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世界献血者日,董倩独家对话张文宏、刘忠、王岚、郑山根

时间:2020-06-15 12:59:0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6月14日是第17个世界献血者日。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牵头组织,白求恩公益基金会主办,全国百家医院联合承办的大型公益活动"满血行动派"公益献血周活动于今13日上午在北京正式启动。

献血为什么要无偿?

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如何保证用血安全?

6月13日上午,总台央视记者探访献血车,邀请解放军总医院权威专家在线答疑,同时独家连线上海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中国医学科学院输血研究所副所长刘忠、武汉市血液中心主任王岚、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输血科主任郑山根,详解血浆疗法如何治疗新冠肺炎患者。

连线郑山根: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输血科主任。

董倩:我们连线一下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输血科郑山根主任。

您的医院是在武汉对吧,整个疫情期间,你们161输血科在做什么工作?

郑山根:您好。我们是中部战区总医院输血科和解放军武汉血战,除了我们日常的工作,我们主要是为住院的新冠病人提供血液。

董倩:郑主任,我在抗疫期间采访中了解到,与其他疾病相比,新冠病人遇到血液的问题不是那么的明显,那么你们输血和采血的工作压力大不大?

郑山根:压力还是比较大的,新冠病人重症和危重症比较多,那么包括一些气管切开的,上爱克莫的,用血量还是比较大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联系领导,从全军其他单位调集了充足的血液,保证了病人的应用,这是第一。

第二个呢,我们这个新冠病人恢复期血浆根据国家下达相应的规范以后,我们从二月下旬就做了各种准备,然后就开始采集恢复期血浆,总共采集了两万多毫升用于病人。

董倩:您都是通过什么渠道来采集珍贵的恢复期血浆?

郑山根:有我们医院出院的,还有火神山医院出院的病人,我们联系他们,他们都非常积极主动,自己打车,因为那时候武汉市是处于封城状态,他们就自己想尽各种办法到我们解放军武汉血站来进行献血,捐献血浆,他们也是作为康复的中国公民,有义务有责任为抗击疫情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那么正是这种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力量,才使我们取得了抗击疫情的重大胜利。

董倩:血浆疗法对新冠疫情治疗有什么帮助?

郑山根:那么我们从治疗的效果来看,大部分的治疗效果是好的,缓解症状,且病毒载量24-48小时转阴了。

连线刘忠:中国医学科学院输血研究所副所长、教授

董倩:刘教授好,为什么输血也要有研究?

刘忠:行,因为输血,我们都知道血液是生命之源,不管是我们日常的生活还是战争状态,我们都需要有血液的保障。所以从1965年,我们国家就建立了输血研究所,为广大人民的健康来做好保障。

董倩:那您平时做的输血研究有什么好研究的,我们完全不懂,您给我们介绍一下,我们觉得输血不就是人到了现场,把全血或者成分血带走就可以了,对你们来说研究的是什么?

刘忠:血液应该说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输血医学这里面也蕴含了非常多的东西,我们也能看到,不管是从历史上、在血液安全上、在临床输血上,我们都面临着很多的问题,这些问题都需要去解决。从政治层面,我们到底是用无偿献血的模式来解决我们国家的血液安全,还是用经济利益的驱动来解决安全等等。

那么用什么样的政策的模式来解决血液安全,这个也是需要研究的一个社会问题。那么从血液本身来说,什么样的人可以献血?什么样的人可以受血?什么样的人该接受什么样的血液?这个都是我们需要研究的内容。

我们可能通常都知道我们要重新去做,那么血液的血型有几百种,那么哪些血型需要相通?哪些血型可以相容?哪些选型可以我们做一些忍让,这些都是需要我们不断的去研究和探索的问题。

应该说输血医学随着临床的需求,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也在不断的发展中。输血医学在很多专家的努力下,现在已经成为临床医学的二级学科了。应该说随着人民对健康需求的不断的提高,我们对血液保障的科学问题的要求也在不断的提高,那么给我们临床专家以及我们研究者也带来了更多的需求和期望。所以在这一块的研究和教学中,我们还是要不断的去拓展。

董倩:刘教授我很想知道,因为我们现在都是习惯说我们有自己输血知识的研究,那么如果我们把它放在整个世界的坐标上来看的话,你们可以变成什么样的人?

刘忠:应该说从输血研究的大范畴来说,我们国家总体来说起步是比较晚的,但是我们的发展很快,虽然说与全球的整体水平对比我们仍然有差距,但是在某些领域我们的发展还是非常好的,我们有的工作可能是在跟跑,那么也有一些局部的领域我们也是在领跑,包括我们汪德清主任,以及国内的很多的研究所和大型的医院等,我们在输血医学研究这一块,总体来说发展都是非常迅速的。

特别是近年来,随着输血二级学科的建设,输血医学也得到了非常好的发展。 这两年来各地都有一些重要的输血医学成果在不断的展现出来。

董倩:因为我看到您在一个著名的医学期刊杂志《JAMA》(美国医学会主办),发表了一篇跟疫情相关的论文,什么内容跟我们今天的活动有关吗?

刘忠:谢谢。我们近期刚刚发表了一篇关于新冠疫情输血防控的一篇文章。大家都知道,在传染病流行的过程中,最早应该说在1888年,我们就有一个叫恢复期血浆的输血治疗的方法,那么早期主要是用于应用于白喉,后来包括很多的病病原体都有非常好的效果。

那么恢复期血浆输血疗法严格的说它是一种被动的免疫治疗,就是一个感染过这个病原体的患者在他恢复期内,他体内会产生一些抗体,那么这些抗体如果我们取出来的话,输给一个正在感染的病人,有可能对这个病人具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那么后来由于疫苗技术以及抗病毒药物,或者说抗病原体药物的兴起,那么这方面的疗法慢慢地进入了低谷,但是疫苗和抗病毒药物它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它的研发周期非常长,那么对于突发、新发的病原体预期,它往往起不到非常好的效果。

因此在1817年按西班牙流感过程中,恢复期血浆又重新被我们医学界和科学界把它应用于新发病原体的一个预见的控制中。那么在1817年的西班牙流感过程中,它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随后在埃博拉、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包括流感发生的过程中,陆续有人在这方面进行了一些研究,那么这些研究有的研究成果非常好,有的研究成果又并不是很完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一次在武汉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研究,那么前不久被《JAMA》所接受并且得到发表.

董倩:好的,谢谢刘教授,非常感谢您给我们介绍这篇文章,既然您说到了武汉,我们接下来就连线武汉市血液中心的王岚主任。

连线王岚:武汉市血液中心主任

董倩:王主任您好,我在武汉(抗疫采访)的时候是去到您的血液中心,我不仅采访到了一些血浆的捐献者,而且也采访到了非常时期下能够坚持去献血的武汉市民,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让人很感动。 谢谢您,谢谢武汉人民。

接下来关注我今天给你的问题。第一个,武汉市疫情发生后,对于献血量来说有一个断崖式的下降,就几乎没有什么人出去献血了,那么到现在为止你们恢复的怎么样?

另外一个问题(关于)血浆。刚才刘教授也说到了血浆疗法,这一次你们又收集了多少血浆?

王岚:首先非常感谢疫情期间董老师多次到我们的血液中心看望我们的献血者,也非常感谢全国上下对武汉市的支持和帮助,刚才您提到的关于新冠肺炎康复者恢复期血浆的捐献,那么截止到目前为止,武汉地区一共采集了1300多位恢复期捐献血浆的人员,采集血浆是38万多毫升。

董倩:其实我们还是要感谢武汉市,因为我刚刚采访了邱海波,他说很多武汉市搜集起来的这些康复患者的血浆是又被调集到了东北地区,去支援那里的治疗?总共支援了多少?

王岚:目前来说我们给吉林、内蒙和其他的省市有需求的医疗机构外送的这个血浆大概达到了4-5万毫升左右。

董倩:对你们来说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数字?

王岚:对于我们来说目前能够尽量满足危重患者抢救的情况下,我们还在不断的宣传和招募有合适适应症的这个恢复期患者,能够捐献的情况下,尽力满足我们临床的重症患者的救治需求,我们目前还在继续这项工作。

董倩:王主任,对于这些康复期患者的血浆有多珍贵?

王岚:应该来说,在进入临床治疗的观察之后,专家对他做出了一个有效的评估,那么对于我们血液中心来说,我们就在我们的康复期患者在适应的条件下,不断的宣传和救治恢复期患者。那么能够接受到血浆的适应症的患者来说,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有效的医疗手段和医疗资源和血液资源。

董倩:谢谢王主任给我们介绍了这些重要的数字,收集了38万毫升的血浆,然后又去外运支持了吉林4、5万毫升,这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源,非常感谢武汉市做出的这样巨大的贡献。

我们接下来再连线上海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

连线-张文宏:上海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

董倩:您作为感染科的医生,平时和输血打交道吗?

张文宏:输血是很多的,因为我们有感染的重症病房,我们很多重症病人很多在治疗当中都会与输注血液制品有关系,我们有血浆的输注来补充他的白蛋白,对新的病毒感染我们会输注血浆让他获得一些免疫球蛋白,这次新冠也采取了相应的治疗。

董倩:我听的不是很清楚,有点噪杂,张主任稍等一下,我们调整一下。

您给我们介绍一下康复者恢复期血浆治疗关注的问题。

张文宏:第一个方面,康复者恢复期的一个血浆里面,它有一些特殊的抗体,我们称之为针对病毒的特异性抗体。所以在这次新冠疫情来临之前,在历史上就有多次用康复者的一个血清来治疗特殊的传染病,所以我们所熟知的,像这些流感,还有SARS都曾经尝试过用康复者的一个恢复期血浆来进行治疗,一般情况下面是对于没有疫苗的疾病用的比较多,所以SARS那一段时间用的比较多。这一次在新冠里面因为到目前为止疫苗没有出来,特殊的,有效的抗病毒药物还没有出现,所以现在的康复者的血浆这次也得到了一些尝试,但是还需要更多的病例我们来证实这一点,但是总结出来说:这是一种,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补充的治疗。

董倩:好,张主任。那说完了血液问题,我想有更紧迫的问题给您,因为这两天的新闻,北京不断呈现出来有新增的新冠病例,那么多个批发市场也暂停营业,您怎么看目前状态下的北京的防控局面,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应对现在的这种情况?

张文宏:我已经看到新闻,也仔细的看到北京的疾控他们所做的病例追踪的所有的工作,我认为做得非常到位的。事实上对于这种散发的病例出来,我们其实只要按照我们原来的预定好的这些方案,进行有效的病人追踪、密切接触者的检测,然后主动的筛查,我们几个方面在一起,事实上对于这样一个散发的病例的出现,我们是可以控制的。就像我们第一次的疫情来临之前,每个城市都有几百例的病人是输入性的,都能够控制好,所以这个时候一些散发的病例,我在几个月之前就讲,大家事实上对于一个出现的散发性病例呢,我们应该有所接受。

我们现在中国,事实上不是一个无病例的状态,而是一个接近零病例的状态。

所以我是觉得,我们如果用非常强大的公共卫生的体系来维持这种接近零病例的状态的话,我们是可以让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工作尽快的回到正常的一个方面,所以这次北京的疫情出来,我是觉得也是非常好的,对我们的一个公共的卫生体系再次一个考验,也就是说我们能不能应付这种散发的病例。

我相信中国疾控,北京疾控在这方面的能力是非常强的,他们是有能力应对这些散发的这些病例的,所以我们期望着尽快的再回到一个非常低的发病的一个水平,也就是说接近零病例不等于无病例,这是我的一个看法,好吗?。

董倩:张主任,我刚才注意到您说我们要接受现状,是什么意思?

张文宏:接受就是,我们的现状就是我们中国在未来还会面临非常大的输入性的压力,所以有时候一例、两例的或者甚至于10例以下的散发病例,这种我们称之为接近零病例的一个状态,但是不等同于无病例,所以这个就是我们的一个现实。

在全世界的疫情还在向前蔓延的时候,我们这种接近零并列的状态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状态,这种状态下面我们应该开始一些接近于新常态的一个工作和生活。这个就是我们现在的现状,我们的现状是接近零病例,但是不等于无病例。

董倩:明白。张主任,随着北京新增的这几例病例,应当说北京的防控级别虽然说官方还没有正式的提高,但是我们生活在小区里面的人已经明显感觉到,本来刚刚开始进出不用测体温了,不用出示你的进门卡了,但是比如说今天我来参加这个活动,又被仔细的检查,仔细的盘问,您认为现在这样的一个全民的这种警惕心的提高是否必要?

张文宏:那么这种,我相信随着北京的这次散发病例的进一步的流行病学的调查,关于他市场的一个调查结束以后,大家这种态势会有所改变,现在是因为对这几例病例的一个流行病学来源不清楚,所以他采取的这种暂时性的、加强它的一个防控的态势,我认为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随着流行病学调查的清楚,随着主动筛查结果的出来,包括对市场的进一步的,有没有中间的一些携带病毒的一些动植物的存在,我们这些结果出来以后,我相信这种态势它会下降的。现在的市民来讲,我认为不需要过度恐慌,只要戴口罩、勤洗手,我就觉得能够完全的抵制这几个散发病例,这个时候的过度恐慌事实上是没有价值的,因为不单单是中国,整个东亚地区将来的事情都是一个接近零病例的指标,所以关于出现散发的病例,我们自己就没法过了,我觉得这种生活我个人觉得会是一个新常态,所以我也期待北京的一个中国疾控和北京市疾控的进一步检测结果的出来,那么这种态势会根据检测的结果进行调整。所以目前的这些加强态势我认为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也应该是一个暂时的。

董倩:我完全同意您的说法,因为我正要问您这个问题,就是我们作为普通人,包括汪主任在内,我们应当用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比如:我们昨天新增1个,今天新增2个,后天又新增6个,那么这种我们作为普通人的心态,要不要随着这个数字的攀升而心情起伏?

张文宏:我觉得北京几千万的人口,你也就几个病例,我觉得采取常规的、常态的一个防控,就是在密集的时候戴口罩,回去勤洗手,我觉得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觉得,将来在整体上全世界都会采取(这样的方法),特别是东亚地区,现在欧美还不好讲。中亚地区将来的态势是普遍都会采取这种就是非常低的、散发的、但是对整个的国家没有影响的方式。像北京几千万的人口就几例,而且我相信这几例流行病史弄清楚以后,我们在那个基础上再做判断,就会更加的清晰。

对于整个市民来讲,几千万的人口出现比例,你可能认为那是不是还有没有检查到的已经感染的呢?那根据他们的流行病学的调查,主动筛查,这个很快也会知道。

但是整体上来讲,我认为关于几千万的人口里面出现几例来讲,这是一个常态,我们应该继续维持我们的一个新常态的生活,所以我认为不需要有过分的恐慌。

董倩:张主任您看我的理解对不对?如果说我们期望所有的都是0,这就相当于我们生活在一个真空的状态,这是不现实的。这可能就是我们生活的一个常态,可以这么理解吗?

张文宏:所以在几次在国际的交流里面,我都告诉国际的专家,给出一个名词,我们中国是near zero,我从来不说zero case,我说我们是接近零病例,我从来不提零病例。

我最近跟国际上有过几十场的学术交流,我认为中国的解释是near zero,就是我们是接近零病例,我们如果一直认为我们是真空,这怎么可能呢?世界是沟通的,我们既然是共同体,我们就不是真空,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接受接近零病例这个目标,不让疫情扩散,让疫情控制在非常低的水平,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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