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没有别的意思，大姐只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了。”柳絮儿有些畏惧，但心还是好的。

“嗯，你叫柳絮儿，他叫柳树。”

“啊！大姐，你看看，我就说二姐好了。二姐真的好了！”激动的柳树眼泪都流下来了。那黑瘦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得黑白分明。

“对了，我去告诉爹……”

柳絮儿笑着，却也是笑中带泪。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跑，是去给他们的爹报信去了。

柳雅看着站在床边，笑着流眼泪的柳树，心底泛起一抹难掩的柔和。忍不住伸出手去，将柳树拉到身边，将柳树的眼泪擦去了。

这顺其自然的举动在柳雅看来是不可思的，她从小就被人当作杀人机器培养。“感情”对她来说，是种奢侈又危险的东西。

可她现在是个普通的古代少女啊。

想到这儿，柳雅那种“伤好了立刻就走”的想法竟然莫名的淡了下去。

正在看着，柳絮儿又跑进来，“芽儿，爹也想让你过去，给他看看。”

柳雅皱了皱眉，但还是点点头，起身慢慢的跟着柳絮儿往隔壁间走。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现在她见见柳芽儿的爹，也没什么，就算是自己占了柳芽儿的身体的一个补偿。

柳雅来到西屋，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男人的声音，“芽儿啊？爹就隔着门看看你就好了，你和爹说两句话就行，别进来了，爹这屋里……脏。”

柳雅“嗯”了一声，就站在了门口。

柳絮儿推开门，柳雅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那屋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屋里是更加破烂的土炕，炕沿的木头都糟了，炕上坐着个男人。男人不过三十多岁，五官、面相长得很和善，但脸色蜡黄、瘦的几乎脱相。一双腿耷拉在炕沿上，严重萎缩到像是两根细棍。

柳达成不由得往床里挪了挪。

柳雅从柳达成的脸上看到了落寞和哀伤，没有了刚才那兴冲冲的眼神，抿了抿嘴，但根本就叫不出“爹”这个字，问道：“有什么事？”

哦哦，没事，没事。爹就是想看看你。”

柳达成被柳雅问的一愣，随即才想起柳絮儿告诉自己说芽儿不傻了。

可是柳达成现在怎么看，都觉得门外的芽儿可不仅仅是不傻了。而是从芽儿的眼神里看到了犀利、冷澈和睿智。

这……这是一个十一岁少女该有的眼神吗？

柳达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好像芽儿现在的心思，比自己这个爹都要来得沉稳、狠戾。

“没事我就回去了。”

柳雅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她也不想这么冷漠，可杀手的本质让她还不适应有一个“家”，更不适合与所谓的亲人接触。

看到柳雅转身就走，柳达成赶紧又道：“芽儿，爹知道你受伤了。可你别怪你三婶子，她也是刀子嘴……”

可那三婶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吗？自己家变成这样，或多或少和三弟脱不了关系，可他这个做大哥的，难道能说三弟一家的不是？

柳雅出乎意料没有追究。

柳雅同情柳芽儿的死，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傻丫头芽儿的死，她也不能再重获生命。所以，能够给这个家一些补偿，柳雅倒是可以不计较从前。

想到这里，柳雅停住了脚步，回头对柳达成冷冷的道：“我会让这个家好起来的。”

“什么？”柳达成一愣，再次被柳雅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

虽然觉得芽儿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下意识的点点头，含含糊糊的道：“那……那芽儿你要先休息，养好了身子啊。”

“嗯。”柳雅也点点头，随即朝她休息的屋走去。

柳絮儿和柳树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此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柳絮儿才拉拉柳树的手，轻声问：“你二姐是不是……是不是脑袋上的伤又厉害了？我要不要把王游医请来给她瞧瞧？”

柳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二姐，或者说，就算不是傻子的二姐，也不该是这样冷冰冰的。

可柳树毕竟是个才九岁的孩子，他摇摇头道：“我觉得二姐现在挺好的。再说，大姐你上次去了王游医家，他不是也不肯过来给二姐看病吗？”

柳絮儿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觉得他真是个小孩子，竟然觉得芽儿这个样子是“挺好的”。

要知道，芽儿刚才的那个眼神，还有那说话的表情，让柳絮儿觉得周身发寒，忍不住的想哆嗦呢。

柳雅却完全不会计较柳絮儿和柳树说了什么。其实外屋的对话她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但都无所谓。

既然是一报还一报，那就是两不相欠了。柳雅最怕麻烦，所以这样也是最好的。

这次醒来身体的状况和精神状态都比之前要好，柳雅再也睡不着。别的暂且不说，这个家这么穷，如果自己能够给这个家很多的钱，那就是“报恩”的最好办法。

可是，自己真的要从那个血潭之中挣扎出来之后，再次把自己陷进去吗？

能够自由的活着，不必背负着人命，两手干净、身心放松的去生活，才是柳雅想要的啊。

正想着，柳树进来，把一个小手绢包的几个梨子放在炕边上，“二姐，给你的山梨子。”

“嗯，谢谢。”

柳雅一下子想起自己发烧之前，柳树就说是上山给自己找山梨子的事。又看了一眼黑瘦黑瘦的柳树，拍拍炕沿，说：“坐吧，和我……和二姐一起吃。”

既然这是傻丫头的亲人，那自己就暂时也当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吧。这样普通人的日子试着适应一下也不错。

柳树摇着头道：“不行，二姐你吃，我得去把柴卖了。”

说完就往外走，到了门口还回头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换了钱，回来就有糙米粥喝了。”

能喝糙米粥柳树就这么乐呵？

再看看柳树那小小的个子、瘦弱的肩膀，想着他这么小就要去打柴，柳雅忍不住心疼的发酸。

“树儿，你回来，二姐有话问你。”柳雅脑子一转，连忙叫住了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