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记者：刘炜祺 王宏

“全国影院为电影《囧妈》放映也投入相当大的费用，此次‘《囧妈》行为’，给全国影院带来重大损失。”1月24日傍晚时分，浙江电影行业2万名从业人员在紧急联名发声中表示。

所谓“《囧妈》行为”，正是24日上午，字节跳动及欢喜传媒突然宣布的，《囧妈》将于大年初一在抖音、西瓜视频、今日头条、抖音火山版等在线免费播放，并宣称“请全国人民免费看囧妈”。

在联名声明中，浙江电影行业认为欢喜传媒将《囧妈》互联网首播是一种破坏行业基本规则的行为并予以谴责，这种行为是“失信行为，背信弃义”。并要求欢喜传媒停止网络首播行为，不排除后续对欢喜传媒及徐峥出品影视作品予以抵制。

随后全国近5万名从业者加入其中，包括上海、南京、徐州、苏州、无锡、南通、常州等电影行业从业者共同讨伐“徐峥”。

对此，1月24日，时代周报致电欢喜传媒官方电话，但无人接听。同时，向字节跳动方面求证，但截至发稿前尚未回应。

25日凌晨，时代周报发现《囧妈》完整版在字节跳动旗下APP准时上线，用户可正常观看此片。其中仅今日头条APP中该电影的评论数量就达到5.9万。

截至25日11:48分，“抖音请全国人民免费看囧妈”目前在热点top20，4265.7万人在看。

一场由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连锁效应，仿佛大西洋一侧的那只蝴蝶，微微振动翅膀便引发了一场海啸，这个冬天影视行业愈加寒冷。

动了谁的奶酪？

在观众看来，因为疫情原因，7部电影先后退档，整个春节期间院线被迫停业，而字节跳动联手欢喜传媒，线上免费播放《囧妈》是好事一桩，大家足不出户就能与家人免费观看春节档电影。

同时，字节跳动6.3亿元买下版权，也缓解了徐峥以及欢喜传媒在“不可抗力”后造成的部分损失，而字节跳动方面，可以凭借此次合作拉新促活的同时，探索长视频的可能，无论怎么看都是多方共赢的事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多方受益的背后，已经损失惨重的院线，却要流血割肉。

“从整个电影行业来说，那以后是不是院线这个东西就可以取消掉了？”1月24日，一位院线经理对时代周报记者称。

从浙江电影行业发布的声明可以窥见，此次矛盾的爆发点在于《囧妈》是一部拿了龙标的院线电影，前期的宣传发行放映都是按照院线标准进行，电影院是主要宣传阵地，且电影院为此投入很多，如今收益由互联网平台享有，损害了院线的利益。

据欢喜传媒发布的公告显示，2019年11月，欢喜传媒以总票房24亿元的价格将《囧妈》的保底发行权授权给横店影业，通过这笔交易欢喜传媒将会提前获得不少于6亿元的保底收益。同时双方还约定，横店影业将投入1.5亿元用于影片的宣发，若影片最终票房高于24亿元，高出的部分欢喜传媒将会获得35%的收益，而横店影业将会获得65%的收益。

对于欢喜传媒而言，无论票房最终能否超过24亿，都能获得至少6亿元的分账。

但随着各大电影纷纷撤出春节档激战，欢喜传媒“至少“能获得的6亿元保底收益也没了。如今《囧妈》与字节跳动合作，依然能够拿到数目均等的费用。

如今，由于《囧妈》不能入保底发行协议约定于2020年大年初一首映，双方已经决定终止保底发行协议。

有业内人士在社交平台上将此解读为：“电影本来是6亿卖给了横店，分账横店分大头，所以横店已经花了好几亿宣传。但现在因‘不可抗力因素’撤档，合同终止，不算违约。横店的这些钱都打水漂了，相当于替别人做了宣传。总结就是，字节跳动捡了个便宜，徐峥和公司贱卖避免亏损，观众免费看，只有横店亏的想死。”

如今，虽然声明已出，但字节跳动方面和欢喜传媒依旧如期上线《囧妈》，对于各方来说，损失已经造成。

1月24日，一位业内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分析称，“此时发声更多是起到威胁震慑作用，如果未来所有影片都跳过院线直接在平台上映，这对院线以及影视行业都将是莫大的威胁，但也不排除未来会走法律程序。”

24日，万达电影总裁曾茂军在《囧妈》网友首播时也表态称，《唐探3》会先登陆院线。“院线电影就要上院线，除非是网络大电影。”

冲击中小院线

今年春节档撤档为院线带来较大冲击，前文所述的院线经理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这次冲击至于多大，国家电影总局都无法预测，因为史无前例。”据他称，目前院线都关闭了，“只能踏实过年”。

如今，字节跳动打破了这份“踏实”，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是院线。

1月25日，网经社曹磊在社交平台上表示：“电影《囧妈》互联网首播，意义不容小觑，这是‘互联网+电影’势力崛起，替代线下院线成为主流宣发渠道的重要标志”。

资深的影视分析师庞宏波认为，短期而言，《囧妈》改网播对中小院线的影响更大。

“这会形成一个不太好的示范，院线的联合声明能明显感觉到。影院本身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商业行为，如果其他影片效仿，会加大影院生存压力。”1月25日，庞宏波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春节档对院线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数据显示，2019年春季档占全年总票房比重达到9%。

2015年至2019年，春节档全国总分账票房分别为17.97亿元、30.82亿元、32.3亿元、54.61亿元以及55.04亿元。

在激烈争议背后，影视行业正在集体焦虑。

结束了前几年的高速扩张，资本开始撤出影视行业，院线的日子也变得难过。特别是2018年，几乎每天都有一家影院关门。

拓普电影智库数据显示，2018年的10个月里，确认倒闭或停业整改的影院已接近300家。即使没关门的，业绩也处在下滑状态。

而电影票房也在下降。

阿里影业·灯塔高级数据产品专家武剑曾对媒体表示，影院每年能保证15％到20％的增速，但是票房平均下来大概是12％到13％左右。当票房增速低于影院增速时，资金链必然吃紧，快速扩张的弊端就开始显现了。

此次事件涉及方横店影视，在2018年就开始“赔钱卖票”。2018年横店影视票房收入24.61亿元，大约卖出7000万张电影票，当时就有人计算，横店影视放映业务不仅不赚钱，而且每卖出一张票赔本0.6元。

除此之外，字节跳动作为这次最大的搅局者，与欢喜传媒的合作不仅局限于《囧妈》的版权。

据欢喜传媒公告显示，除了第一阶段，字节跳动在今日头条、西瓜视频等平台内为双喜首映平台设立独立入口导流，为欢喜传媒集团的影视项目提供宣发志愿外，第二阶段双方将共建院线频道-首映流媒体平台，双方共同制作购买内容的新媒体版权。

由此可见，字节跳动或将携手欢喜一同探索流媒体模式，如果这一创新模式被验证是成功的，不排除会被其他厂商所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