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可为孩子起名字了?」窗外的风声紧俏,室内,却静得出奇。「朝暮。」江景淮过了很久,慢慢拨开我额角的湿发,靠上来,「吾与卿,朝朝暮暮。」那一刻,我在想,邪祟真的有心吗?...
我慢慢地攥住江景淮的袍子,心如擂鼓,「江稚鱼是谁……我不知道。」
但江景淮十有八九就是杀妻灭门的凶手。
面对他,逃跑绝无胜算。
我强迫自己忽略脚下的森森白骨,双手僵硬地穿过江景淮的肩膀,在脖子后方交叠,
「能不能抱阿茵回去,阿茵害怕……」
江景淮弯着腰没动。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几乎趴在江景淮的身上。
颈侧贴上他冰冷的唇,如果江景淮愿意,可以随时咬破我的血管,要我的命。
「今日,你见过她。」江景淮语气平缓,却不掩杀机,「求神也是她提的,你在怀疑什么?」
江景淮口中的她,无疑就是已成白骨的隔壁婶子。
我忍住战栗,牙齿打颤,「阿茵对夫君之心,可诏日月。」
江景淮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如催命的丧钟。
他没有信。
反倒觉得我愚蠢。
我不顾大雨冲刷,狼狈地祈求,「夫君……别杀我,我……我怀了你的骨肉……」
还没说完,就被他倏然掐住纤弱的脖颈,拉远,被迫与他对视。
「几个月了?」江景淮不笑了,甚至脸色有些阴沉。
「三个……」我呼吸急促,慌乱地攥着江景淮的手腕,「三个月前那一次……」
江景淮用拇指,缓缓擦过我的唇瓣,神色晦暗:「为何不早说?」
我已经无法辨别他的话有几分柔情,带着哭腔,「我想给你个惊喜。」
以我的认知,我想不出其他能阻止江景淮杀我的方式……
「夫君……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江景淮盯着我,手掌慢慢地覆盖在我的小腹上,似乎在丈量大小。
我紧张到极点,生怕被他瞧出端倪,扶着他肩膀一动不敢动。
他终是撒开我的脖子,抄起后背将我拦腰抱起,转身走入夜色。
我捡了一条命回来,躲在江景淮怀中瑟瑟发抖。
此刻,我不敢有任何违逆或者惹他不快的心思,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回忆看过的话本:
妖邪喜欢女子腹中的骨肉,食之可益寿延年。
江景淮专注于叫我有孕,莫非真如话本所说,等养肥了再杀?
昏暗的烛火一寸寸将我们照亮,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江景淮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份人气,眉目如画,芝兰玉树。
然而这并不能安抚我慌乱的内心。
他就是一尊披着人皮的恶鬼!
江景淮将我放在梳妆台前,拿起棉布为我擦头。
镜中我小脸儿惨白,里衣湿哒哒贴在身上,勾出瘦弱窈窕的曲线。
他的大手覆在我肩头,随时都能掐碎我的颈骨。
擦干发丝,江景淮闭口不提在后院发生的事,「这几日,你老实在家待着。」
他再也不装了,当着我的面施展鬼术烘干衣料。
我忙不迭点头,脑子在疯狂转动,倘若被江景淮知道我骗他,难逃一死。
我这边战战兢兢,江景淮反倒并不着急拆穿我,待衣服恢复干爽后,抱上床榻。
这一次,我表现得乖巧至极,缩在江景淮怀抱里。
做梦都没想到,我有一日,会跟一邪祟同床共枕。
热腾腾的身子贴上来,将我拢在怀中。
「睡吧,明日我请大夫来。」
我蜷缩在他怀中,毫无睡意,身后也没有传来江景淮熟悉的呼吸声。
我知道他是一直没睡,不敢回头,也不敢闭眼,盯着灰白的墙,回忆起曾祖母给我讲过的传说。
冤死者化鬼。
其中有天大冤屈者,会化作红厉鬼,可操纵天地自然,祸乱苍生。
江景淮便是这种。
「夫君可为孩子起名字了?」
窗外的风声紧俏,室内,却静得出奇。
「朝暮。」江景淮过了很久,慢慢拨开我额角的湿发,靠上来,「吾与卿,朝朝暮暮。」
那一刻,我在想,邪祟真的有心吗?
我累极了,眼皮沉沉闭上,人鱼再次入梦。
她没有上次的悠闲,而是面色狰狞:「为何不来找我!快点!」
一声凄厉的咆哮,我突然惊醒,窗外的月色掩在乌云之下,昏暗不见五指。
我缓缓摸着身边的冷塌,江景淮又不见了。
明日江景淮会请大夫过来,我的死期到了,不如,再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