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轻巧落地,还有闲心整理了自己微乱的衣角,才把窗户合上。瞧到我慌张神色,安抚道:「放心,没人发现我。」他眼眸漆黑如墨,闲闲对上我雪白锋利的刀尖,随即神色一沉,「你说本王是鸡是狗?」他声音清凉而磁,像微风拂过一把上好的琴。他的桃花眼极漂亮,昏沉夜色中光华流转,仿佛画中人被赋予了生命。...
思及此,我不禁自嘲。
「左右未来嫁的是鸡是狗,于我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个生辰过得真是乱七八糟。
窗台突然被「嗒」地一敲。
我一下跳起,摸出枕头下藏的刀,寒光一闪,冷声道:「谁!」
窗户缓缓打开,轻盈无声跳进来一道红衣身影,雪白手指轻轻一竖,示意我噤声。
我目瞪口呆。
宁王,居然大半夜,翻女人的窗台?
话本里都道男人半夜约会女人,乃是偷情,而偷情,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我看这人就不和——有谁大剌剌穿着红衣服来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吗?我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我也要名声的,好吗!
谢昭轻巧落地,还有闲心整理了自己微乱的衣角,才把窗户合上。瞧到我慌张神色,安抚道:「放心,没人发现我。」
他眼眸漆黑如墨,闲闲对上我雪白锋利的刀尖,随即神色一沉,「你说本王是鸡是狗?」
他声音清凉而磁,像微风拂过一把上好的琴。他的桃花眼极漂亮,昏沉夜色中光华流转,仿佛画中人被赋予了生命。
我走神一瞬,觉得他这重点抓得忒不像话,不可置信道:「你来找我,就说这个?!」
他说:「这倒没有,我来交流夫妻感情。」
我一愣。
想到谢昭风流盛名满京城,一股恼意和羞意就蹿上大脑,连带着我的脸都红得发烫。我脱口而出:「宁王殿下,请您自重,你我还未成亲,有什么事婚后再交流也不晚罢!」
谢昭一愣。
他一双流丽生辉的眼眸眨了几眨,难得露出点惊讶的神色,不过几秒,他忍俊不禁,无声大笑,几乎直不起腰。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
谢昭忍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心包裹的玉盒。
打开盒子后,赫然露出了一支翡翠玉步摇,镶玉嵌宝,精致异常,在昏沉夜色下都流转着淡淡的光晕。
谢昭戏谑道:「我听说今天是王妃生辰,特意挑了礼物打扰,没想到王妃要我自重。」
随即手上作势要收回那支步摇。
我彻底呆住,脸色爆红,下意识丢了刀,扑上前去抢那个盒子。
谢昭仗着他身高优势,轻轻松松将玉盒举过头顶不让我拿,一边还要调笑:「没想到王妃对成亲这么……迫不及待。为夫谨遵娘子之命,婚后再好好交流。」
我要被他气死了,「谢昭!」
「小姐?」门外突然传来我的丫鬟明心犹犹豫豫的声音,「出了什么事吗?我听见你房里有响动。」
谢昭大剌剌地一摊手,作势要张嘴。
我瞬间息声,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忙脚乱把他塞到一边,深呼吸几口气,扬声道:「没事。」
狠狠地盯着桌角的男人,「刚刚跑进来一只老鼠,已经被我赶跑了。我要睡觉了。」
明心不出声了,想必是走了。谢昭做口型道:「你说我是鸡,是狗,还是老鼠?」
我冷静下来,亦做口型答道:「是鸭。」
谢昭:「……」
说宁王是鸭乃是逞一时意气。
我心头一惴,蓦然发现和他笑闹太过,我竟不知不觉放肆起来。
谢昭毫不在意,还臊了我一句,「王妃原来如此牙尖嘴利。」
我抿着嘴瞪他,不说话。
他拿出步摇,在我发间比了比,满意地收回去,衣袍带起的风不慎熄了烛火。
我揉着太阳穴,也懒得再点,道:「罢了,我早些休息,你快走吧。」
黑暗中看不清谢昭什么表情,他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生辰安康。」
随即他便翻窗走了,动作格外轻快无声。
我捧着步摇傻站着,良久,愤愤地跺了几下脚。
府上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我的婚事。
谢昭虽然风流,但宁王府内却是清爽,没有一位侧妃。
皇帝先前不是没想赐婚,但被他以「若皇兄一定要赐,直接将鹊桥楼的牌匾换成我宁王府会更快一些」的屁话给堵了回去。
鹊桥楼,乃京城第一大青楼也。
皇帝拿自己最宠爱的弟弟没办法,奇迹般的,京城风头最劲的亲王爷,婚恋场上的香饽饽,就真的逍遥地「剩」了下来。
我是他正正经经娶入门的第一位夫人。
其间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两件事。其一,盛娇来探望过我一回。她确然和太子订了婚,已摆出了准太子妃的姿态。
因为盛夏之事,她分明恨我入骨,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居心。
其二,我的步摇丢了。我寻了好几天,才沮丧地承认它真的不见了。
其他倒是一切顺遂。然而意外却降临在我成婚当天。
成婚当日。
我从清晨就绞面理妆,入眼皆是喜庆大红,蒙上盖头,八抬花轿。喜娘一路唱响,十里红妆一路绵延至王府,端的是欢歌笑语,气势非凡。
一路到王府。
过了拜堂,迎入洞房后,我就嫁给谢昭了。
我们挨得很近,我闻到他身上清浅而洁净的气味。
他身着喜袍,长身玉立,我出府时惊鸿一瞥,年轻的新郎官耀眼灼目,明艳如火。
总让我忍不住回想起及笄那日,外面大雪纷飞,他却一身红袍,灼灼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