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亚,你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了,自己识趣点,走吧。」我的眼泪止不住,一直流,「那我嗷嗷待哺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所以你今天来,是来找我要抚养费的吗?可以,我给你。」...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不再纠结为什么我的妈妈不爱我。
既然我的出生让她避之不及,那我努力让我的存在带着闪光点。
我要努力,我要让她忽视不了我,注意我,承认我是她的女儿。
靠着这股执念,我考上了她所在城市最好的大学。
那天,我激动的拿着录取通知书,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打开了门,皱眉问我有事吗?
她眼里的陌生和警惕深深刺伤了我,她不认得我。
我喊了一句,妈妈。
她的表情从茫然瞬间变为厌恶,她一边关门一边说,我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人了。
我一把抓住门,生生承受了关门的力量,疼得我冷汗直流。
她没想到我会用手阻止她,所以才会不留余力。
不一会儿,我的手就肿老高。
我忍着疼痛,和她僵持。
终于,她败下阵来,让我进了她的家。
她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看来她的生活,过的还不错。
她拿来医疗箱,给我冰敷包扎,看着她低头给我处理伤口,我满心酸胀。
原来被妈妈关心,是这种感觉吗?
可是她刚给我包扎好,就让我出去。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妈妈,这么多年了,你都不想我吗?」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拿着奖状的小孩子,只不过这次拿着的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皱紧眉头,好像我的话有多大逆不道一样。
这么多年了,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她的一句肯定,一次温柔的抚摸,一个慈爱的目光。
可是她对我很吝啬,甚至觉得我和她在同一个空间,都是对她的侮辱。
「顾亚,你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了,自己识趣点,走吧。」
我的眼泪止不住,一直流,「那我嗷嗷待哺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所以你今天来,是来找我要抚养费的吗?可以,我给你。」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把一张卡扔在我的脸上,「拿着赶紧走,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不耐烦的脸,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拿起来录取通知书,就走了。
我叫顾亚,跟的外婆的姓。
她确实很厌恶我,连她的姓都不愿意给我。
我看着大城市的万家灯火,一种孤独感从脚底蔓延到心里,这里不是小乡村,没有外婆的那盏灯等着我。
高中的时候,我曾去看过我生理学上的父亲。
在我们当地的监狱里。
他是人们嘴里人人喊打的强奸犯,可是幼小的我还是对自己的生身父亲有一丝好奇。
这可能是人类的天性吧。
我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话筒,「我是你的女儿。」
他脸上有道疤,皱起眉头的时候,显得更加吓人。
「我只有一个儿子。」
我紧紧捏住话筒,另一只手紧张地揉搓自己的衣服边。
「是……你和杨敏的女儿。」
他听到我妈的名字,表情瞬间变得玩味。
「杨敏那婊子还给老子留个种呢。」
婊子……
种……
短短一句话,就在我心里炸出来一个深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以为,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母亲会有一丝忏悔之心的。
哪怕他有一点点,我都觉得我来看他都是值得的。
哪怕他有一点点,我都觉得我的出生没有那么肮脏。
可是,不是的。
他玩味的表情,满脸的恶意,眼底深处好像还在怀念十几年前那错乱不堪的一夜。
我的胃瞬间翻江倒海,然后生生忍住。
「她生下我就走了,觉得我是个杂种。」
他眼睛一瞪,「老子的种不是杂种!」
「行了,不要再打扰我了。等我老了要人伺候的时候,你再过来就行了。」
说完他把话筒一扔,就走了。
当年我站在监狱门口的心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好像我所渴望的永远都得不到。
反而向另一个极端越走越远。
我顺利入学,过着和普通大学生一样的日子。
也交了男朋友。
他和我老家是一个地方,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搬走了。
他很体贴,很照顾我的情绪。
我以为我缺失的亲情会被他的爱情弥补回来,可惜,不是的。
看着他自信的样子,看着他的社交如鱼得水,我打心底是嫉妒他的。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企图从昏暗肮脏的环境逃脱出来,和整天生活在阳光下的兔子为伍。
可是越靠近温暖的兔子,老鼠越觉得自己配不上明亮的生活。
老鼠在恐惧,恐惧有一天,这温暖的一切会把自己阴冷的皮肤灼伤。
我和陈江相恋两年,从大二到大三,他都在有好好做一个男朋友。
别的舍友都羡慕我有一个「二十四孝」男朋友,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能摇头苦笑。
他越爱我,我越无法告诉他我的一切。
告诉深爱自己的人,你爱的人是因为一次犯罪才生下来的,强奸犯还在坐牢,被侵犯的人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她一生的污点。
我怎么对他说的出口啊……
太残忍了,对我们俩来说都太残忍了。
陈江喜欢看着我的眼睛,他说,我的眼睛里是深深地忧郁,引的人想探索一番。
我想把秘密守的死死的,直到无法再被隐瞒住的一天。
可是生活从没有打算放过我一次。
我好像它永远看不腻的小丑,总是折腾命运的一根绳,让我无法安宁。
外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上课。
她说我妈出了车祸,是医院的人联系她的,她年纪大了,一时过不来,让我去医院照顾她两天。
生老病死面前,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被打包搁置。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人已经脱离危险,可是腿骨折了,需要住院恢复。
病床上昏睡的妈妈,让我有些陌生。
藏起来她面对我时的一身刺,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妈妈而已。
那个下午,我就这么贪婪的看着睡着的她,仿佛要把错过的时光都弥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