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

他身上浮着不知哪里沾染的香味，卷着风与他擦肩而过，又回头向她展露笑颜，那样的欣喜就像是看见百里之外的心上人终于回家一样。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燕安虽然心里恨不得把林潮生抽筋拔骨，但恼火之下理智尚存，害她的是前世的林潮生，今世的这位尚且与她无冤无仇，犯不着将气撒在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说是如此，实际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细细密密缠着绕着，刺得人喘不过气。

“公主似乎很讨厌微臣。”

落寞的语气。

“自信点，把似乎去掉。”燕安惯来会说俏皮话，这句是玩笑，亦是事实，她不打算再和他多牵扯，随便敷衍两句便要离开。

林潮生却又叫住了她。

他声音又轻又缓，带着点古怪的笑意。

“微臣就不在这里恭祝殿下喜结良缘了，毕竟……世事无常。”

这是威胁。

燕安离去的脚步顿住了，纷乱的猜疑此刻混成一团，将之前所有的怪异感抽丝剥茧，得到一个她最不想看见、又期待瞧见的结果。

她握紧折扇：“林潮生，我给你的香囊呢?”

身后沉默了许久许久，这沉默太久了，以至于不需要回答，燕安也得到答案了。笑声是不由自主从喉咙溢出的，连着带出眼角的泪花。

燕安笑得和疯子一样。

到底是冤家路窄，还是苍天有眼。

她这一世和林潮生统共见了两次面，哪里送过他东西，像前世那样小心翼翼讨好。

燕安笑够了，转头，回身，靠近芝兰玉树的少年，手如疾风毫不留情给他一肘子。她下了狠劲，林潮生一时没注意被她打了个趔趄。

“许久不见，连话都不会说了?”燕安冷眼看着少年蜷成一团苍白着脸，又伸脚用力踹了下，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林潮生啊林潮生，你是不是以为，重生的就你一个，所以如此肆无忌惮。”

“这不巧了嘛，本宫也回来了。”

“你开心吗?”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他都要开心疯了。

林潮生抓紧燕安的手，自下而上仰视着他的公主，欢喜在一瞬间涌来，又迅速退了潮，只留下沙滩上留下贝壳和沙砾，扎着过路人的足底。

燕安回来了，但燕安讨厌他，依然要抛弃他。

是他害死了燕安。

肩上的重力消失，他听见燕安自嘲似的一声嗤笑。

“没意思。”

少女的眼里充斥的再也不是柔软的爱意，口里含着的也不再是是甜言蜜语，她竖起锋利的刺，拿起利剑，将过去与现在划出明明白白的分界线。

林潮生看清了燕安眼里的厌烦和倦怠，他忍不住惶恐起来。恨是比爱更为强烈的情感，他宁愿燕安恨他也不希望她对自己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