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娘拉着我关心地问。
「人家是有情饮水饱,哪里看得上我们这无情无义的丞相府。」
二姐一出口,就知有没有。
记忆里,王宝钏为了和薛平贵在一起,跟家里大吵了一架,当时王宝钏嘲讽地说,这金碧辉煌的丞相府,不过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空壳子罢了。
现如今,二姐把这话奉还给我,就,脸有点疼。
我看向二姐,眼泪涟涟,「二姐,过去是我猪油蒙了心,伤了你们的心,你若是实在生气,就打我骂我。」
我狠狠地拧了一把大腿,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嘤嘤嘤,好疼。
大姐急忙维护我,「宝银,你少说两句。」
二姐瞪了我一眼,偏过头去。
「宝银说得对,你我既已断绝父女关系,往后见面,当作陌生人的好。」我爹坐在太师椅上,掀起眼皮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能不能重新回来,决定权在我爹手上。
所以,我一个滑铲。
失策,粗布麻衣跟地面的摩擦力太大,滑失败了。
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我双膝跪地,给我爹行了个大礼。
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我那脆弱的波棱盖。
泪眼模糊中,我看到我爹的屁股从太师椅上抬起了那么一厘米,眼中也闪过一丝心疼,但最终他还是没起来。
原来,爱还没有彻底消失。
「爹,女儿错了,你就原谅女儿吧。」
小桃也很有眼色地跪了下来,「老爷,您就可怜可怜小姐吧,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
我在心里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配合着小桃的话,我闭上眼睛装晕,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这次,我把力度控制得很好,一点儿也不疼。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我就落入了一个温暖还带着清香的怀抱。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大夫!」
说话的是我爹,看来,他心里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女儿的。
大概是因为累,我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8
睡的不大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王宝钏的那张脸一直反复出现,求我帮帮她。
醒来时,床前围满了人。
我娘见我醒了,忙不迭地关心道:「宝儿,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一只手扶额,故作虚弱,「就是头有点晕,不打紧。」
「行了,大夫说你只是睡着了。」二姐朝着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脸一烧,真是丢死人了。
「爹、娘,是女儿叨扰你们了,女儿这就走。」我挣扎着起身,佯装离开。
我娘想要拦住我,我爹给了她一个刀眼,她只能眼睁睁地看我起身离开。
眼看着都要走到门口了,还没人来拦我,不对啊!这剧情是怎么回事儿!
我正准备故技重施,再次装晕,我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这个样子出去,被外人见了,还以为是我相府欺负你了,你丢的起这人,我丢不起。」
我麻溜地顺着台阶下了,「谢谢爹,女儿一定养好了身子再出门。」
「没有大门,还能走后门啊,这总不会被人看见了。」我二姐说。
我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我的亲姐姐,求你少说两句,给妹妹条活路。
9
顺理成章地在丞相府住下。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了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我再也不想过粗布麻衣、吃糠咽菜的日子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天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
眨眼间,就到了冬季。
我在这相府中也待了两月有余,凭借着我这一张抹了蜜的小嘴,每天都把我娘和大姐逗得合不拢嘴。
我二姐跟我爹还在负隅顽抗,但是据我观察,他们缴械投降是早晚的事儿,没有人可以抵抗我的糖衣炮弹。
这一天,我正和小桃在院子里生火烤红薯,我爹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我们俩被抓了个正着。
我急忙奉上刚刚烤好的红薯,「爹,你快尝尝,这红薯软糯香甜,可好吃了,我和小桃专门给您烤的。」
小桃在旁边帮腔,「对啊,老爷,这是小姐特地为您挑选的。」
「哦,是吗?」我爹伸出手。
看着那双魔掌距离我心爱的红薯越来越近,我的心都在滴血,亲爱的红薯,我不能亲自品尝你了,心痛。
临了,他的手却突然转了个方向收了回去。
我蓦地松了一口气,红薯保住了。
「你跟我进来,我有事儿跟你讲。」我爹说完,往屋子里走去。
我把红薯丢给小桃,还叮嘱她不准偷吃。
进屋落了座,见我爹久久不说话,我心里忐忑不安,难不成要把我赶回去?
许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宝钏,你同薛平贵,究竟要如何?」
这些天我倒也仔细想过这事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今我爹竟主动问起,还真是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我连忙跪下,目光坚定,「爹,薛平贵并非良人,先前是女儿任性,女儿要同他和离。」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知晓了我的想法,我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将我从地上扶起,「先前,爹就说过那薛平贵不是个好夫君。
堂堂七尺男儿,弱冠之年,未曾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屋子、自给自足的田地,娶了妻,还让你和他一起吃苦。可你像是被他灌了迷魂汤,说什么都要同他在一起。」
「如今,能及时抽身,倒也不晚。可女子和离,流言蜚语便会四起,你可能承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已生了白发,一双浑浊的眼睛中,却满是对儿女的担忧与宠爱。
我鼻子一酸,「女儿不怕。」
「不怕就好。」
10
自打和我爹说开了,我在府中的日子是愈发潇洒。
可薛平贵迟迟未归,和离的事儿只能一直拖着。
临近年关,街上越来越热闹,隔着墙,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小贩叫卖声。
我的心被勾的直痒痒,绕着相府走了一大圈儿,一个狗洞都没发现。言情小说欺我,谁说女主只要想出门,就一定会发现一个狗洞呢。
没办法,我只能央求着我娘放我出去,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我娘松了口,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我和小桃拿着钱开开心心出门了。
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很浓。
这还是我穿越之后第一次出门逛街,什么都觉得新奇,这儿看看,那儿瞧瞧。
前面的空地上围了不少人,我拉着小桃上前,好不容易挤进去,才发现是买卖奴隶的,我瞬间失了兴趣。
正要转身离开时,笼子里那个人却突然睁开眼睛,我与他四目相撞。
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没有慌乱,没有惊恐,只有无尽的淡漠。
我一咬牙,转身往出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指着笼子道:「他,我要了。」
卖家急忙上前,「小姐,三两银子。」
我丢给他五两银子,「把他送到丞相府。」说完又解开腰间的牌子递给他,「守卫见了这牌子,便会放你进去。」
他许是猜出了我的身份,行为愈发恭敬,「好嘞,贵人您慢走。」
心里头闷闷的,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小桃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如何回答,说什么?说我讨厌这个吃人的封建王朝?说我厌恶皇权至上的政治体系?说我想念平等自由的新社会?
不现实,恐怕我话还没说出口,就拉上全家上下给我陪葬了。
我拉着她,说我们回家。
可一转身,就撞上了人。
11
眼前的人高约一米八左右,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宝钏!」
我眉头紧锁,「你谁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