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远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点滴在旁边慢慢滴着。
周言连忙把床摇高了一点:“谢总,您急性胃炎晕倒了,多亏纪小姐联系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书远正头痛欲裂,闻言手一顿,狐疑道:“纪安宁联系的你?”
“是啊。”周言按铃叫医生过来,“我看纪小姐说话挺正常的,应该是恢复了吧。”
“那她现在人呢?”
“在家里给您煲粥呢,您现在只能吃流食。”
谢书远一把拔掉针头,纪安宁清醒的消息让他在医院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周言在后面追着:“谢总,您的点滴还没有打完呢!”
回到家后,厨房果然飘来骨头粥的香味。
不知怎地,谢书远竟然有点不敢走进去。
正好纪安宁端着粥出来,迎面撞上了谢书远,两人默默对视,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纪安宁打破了沉默,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往餐厅走:“过来喝点粥吧,你的胃还痛吗?”
谢书远沉默地在她对面坐下。
粥被文火炖得烂软,香味扑鼻,上面撒着翠绿的小葱花。
可谢书远记得纪安宁是不喜欢吃葱的。
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谢书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道谢:“谢谢,你自己身体还没好呢。”
长久的思维停滞让纪安宁还是有一点迟钝,她慢慢地说道:“这些日子,谢谢你,给我治病。”
谢书远地手倏地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搅着粥:“没事,举手之劳。”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尴尬。
好在马上就有人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徐枫头发凌乱,眼下乌青,见到纪安宁神智清明的样子吃了一惊:“纪小姐?”
纪安宁温柔地笑了一下:“徐医生。”
谢书远疑惑地看着她:“你记得他?”
徐枫解释道:“分离性木僵一般不存在意识障碍,木僵解除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的。”
纪安宁又笑了笑:“也谢谢你,徐医生。”
谢书远冷笑一声:“你又来做什么?”
“我没想到我的一念之差会让纪小姐变成这样。”徐枫把一头乱发抓得更乱,“我是真心想治好纪小姐的。”
“你是觉得我找不到更好的心理医生?”
徐枫毫不畏惧地迎上谢书远森寒的双眼:“比我优秀的医生比比皆是,但绝对不会有比我更尽心的医生。”
谢书远冷冷看着他,似乎是在评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纪安宁打破两人的暗潮汹涌:“我真的不会再自杀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书远呼吸一窒,她永远是这样,即使遍体鳞伤的是她自己,首先担心的却是给别人带来不便。
这么善良的人,自己究竟为何会误会她是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爬自己的床?
骨头粥的热气慢慢散去,谢书远艰难地开口:“当年的事,还有你妈妈……我真的非常抱歉。”
“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纪安宁转向谢书远:“前些日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切都是误会,我没有怪你。”
但三年来积累的伤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忘却,谢书远心里明白她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这些日子已经非常打扰你了。”纪安宁看着谢书远,认真地说:“你能打开门禁,让我走吗?”
谢书远和徐枫同时愣住,餐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啪——”
粥碗被谢书远扫到了地上,纪安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谢书远像被人当头抽了一巴掌一样,眸底血色弥漫,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想都别想。”
纪安宁还想说什么,谢书远困兽般原地转了两圈,一把将椅子踢倒在地,怒气冲冲地走了。
纪安宁叹了口气,蹲下身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徐枫看着她瘦削的身体皱起眉:“纪小姐,重度抑郁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关心,你搬出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纪安宁小心地把瓷器碎片用纸巾包起来,低声道:“可是我没有家人了。”
徐枫被噎了一下,迟疑了半晌:“你还有谢总,我跟他朋友多年,从没见过他对谁像对你耐心过。”
“他只是愧疚罢了。”纪安宁笑了一下,又拿过毛巾擦拭地板,“我已经给他添了太多麻烦了。”
闻言,徐枫也有点动摇,也许如纪安宁所说,谢书远照谢她只是出于歉疚。
他毕竟不好插手被人的私事,只好五味杂陈地走了。
纪安宁收拾好厨房,走到大门处试了试,最后还是失望了。
打不开门禁,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屋里的陈设极其豪华,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误入皇宫的灰姑娘。
病着的时候可以不在意,现在既然清醒了,就不能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了。
纪安宁抱住膝盖在门口蹲下了。
谢书远出门兜了一圈,终于冷静了下来。
蓦地,他想起纪安宁曾经自杀的惨状,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直到看到纪安宁像只怕冷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大门口,高悬的心才落下来。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他将纪安宁拉起来,“风大小心感冒,进去吧。”
纪安宁却没有跟着他进去,她垂下视线:“我就不进去了。那个,你注意你的胃,不要再这么喝酒了。”
虽然没有抬头,但纪安宁感觉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谢书远的声音如同寒霜,不带一丝温度:“你就这么想走?”
纪安宁还是不敢看他:“我知道你觉得亏欠了我,但是我真的没事了,你不用强迫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哦,你觉得我照谢你是因为愧疚?”
谢书远修长的手指抬起纪安宁的下巴:“那这样呢,我会因为愧疚对你这样吗?”
说完他低下头,在纪安宁惊讶的眼神中吻了下去!
谢书远捏住纪安宁下巴的力道不容她逃离,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
纪安宁全身僵硬,任由谢书远在自己唇上肆虐。
似是不满纪安宁的走神,谢书远稍微用力咬了一下,在她想惊呼时侵入她的口腔缠住了柔软的小舌。
直到纪安宁呼吸都不稳了谢书远才放开她。
谢书远将她抵在墙壁上:“说,还觉得我是因为愧疚吗?”
纪安宁慢慢平息着自己慌乱的心跳:“我真的不能在这里住、唔……”
谢书远将她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暧昧的银丝顺着嘴角流下,纪安宁的心怦怦直跳,脸几乎要烧起来。
高大的身体几乎将她全部罩住,纪安宁的嘴唇又红又肿,舌头几乎被吮吸得麻木。
不远处,江曦一脸铁青地站着,浑身都在发抖。
江曦对于谢书远的冷漠始终耿耿于怀,她本想过来和他好好聊聊,结果一下车就看到谢书远把纪安宁堵在墙上深吻的场面。
嫉恨从心底慢慢涌上来,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她的心脏,让她透不过气来。
江曦转身上了车,把那对交缠的人影抛到了脑后。
想了想,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纪安宁终于从谢书远铺天盖地的亲吻中逃出来,呼吸乱得不行。
“还想走吗?”谢书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有只要纪安宁说出想字便再次问下去之意。
纪安宁还没从唇舌交缠的刺激中回过神来,茫然地被谢书远牵进了室内。
晚上,谢书远接了个电话,然后拿出一条红色的长裙扔到纪安宁旁边:“穿上,跟我去个地方。”
纪安宁担心拒绝的话又要被强吻,立马穿上了。
到了目的地,纪安宁才发现是谢书远和好朋友的聚会。
她有点不自在,但谢书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了过去。
本来在笑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徐枫见到她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谢书远好像没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径直带着纪安宁入座:“都来齐了吧,上菜吧。”
一个叫苏文远的清了清嗓子:“还有人没来呢。”
谢书远也没问还有谁,拿过桌上的餐前甜点放在纪安宁跟前:“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他那些朋友们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江曦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也穿着一条红色吊带长裙,头发上别着珍珠,钻石项链恰到好处地垂在酥胸的沟壑间。
然后她自然地在谢书远右手边坐下,柔声笑着:“纪小姐,身体好点了吗?”
纪安宁小声地说了声好了,木讷的样子和自信大方的江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苏文远又开口了,任何人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正版就是正版,仿品再怎么模仿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众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餐桌上又传来几声讽刺的嗤笑声。
谢书远脱下西装外套盖在纪安宁身上:“冷气开得有点大。”
江曦楞了一壹扌合家獨γ下后对苏文远说道:“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然后她端起面前的酒杯转向谢书远:“书远,上次是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
谢书远看了她几秒,然后端起了酒杯:“言重了。”
纪安宁下意识地想去拦,但马上又想起名正言顺的谢太太在这里,她又将手收了回去。
江曦挡住谢书远的手,眼圈都急红了:“你的胃不好,不要再喝酒了。”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哟,看嫂子这贤惠的,两位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纪安宁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甜点,只觉得自己和这纸醉金迷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谢书远看纪安宁完全没有要来拦的意思,心头冒出一点莫名的怒意。
神志不清的时候还记挂着他的胃,现在倒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还有一清醒就闹着要走……
谢书远仰头将酒倒进嘴里,然后转身揽住江曦的腰狠狠亲了上去。