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从大内监牢出来的这日,上京一扫春日的阴翳,难得的是个大好晴天。
阳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在牢里待了三年,她许久没见到过这样好的阳光了。
如今的她瘦得有些脱了相,走在路上一瘸一拐的,似乎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跑。
出了大内监牢,沈昭昭便看到骑着高头大马,风姿绰约的霍辞舟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个曾经她最深爱的男人,亲手将她送进大内监牢的男人!
她眼神游离,身子忽然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
霍辞舟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凉薄的唇冷冷上扬。
“怎么,见到我很害怕?”
“以前不是还天天在皇兄面前吵着要嫁给我,要做我的王妃?”
曾经趋之若鹜,恨不得每天追在他身后,光是看着他背影,都能开心得不了的沈昭昭。
现如今,却对着他身子抖个不停,怕得连头都不敢抬。
“说话!关了三年,哑巴了?”
他失去了耐心,声音再度多了几分冰冷。
闻言,沈昭昭终于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里早盈满了恐惧和泪水。
“我……错了。”
她一开口,声音粗粝沙哑,难听到连霍辞舟都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还记得曾经的汝阳郡主,风华绝代,名动京城,明媚得如同天上高不可攀的太阳,引无数裙下之臣拜倒。
可现如今,眼前这个又黄又瘦,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哪里还看得到一丁点,曾经肆意张扬,光芒万丈的郡主的影子。
多年未见,这个女人还真犹如脱胎变骨一样。
心间异样只一闪而过,他冷冷一笑,“沈昭昭,你为了嫁进王府,派人玷污烟儿,活生生逼死她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天?”
沈昭昭身形猛地一颤,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辩解什么。
她想说虽然她痴恋霍辞舟,最大的愿望便是嫁给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可她从来没有派人去玷污过柳烟儿。
身为郡主,她是被宠得有些小脾气,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可不管她说什么,霍辞舟都不会相信。
是他亲自将汝阳王谋逆的证据交给当今圣上,是他授意让人在监牢里对她多多“关照”,是他赐给她三年噩梦般的生活。
如今她的嗓子哑了,脚也废了。
那个曾经能跳出名动上京的惊鸿舞的汝阳王郡主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罪人沈昭昭。
她已经不再奢望什么真相大白,只祈盼霍辞舟能放过自己。
“对不起……”
“来人,把她给我驾到马上来!”
她这副卑微到极致的样子,莫名让霍辞舟烦闷不已,一声令下,沈昭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侍卫们提到了马上。
马匹一路狂奔,最终在百姓聚集的城门口停下。
还没弄清他把她带到这究竟是何用意,霍辞舟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下一秒,侍卫就已经把她从马上狠狠扔了下来。
霍辞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字字如刀,“沈昭昭,“你爹娘三年前被判流放宁古塔,病死在半路,你可知道?”
她的心猛然下坠,仿佛跌进无边深渊,“知道……”
“你妹妹被卖到青楼,被打成了残废。”
“知道……”
“你们汝阳王一派,该流放的被流放,该杀的被杀,全府上下148口人,已经彻底完了。”
“知道……”
短短一番对话下来,她唇齿间全是被咬出来的鲜血,有一瞬间,她只想就这样死了,与全家团聚。
但脑海中却不断想起汝阳王流放前的嘱咐,“昭昭,求你,好好活下去,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哪怕受尽侮辱和委屈,也要找到妹妹,为了爹娘活下去。
沈昭昭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语气中尽是恳求,“王爷,如今我已家破人亡,你也报复够了,求求您大发慈悲,饶我一条生路吧。”
她匍匐在男人高大的马下,眼泪流了下来。
“辞舟哥哥,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