前其实很少做饭。
在家办公就自己订餐,在公司许特助就负责订餐。
那段时间她也整天去公司,忙着准备出国巡演,俩人都不在家吃饭。
知道她回国的前一个月,沈聿白才开始学厨艺。
那阵子总裁办另一侧休息室经常烟火气弥漫,许特助ᴊsɢ作为场外指导,一步步按着教程来监督,并且亲自试毒。
还吹他彩虹屁,说是赶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
沈聿白那时不求赶上什么大厨。
只希望能合宋栀胃口就行,希望她觉得嫁给他不会降低原来的生活质量。
因为沈聿白知道,宋栀母亲当年为女儿专程学得一手好厨艺。
餐桌上安静下来。
宋栀拿着筷子,若有所思。
她真正演出要到明年去了,寡淡无味的节食从明年才进行。
趁着现在,她可以放纵地享用各种各样的美食。
于是,她看着碗里一点颜色都没有的寡淡小青菜,不满地皱着眉,重新把它们挑回沈聿白碗里。
沈聿白抬眼,“??”
宋栀解释,“我不想吃青菜,以前经常吃,现在看到绿色的菜就会反胃。”
沈聿白挑了小根的胡萝卜,淡定地放她碗里,“那吃这个吧,橙色的,看着就有食欲。”
宋栀:“……”
第17章 我一般认人
饭后,宋栀回了房间练琴。
她在自己别墅和婚房都有钢琴,钢琴必须每天都练,且要全身心投入进去,这是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规矩。
悦耳的琴音在空气中流淌,连微尘颗粒都变幻成跳动的音符。
沈聿白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宋栀坐在黑色三角钢琴前,纤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悦耳的琴声在她指尖变幻自如,在空中悦动。
她弹的是著名钢琴家George Winston—卡农钢琴曲,情绪舒缓,音符如同有实质,像柔顺光滑的丝绸,连绵不断,浸润着心田。
她就坐在窗边,夏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拢着她的身影,披散在身后的柔软长发泛起一层淡色金光。
宋栀微敛着眸子,视线落在面前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白净的脸颊上神色认真专注,连他在这站了许久都没发现。
沈聿白看过她很多次表演,每次都会被震撼到。
他没再打扰她,转身去了旁边的房间,把推迟的会议改成线上。
俩人就这样度过一下午。
静谧的午后,他们看同一片窗外的绿野仙踪,听盛夏的蝉鸣,看正当空的太阳缓缓西沉,最后红艳艳如成熟的柿子挂在枝头。
晚饭的时候,沈聿白下厨,宋栀在旁边打下手。
沈聿白揶揄她,“之前不还说不吃晚饭?”
宋栀动作一顿,“好汉不提当年勇。”
沈聿白:“……”
不知道她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沈聿白手上动作没停,低笑了声,“前天要死要活地不肯吃,今天又主动吵着吃晚饭,我比较好奇是什么让宋小姐能有这么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