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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雨，天色昏沉。街上少有行人，青石板被踩踏“呀呀”作响，泥土黏在腐朽的墙角旁，一片泥泞。

路灯坏死，没有人修理。稀稀拉拉地释放几缕惨淡的光线，勉勉强强分割明暗。

温江眠有些累，买完药她便回家，没在街上逗留。

身上穿的校服外套上藏着一根细细的线头，那是别人穿过的，缝缝补补，然后被她母亲洗的干干净净穿上的。

寒风裹着水渍轻轻地掠过脖颈处，激起皮肤一阵颤栗。

她穿的单薄，拼命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为自己留存几抹温暖。

不远处，有响声，还有哀嚎声和求饶声。

温江眠脚顿了顿 一双很清明的眼里有了几抹疑惑，闪瞬即逝。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积累着雨，通过损坏的路灯，反射着小巷的破败和阴沉。

“艹，沈纵，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你打架就打架，把老子拉到这里打你妈！”

很粗鲁的叫骂声。

温江眠停住脚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粗鲁的词汇了。心里涌现几分淡淡的慌张和惧怕，她不喜欢掺和进这种不良少年复杂的关系里。

接着，痛苦的尖锐的叫声划破了黑色的苍穹。

温江眠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叫个不停。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大家的全貌。

一个男生被狠狠地掀翻在地上，嘴角边出现不断往外涌的鲜血，肚子上被踹开了一个大口子，地上被水打湿过，和殷红的鲜血混在一起，极端地刺激人的脑神经。

温江眠被吓得大气不敢喘，身上穿的薄薄短袖被冷汗渗透，湿透了。

眉心处一直突突跳个不停，她害怕引火上身。

打人的男生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

漆黑的双眼没有一丝的光芒，忽隐忽现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阴沉的，暴戾的气息。

血迹在他的左脸上，一大块，触目惊心。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很是阴冷。

他的眼神是狠厉的，夹杂锋利。就如同空寂草原上夜晚独行的狼，很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温江眠的心颤动，破败的路灯下只有小飞虫盘旋。夜色寂寥，小巷里格外安静。

温江眠和男生对视，心里的警铃大作。

额头上因为内心的恐惧冷汗直冒，回过神的下一秒，她转头就跑。脚踏进了水坑里，肮脏的泥土紧贴着蓝色的校裤和白色的板鞋。

一刻也不停息，她冲回了家。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个透，被汗水打湿的鬓发紧贴着白皙的脸蛋，一双清明的好看的杏眼里满是恐惧。

打开了灯，昏黄的光线充满了屋子每一个角落。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劈天盖地的酒气钻入鼻翼，如同一只手搅动着她的胃，让她忍不住想吐。

喝完的酒瓶子随意地倒在地上，没人去捡。零零散散，大概有八九来个。

他的父亲喝醉了酒，躺在屋里的角落里，醉的不省人事。

温江眠吸了吸鼻子，认命般的走了过去，将地上的空酒瓶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从房间抱出了一床厚厚的棉被，盖在了睡在角落里的男人身上。

男人蜷缩着的身子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蠕动，手十分小幅度地轻轻晃动。

他似乎在做梦，嘴里不停地梦呓：“来，继续赌，快……赌……”

温江眠鼻子发酸，她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别开了脸，没再去看窝在墙角的父亲。

拿着药，塞了一杯热水端去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睡在床上，面色消瘦，形容枯槁。黑色长发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同枯草一般，一双眼睛也失去了神色，变得空洞。

明明以前，母亲是最爱美的。

她最受不了的便是自己的仪表不整洁，还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外貌，告诉她女生一定要爱自己。

而现在，她躺在床上，风韵尽失，好像是奄奄一息。

听到房门的声响，温母转过头看到了温江眠，布满皱纹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看得人心酸。

“眠眠……回来了呀。今天在学校上课累吗，诺，桌子上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你去吃了吧。这么晚了，学习辛苦了。”

“妈，以后就别给我弄了。您自己好好休息就好了。”温江眠喉咙发哽，眼眶涩的难受，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还有……我去药店买了些药，您吃了吧。水放您床头柜这里了，是温的，不烫。”

温母眼眶有些湿润：“唉，傻孩子。钱是给你自己买东西的，给我买什么啊，医生都说了，我这病……害。”

温母没继续说下去，像是认命一般转过头，任凭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下，滴落在床上，打湿了被褥。

温江眠没说话，强忍的眼泪一瞬间决堤。她端起了母亲为她做的粥，走出了房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粥是热的，很好吃。

温江眠的眼泪一滴一滴流下，然后被她迅速抹干。

她点着灯，拿出了今天在学校没写完的化学试卷，一题一题地慢慢写。

没关系的。

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一切都可以被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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