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妹妹坐哪？」
满堂皆静默。
「站着吧，要是有要帮忙的地方，你和满满正好去打打下手。」
「哦。」
我毫不反抗，拉起满满就奔厨房走。
满满失望的看了一眼陈齐，一边回头一边茫然地跟着我走，以往的我绝不会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她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变了样子。
我一边扇着油烟，一边一指那积着浑水的「洗碗池」。
「快看二姨婆干活多麻利，你多学着点，等你嫁过来以后这几十年都是你干了。」
我一边说一边拉着她把手往水里伸，美其名曰提前锻炼锻炼。
没想到她刚把手伸进去就摸到一团棕色的东西，尖叫着跳了起来。
我家一直有请阿姨，所以从小到大她连粗活都没做过，更别提碰到污水与恶心的虫子。
二姨婆一边炒菜一边劝她。
「那就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虫子，没有毒的，有时候还掉到床上呢，习惯就好。」
满满看了看自己被水冻得通红的手，嫌弃地甩了甩水珠，正当她要问我借纸巾时，她嘴里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一回头，只见熊熊那熊孩子提溜着满满地裙子，飞快地松手跑开了。
陈齐看到了这一幕，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全是看好戏的表情。
满满为了好看，穿的是格裙与光腿神器，看起来就像里面没穿长裤。
熊熊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满满在人们面前出丑。
我二话不说，大步迈进饭堂。
「哟，我才想起来没给熊熊压岁钱呢，快出来让阿姨给你点红包压压岁。」
熊熊一听有钱拿，在父母的鼓动下立刻乐颠颠地跑到了我面前。
他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我「啪」地一声扇了一耳光，嘴边肿起一个大大的红包。
所有人都停下来筷子，陈齐这算是找着机会了，熊熊父母还没说话他就先站了出来。
「苏圆，你跟我们家有什么仇？先是要零食又是要钱，最后还殴打小辈，你诚心让我们这一年都过不安生是不是？」
我无辜地睁大了眼睛，熊熊的鼻子里已经开始喷血。
我看到胖嘟嘟的，以为身体很好，没想象到我只是轻飘飘扇了他一下，他就流鼻血了。
陈齐立刻冲上去，比亲生的还亲地抱紧他。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办，还有，你这么当众打他，他非留下心理阴影不可不行，苏圆，你得付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至少一万块钱。」
哟，这是想把出的血全都一口气捞回来。
我刚想开口，一直不吭声的满满却站了出来。
「陈齐你别太过分，是熊熊先掀我裙子，圆圆才动手的。」
陈齐睁大了眼睛，似乎是看出满满已经不会轻易受他摆布了，他的语气变得越发狠厉，现在暴露出来的才是他的本性。
贪婪而虚伪。
满满你可看清楚了。
刚才他和熊熊父母揍熊熊的时候，可不像怕他留下心理阴影的样子。
「熊熊，你过来，阿姨问你。」
我冲他招招手，熊孩子胆怯地看着我，生怕我再给他一巴掌。
「你别吓唬孩子，熊熊，你大胆地说，你刚才掀满满裙子没？」
满满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陈齐明明看到了一切，却还是为了一万块钱教熊熊说谎。
我把红包放到熊熊手里，他立刻不哭了。
「熊熊，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你要是说实话，阿姨就把零食都留给你。」
熊熊吸溜了一下鼻子，没有任何人能敌抵挡住哇哇泡芙的诱惑。
我凑到他耳边，看似安慰，实际是在诱导他。
「熊熊，你认错的话，阿姨这红包里的钱和零食就都是你的。你要是不承认，一万块钱也是陈齐和你爸妈分，你一毛钱都拿不到。而且，阿姨要是走不了，你就得和那台学习机过一辈子......」
熊熊立刻吓退了好几步，带着哭腔地大喊。
「我错了，是爸爸教我掀裙子的！他说我年纪小，掀谁的裙子都不会被指责。」
还没等他喊完，熊熊脸上就又挨了一个嘴巴子，是大伯父打的。
大伯父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一张脸气得通红。
「小小年纪就胡说八道。是该挨打。但是熊熊是我们家孩子，也轮不到外人教育啊，他还是孩子，你有事可以冲大人来啊，怎么能动手......」
我「啪」地一巴掌也扇到了他脸上，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陈齐怒了，当着他的面打他长辈，这比打他还要让他丢面子。
他唰的一下挽起袖子，就要把满满「背叛」他的怒火全都发泄到我身上。
满满整个人都吓傻了，她以为陈齐只是脾气不好，没想到他还有暴力倾向。
我丝毫不怵，他以为我这十几年的铁是白举的？
就当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一个娇滴滴带有哭腔地女声传了过来。
「老公，老公你在哪儿啊？」
6.
雪地里，我的好友「缺俩牙」手里牵着个小男孩，身后跟这个美貌而憔悴的姑娘出现在了门外。
缺俩牙就是那个偷吃我零食被打掉虎牙的倒霉孩子，当然他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帅小伙儿了。
缺俩牙的老家也是这儿，和陈齐算是同乡。陈齐的事情，都是他过年回家听说后又告诉我的。
那姑娘哆哆嗦嗦，哭哭啼啼，四处张望一番，酝酿足了情绪。
冲上来抱着陈齐就开始哭喊。
「老公诶！你怎么就不要我们娘俩儿了！」
陈齐错愕地把她推开。
「倩倩，你怎么......」
倩倩接着哭天喊地，丝毫不顾忌众人震惊的目光。
「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年我们约好一起上中专，你说要给我挣大钱。谁知我怀孕后你就立刻消失了！你害的我被学校劝退，自己却转校复读去了，你真的，好冷血！」
满满愤怒地瞪着陈齐，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开始发力，终于忍无可忍扇了他一耳光。
「啪！」
打得好！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呸，陈齐，我真是看错你了。从今天起我们分手，姑娘，我们走。」
没想到倩倩却就地坐下了，那小孩儿也抱着倩倩开始大哭。
「哇，我不走，我一个人可怎么养活一个孩子哦！」
「哇，我不走，没有压岁钱我不走啊！」
陈齐被缠得心烦意乱，转眼又想动手。
我却三招两式把他按在了雪地里。
他这个弱鸡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为了免受皮肉之苦，立刻就规规矩矩跪好了。
「怎么办，陈齐哥，要不我们报警处理？」
陈齐大冷天的汗都要下来了，当年他明明亲眼看倩倩上了手术台，他才跑的，现在怎么会凭空多出个孩子？
但是，这孩子年龄也对的上，长相也和倩倩相似，这怎么会有错呢？
要是真的报警，他就要支付很大一笔抚养费，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啊！
陈齐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认命了。
「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诶，我给这小孩儿压岁钱，你们以后可不许再来找我。」
这是，想私了？
倩倩一边哭一边掏出了手机。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哦！」
陈齐转了两千过去，备注，压岁钱。
「学上不成了，男朋友也没了。」
陈齐又转了三千。
「啊，我不活了！」
「陈齐一咬牙，转了五千。」
倩倩的哭声戛然而止，拉着小孩儿就上了缺俩牙带来的牛车。
边上车还边喊。
「走啊宝，压岁钱拿到了，谁要往回要谁折寿哦，一折折八十年的。没事儿反正咱也搬家了，他要钱都找不到地儿。」
陈齐气得差点犯心绞痛，满满冷漠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可怜的乞丐。
「满满，你听我解释......」
满满一脚踹了上去，这是我教她的防狼招，她只学会了一招，好在挺管用。
陈齐立刻倒地了，刚一倒地，背上就挨了狠狠一拐杖。
老太公腿脚都不利索了，却还在用力抽打他。
「孽障啊！你爸妈年年在外地打工，姑姑为了养你都累病了，你却在外面做这种下流事，你们还帮他瞒着我！我，我今天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其他人纷纷劝解，我和满满抓紧时间带着行李上了缺俩牙的牛车。
缺俩牙一扬鞭，老牛很快带我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牛车背后乱作一团。
「哎哟，老太爷，算了吧！他还是个孩子。」
「大过年的你打他，不是让他一年都挨打吗？」
「别往脸上打啊，这孩子也就长得好看点，破了相不就一无是处了吗？」
......
我轻快地哼着歌谣，一边安慰着满满，一边跟缺俩牙搭话。
「这回，谢谢啦！」
缺俩牙笑了笑。
「你得谢谢倩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