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莫名的不安突然笼罩在徐卫国的心头。
政委却只是眼神复杂看他一眼,随后拿上军帽。
“先放着吧,在这之前,我们先去迎接一位烈士回家。”
徐卫国神色一凛,跟着政委一路走过去。
天色阴沉得很,全军肃穆站成两排,迎接天上盘旋的直升机。
而站在最前方的,是袖口系着白布的首长沈父!
可此刻的沈父头发全白,整个人苍老了不止十岁!
徐卫国心头陡然一跳。
这时,直升机落地,几名军人郑重捧着遗照和骨灰盒从飞机上走下。
喇叭声中随之传来悲伤而庄严的声音。
“一周前的首都山火救援中,她为救十五名孩子,不惜牺牲自己,葬身山火,年仅26岁!”
徐卫国怔在原地,心脏突然‘砰砰’地不受控制地急速跳了起来!
喇叭声几乎哽咽:“今日,我们以最崇高的敬意,在这里迎接沈蔓蔓同志,回家!”
徐卫国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会听见沈蔓蔓的名字?!
就在这时,他终于看清最前方军人手捧的遗照,上面赫然正是沈蔓蔓的笑脸!
他们停在了一头白发的沈父面前,郑重敬礼!
一生铁骨铮铮的沈父抖着手接过骨灰盒,却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
他抖着手摸过骨灰盒,像在触碰女儿冰冷的脸庞。
“蔓蔓,你永远是爸爸的好女儿!是人民的好女儿!你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爸爸以你为荣!”
轰隆巨响,雷声交加。
雨终于落下,喇叭中传来隆重的送别曲。
倾盆大雨中,全体脱帽致敬,声音响彻天际——“送别人民英雄沈蔓蔓同志!”
“沈蔓蔓同志,一路走好!”
第11章
耳欲聋的哀悼落在徐卫国的耳里。
他的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人上前来,给徐卫国的手臂系上白布,胸前戴上了白花。
身旁的政委推了他一把:“徐少校,你身为沈烈士的配偶,该上前去送她最后一程。”
走过去的几步路,脚下犹如有千斤重。
徐卫国每走一步,都觉得心如刀割。
直到如今,他仍然不想去相信,前不久还在跟他通电话的沈蔓蔓,此刻却待在了那小小的骨灰盒中……
沈父沉痛和他对上视线,将手中的骨灰盒递过来。
“卫国,你带蔓蔓回家吧。”
那骨灰盒的重量不到十斤,落在徐卫国的手里,却沉甸甸重如千斤。
他双手捧着骨灰盒,怔怔站着。
沈父不住摩挲着遗照,向来威严挺拔的身躯好似在这刻突然就倒了下来,语气沉重又哀痛:“她为国牺牲,我为她骄傲,可身为父亲我也有私心,若是早知如此,我是说什么都不会送她去首都的。”
徐卫国听着,眼眶也一点点泛起了红:“爸……”
一家人上次团聚吃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沈父擦擦眼角,最终只摆摆手,什么都没再多说。
仪式结束。
徐卫国回到家中,将沈蔓蔓的遗照摆在柜子上,心依旧紧紧揪起。
他的脑中此刻是一片空白。5
直到此刻,徐卫国总觉得自己恍若在梦中。
他怔怔望着那张遗照。
遗照上的照片是沈蔓蔓入军报道时拍的,她笑得灿烂明媚。
这一刻,徐卫国却突然记起,自己和沈蔓蔓竟然除了结婚证上的那张合照之外,便找不出任何一张合照来了。
那些原本被忽略的记忆在这时突然窜起。
徐卫国记起来,曾经沈蔓蔓也提议过要去照相馆。
可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他总觉得照片这种东西没什么意义,没必要留。
此刻回想起来,心脏就仿若被狠狠刺了一刀,痛得发紧。
这种情绪在他指尖触碰到口袋里的那张去首都的火车票时更加浓烈。
徐卫国看着那张火车票的出发日期,眼底通红一片。
悔意如潮水涌来,将他吞噬。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些明白过来?
他又记起,沈蔓蔓最后跟他说的那通电话,她问他有没有把她当爱人。
当时的他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羞于表达爱意。
到最后他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能跟她说出口。
这天晚上。
徐卫国就这么抱着沈蔓蔓的骨灰盒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早上政委过来的时候,看见他满脸憔悴和下巴处的青色胡茬时神色一诧。
徐卫国神色间却像是无事人一般,他问:“政委,有什么事吗?”
“我来送整理好的沈同志遗物。”
政委将手中提着的军旅包递过来。
徐卫国一怔,伸手接了过来:“多谢政委。”
政委深深看了他一眼,顿了下又问:“另外,你的转调申请现在是什么想法?”
提及这个,徐卫国神色微沉:“我想再考虑一下。”
见状,政委拍拍他的肩膀:“行,这段时间你先休个假,之后再给我答复。”
等政委离开。
徐卫国提着那袋遗物回了房,他盯着看了许久。
终于,他伸手过去将拉链拉开。
里面是沈蔓蔓进首都训练后的成绩表,基本上全是优。
压在最底下的,是一本笔记。
徐卫国将其翻开,眸色骤然一惊。
这里面竟夹着她出任务前留下的遗书!
第12章
空中救援任务向来艰险。
所有人每次出任务基本上都是抱着必死决心出发的。
因此很多人都会有提前写好遗书的习惯。
沈蔓蔓的这份遗书,便是如此。
她写了两页。
一页是嘱咐沈父的,一页是给徐卫国的。
对沈父句句离不开身体,希望沈父好好保重身体。
而对徐卫国,她一开始写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又被她用笔划掉了。
最后只剩一句:愿你幸福,愿你走上你命中注定的轨迹。
徐卫国看着,眉头却蹙了起来。
什么叫命中注定的轨迹?
他不明白。
怀着这股疑虑,徐卫国走到了窗户边,迎着洒落下来的太阳光,将纸张逆光认真去看被她划掉的痕迹。
沈蔓蔓或许也没想到,这封遗书竟会这么快用上,上面划掉的痕迹并不严重,很快就能辨认看清。
徐卫国一点点读下来,眉心猝然冷挑。
她写——
徐卫国同志,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很久之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给你生下孩子后就跟你离婚了,离婚后你带着孩子遇见了你命中注定的女主角,一生幸福安乐。
从前我不信,我也不觉得我们会离婚,可直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命运无从抗拒,即便我很努力去抗争了,最后还是落个跟你离婚的结局。
所以我放弃了,放弃跟命运抗争,放弃你。
但我想去过我自己的人生,我情愿死在为之奋斗的理想路上,也不愿默默无闻消失在世界某处。2
所以,若你能看见这封信。
我衷心祝愿你。
愿你幸福,愿你走上你命中注定的轨迹。
看完整封信。
徐卫国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没有片刻的松开。
他的手垂了下来,他不懂,也看不明白。
她凭什么认定他会在离婚后就另娶……
分明,他已经做好了要去首都挽回她的所有准备。
他根本就没想跟她分开!
“沈蔓蔓同志,部队里犯了错的人都要给机会解释,可你对我未免过于狠心,就因为一场梦就能擅自替我做了未来的决定吗?”
徐卫国望着遗照上的人,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来。
可屋子里空荡荡,没人会回应他。
这天过后。
徐卫国在家里待了一周没出门。
就在政委和沈父怕他出意外,险些要上门来察看之时,徐卫国却换上了军装,提着军旅包一路到了营中。
“政委,我决定去沪南。”
他是一名军人,该去最需要自己的地方。
沈蔓蔓是这样,他亦如此。
原本他也想过继续去首都,可首都他是为沈蔓蔓去的,如今也没有必要了。
对于徐卫国的这个决定,政委和沈父都没有什么意见。
当天下午。
徐卫国便乘上了去往沪南的火车。
本该只去半年的调令,徐卫国却在那里待了三年也没有要调回盛北的意思。
……
1989年8月,沪南军区。
时过三年,徐卫国已经是上校旅长,是沪南军区赫赫有名的冷面魔王。
军区里,所有人都畏惧敬佩他。
毕竟三年除了节假日和每年的8月27日之外,这位上校从未休过一天假。
节假日他会回盛北,说是陪他岳父。
而8月27日,是他亡妻的忌日。
大家都知道徐上校的亡妻是三年前首都山火救援行动中牺牲的英雄,因此每到这日子前,谁也不会去惹上校不痛快。
今年,这天又是27日了。
徐卫国从演练场出来,走向了家属楼。
他独自居住着队里分配的一室一厅。
抵达家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顿。
早已等在门口的女人手上提着菜篮子,朝他招手笑。
“你回来了?”
第13章
徐卫国的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
“你又来做什么?”
等在他家门口的人,正是梁双双。
自从徐卫国被调到沪南后,不到一年时间,梁双双也跟着被调了过来,之后也不知是巧合或是故意,他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遇见她。
更有趣的是,每次碰见时,梁双双似乎总是遭遇着或多或少的窘迫场景,让他基于军人的基本素养,无法对其视而不见。
久而久之,梁双双就总能以各种理由找上门来与他道谢。
即便他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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